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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中 徐健动了“赃款”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14日14:22 《法律与生活》杂志

  本刊记者/李秀平

  徐健为何成为被雇佣对象?他为何把一切公诸于众?一切公开化后对他意味着什么?9个月来,他经历了什么?

  2006年2月5日上午,在一位好心人的办公室,记者第一次见到了徐健。“他人资助的
衣服”,在他身上纤尘不 染。

  他精准地记着自1997年失去工作以来经历的一切,却因过分激动、不时痛哭而使采访变得断断续续。

  录音、欠条和“死亡”短信

  徐健坐在记者面前,展示了四样东西:那张“买凶交易过程录音资料”刻录的光盘、那位副局长夫人托他买凶的20 万元的证据——17万现金录像和未到账的3万元的欠条、事发后有人发给他的短信、举报秦皇岛公安系统有关人员涉嫌腐败 的材料。

  这些,构成了一个非常故事。

  2005年6月14日上午,她(副局长夫人)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要见面和我谈。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到足浴城门口等她。为了防备万一,我带了一个小录音机。她开车来的,把我让进车里后,她说 那位副局长为了一个年轻女人要和她离婚,让我跟踪“取证”。

  她真正恨的不是这个女人,是他丈夫以前那个女人。她说,那个女人插足她的家庭7年,还打过她。后来,她又要我 帮她把丈夫先前的情人“做掉”,说给我20万元让我帮着找人去做这件事。

  她详细策划了作案的细节,包括作案时间和地点等等,并交代把作案现场伪装成强奸现场。

  为了自身的安全,我口头答应下来。

  6月17日,她打电话让我去取钱。她给了我17万元现金,说银行停电,只取了这么多,剩下的3万元两周内给我 。

  徐健上面这段话的内容,录音光盘中有详尽记载。录音中,有非常清晰的一个男声和一个女声。男声就是徐健无疑, 他坚称女声就是副局长夫人,并希望有关部门进行鉴定。

  那没到位的3万元,成了徐健手里的一张借条:“今借徐健同志人民币叁万元整,二周内全部奉还。”记者看到,“ 借条”字迹漂亮,落款的姓名正是那位副局长夫人,上面还按着两枚鲜红的指印。

  徐健说,按照约定,当天晚上就要把那个女人“做掉”。但是,他根本就没想那样做。他告诉记者,这位夫人和她想 “做掉”的女人都是警察。

  取得她雇凶杀人的直接证据后,我深知其中的利害,连夜带着17万元现金和那张借条赶往河北省公安厅去举报。

  公安厅一位领导一直等我到半夜。

  此后,他接连向其他部门举报。在接到举报后,公安部督察局批示到河北省公安厅,要求进行调查。

  很快,被举报者有了反应。据徐健说,那位副局长夫人和副局长本人先后打电话让他把钱、录音和借条还给他们,他 们保证给他平反。他反过来要求对方先给他平反,双方不欢而散。

  此后,徐健不断收到恐吓短信。例如:“我再拿17万赌你下半生!”

  7月13日中午,徐健接连收到三条这样的短信——

  10点54分:我的钱你已经照相并保存了录音了,如果你还要拿着既不还钱也不上交也不投案,那我雇的凶是你, 你拿走钱没杀人那你就犯了诈骗罪。

  11点43分:现在你有几条路可走:1.上交预谋杀人赃款并投案;2.把钱还我还是好兄弟;3.等待法院传票 ;4.等待警察抓诈骗犯;5.拿着我的钱远走高飞。

  12点40分:彭某某要动你,正在找你,保护好你女儿吧,再见!

  徐健说,类似的短信他先后收到80条。其中的几十条,河北省公安厅有关领导在接受他举报时做了抄录。

  遭“通缉”后开始逃亡

  举报之后,徐健时时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他说,自揭露公安局副局长的夫人雇凶杀人一案和那位副局长长期包养二奶、滥用职权等行为后,他们就雇用杀手四 处追杀自己。

  2005年8月的一天,我在北京西站买票时,碰巧遇见一个以前因违法曾被我处理过的人。他对我说:“徐大哥, 你怎么还敢在这里呆着,现在他们四处找你,要‘做掉你’,他们传话,谁发现徐健的行踪就给谁5000元,如果‘做掉’ 你给的更多。”我问他:“你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他说:“大哥,虽然你以前处理过我,但我不恨你,你是好 人,你审我时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我饿了你还给我买过吃的,我感谢你,你现在被害成这样,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你快逃 命吧,让他们找到你,你就活不了了,他们都有你照片,还特别指出你下巴上有一颗痣。”

  和他分手后,我马上到药店买了几个口罩,从此不管到哪里我都戴着口罩。

  不久,另一番遭遇,让徐健坚信自己遭到“通缉”。

  2005年8月30日,我到河北省公安厅找俞厅长申诉,当时,公安部开展厅长接待日。30日上午10点,俞厅 长接待我之后,让一个处长给省公安厅刑警总队的王处长打电话。

  不一会儿,省公安厅的王处长及刑警总队的其他3名警察找我谈话。他们要我把那位副局长老婆雇凶杀人的录音证据 原始录音及她给我的欠条交出来。我对他们说,如果你们依法查处他们雇凶杀人的违法行为,依法将他们抓起来之后,我就将 所有原始证据交给你们。

  六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也没有把证据给他们。

  从省厅出来后,我就把电话打给秦皇岛市公安局一位领导。他说那位副局长让安排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在公安网上通缉 我,有关领导不同意,说:“这不是诈骗怎么通缉?”他让我把证据保存好赶快跑,说那位副局长会让海港分局通缉我。第二 天,我给女儿打电话,我女儿对我说:“爸爸,我大姑让我通知你,说那位副局长让海港分局通缉你。我大姑让你赶快跑。” 我听后就给先前采访过我的一家周刊的记者打电话,他接电话后,让我赶快到长沙。我放下电话,立刻到石家庄火车站买去往 长沙的火车票……

  从此,徐健开始了逃亡生涯。

  “惊弓之鸟”一词,此时此刻好像专为徐健造的。

  采访期间,记者在一间办公室、一处饭店、一个国家机关三地,发现徐健的坐姿均腰身挺拔,重心前倾,一副随时拔 脚“弹射”出去的架势。

  曾经想“同归于尽”

  举报后等“说法”的日子,一日长于三秋。

  因迟迟见不到“说法”,徐健开始寻找另一个突破口。他想到了媒体,便“制作了一套材料,发到了100多家新闻 媒体”。

  2005年9月27日,徐健把电话打给《家庭》杂志,28日,他赶赴广州接受了《家庭》采访。他并不知道此行 会有什么结果,此前已经有多家媒体采访过他,但大都不了了之。于是,在接受《家庭》采访后,他心灰意冷地去了湖南,“ 想最后拜一下毛主席,找一下毛主席家乡的的新闻媒体就去死”。

  在徐健于2006年2月8日上午发给记者长达近千字的短信中,记录了此后的情况。

  2005年10月5日,我坐车来到毛主席故乡韶山,参观了毛主席的故居,拜祭了毛主席的铜像和毛家祖坟。从毛 主席故居坐车回来的路上,我回忆起了上小学时母亲整天开会的情形:母亲当时任街道主任,我记得她曾经被评为“东三省活 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受到过毛主席的亲切接见。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非常慈祥善良,每当邻居家粮食不够吃,母亲都从家中的口粮中拿出一些借给邻居吃。

  但一想现在我身为长子,一天孝没尽,就被非法剥夺了8年多的工作权利,没让老母亲享受过幸福,反而让母亲为了 我的冤屈哭瞎了双眼。现在又让老人家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整天提心吊胆,我愧疚呀!

  回到长沙,我病倒了,两天两夜没起床。那个时候,我真想一死了之。

  一天,我一个人独自前往长沙火车站,看见许多人都在买《潇湘晨报》,我也买了一份,看完后就按照报上的地址给 新闻部打了电话。接电话的记者让我下午一点到报社找周记者和方记者。

  当天下午,我准时来到报社,将我被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非法剥夺8年多工作权利和被某些领导打击报复的遭遇 向两位记者进行陈述。

  采访持续了近五个小时。从报社出来时,天下着小雨,一个人独自走在马路上,我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的遭遇,心情 很复杂。想起自举报那位副局长的老婆雇凶杀人的问题起,时间已过去四个多月了,不但她雇凶杀人的问题得不到查处,反而 被他们到处追杀,不但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还连累了亲人。想着想着,心中的怒火就涌上心头,我恨不得回到秦皇岛与他们 同归于尽……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那段时间,徐健一直处在极度惶恐之中,也很绝望,甚至有了“死的准备”。

  他说,“同归于尽的想法现在还有”。就在春节前,他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你都申诉8年多 了,还讨不回公道,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买枪回秦皇岛把他们这些坏人包括袒护他们的领导全部杀死。那样,你死后 也能够平反昭雪了。”

  朋友的话,让他思索良久。后来,另一个朋友劝阻他不能做“傻事”,并介绍了一位名律师给他提供帮助,徐健的心 思才“回到了申诉上面”。

  他动了那笔“赃款”

  徐健告诉记者,自1997年失去工作开始告状至今,他已负债28万元,自“举报雇凶杀人8个多月来,包括差旅 费、打字费、复印费、住宿费等在内已花费数万元”。

  在给记者的一则短信中,徐健这样写道:“我现在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再也无处借到钱了,只好动用雇凶杀人的赃款 了!”

  据徐健说,他借的高额外债中,包括一个同学的8万元。当初,这位情同手足的同学借钱支持他告状,但没想到事情 迟迟没有结果,同学开始让他还钱。

  说到这里,徐健的话说得十分艰难:“他要钱,我实在没办法了,就从那17万‘赃款’中拿了5万给了他。”

  说完,徐健不禁失声痛哭。

  在2月17日发给记者的另一则短信中,徐健讲述了这笔债务背后的故事。

  我从1997年7月就开始申诉。当时,我妻子与我离婚。我手里还有一万多元钱。这一万多元是海港分局分给我的 福利住房收回后退还我的分房之前交的集资款。我不停地申诉,这一万元钱一年就花光了。于是,我就给同学打电话,三次总 共向他借了8万元钱。后来,我逃亡到长沙的时候,和同学通电话,他管我要钱,说他妻子说如果不还钱,他们就离婚。我的 家庭破碎了,不能因为我让同学的家庭发生悲剧,无奈,我还了5万元钱。

  徐健说,最难的时候,他一连两天没吃饭,一下公共汽车就一头栽倒在石家庄和平医院旁边。醒来后,他找了一栋没 建成的楼,写了一封遗书,爬到十多层,想跳下去。“坐了楼边上,我想得特别多,想到了我的母亲,想到了多次为我的事批 示的刘金国书记(原河北省委政法委书记,现任公安部副部长)。我死了对得住谁呀?这才从楼上下来。”

  狗年春节破碎的饺子

  妻离子散的徐健,在采访中多次提到了自己的母亲。

  多年前,他的母亲身患癌症。他出事后,老人天天哭,双目几近失明。曾采访过老人的《潇湘晨报》周记者告诉本刊 :“老人去年做了两次手术,仅右眼恢复了一点视力。”

  每逢佳节,漂泊在外的徐健格外思念母亲。

  去年八月十五那天,我逃亡到石家庄。当时,我兜里就剩下几十元钱了。看着别人一盒一盒地买着月饼,我也想买一 块吃,可兜里还剩下不到80块钱。无奈,我到一个小吃部买了一碗小米粥。

  从小吃部出来,一个人走到省委。在省委大门口对面,我站了一个多小时。这时,我看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一想别 人都回家过团圆节去了,自己被逼逃亡他乡,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当时的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

  后来,我独自走回了住处。那一夜我彻夜未眠,想我母亲,想我的女儿。

  2006年春节,徐健依然独自流亡在外。

  大年三十晚上,我躲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晚上,我去超市买了一袋速冻饺子,回到旅馆,想让服务员给我煮一下。服 务员说:“今天是大年三十,师傅都放假了,让谁给你煮啊!”

  我一个人回到屋里,打开旅馆的玻璃窗,看着外面他乡人放着鞭炮,家家都在高高兴兴欢度春节,而大年夜晚我却被 逼得有家不能回,不能和亲人在一起吃团圆饭。想起这些,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看着速冻饺子一点一点化了,我感觉自己的心也碎了。

  当年,为了追随徐健,他的父母退休后,把家搬到了秦皇岛。靠微薄退休金度日疗病的老人,每月都要拿出200元 资助儿子。

  2006年2月4日(正月初七),徐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日夜牵挂他的老母亲对他说:“儿子,我这里还有50 0块钱,讨不了公道就回来吧,别把命也搭上。”

  说到这里,徐健再一次泪流满面。

  后记:徐健还在逃亡

  2006年2月7日,徐健来到国家某机关举报。记者跟随采访。坐在那名接待他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面前,徐健第 一句话是:“我是个很优秀的警察。”一旁的记者看见,他“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渐渐浑浊,眼圈发红,继而噙满泪水。

  举报之后,徐健挥手作别,继续去逃亡。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3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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