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为何爱足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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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08日10:12 南方新闻网 | |||||||||
本报记者 由珊珊 世界杯来了。一场风暴蓄势待发。 体育场周围笼罩着一种庆典的气氛,警察提前几个小时就出来维护秩序,实行交通管制;
球员相互致礼,裁判庄严地吹哨宣布球赛开始,仿佛一个仪式; 山呼海啸之中,所有人都被裹在一起制造着狂喜与悲痛、成功与失败、英雄与小丑、庆典与骚乱、集体的迷狂和个人 意志的胜利…… 这似乎是上古“节日”的重现。节日曾被看作是奇妙的、庄严的转折点,它中断了常态的生活。在节日中,人们的许 多违反常态生活的行为准则或道德观念,不再会招致反对。 然而,信仰时代毕竟已过去,今天的节日不再有对神的崇敬、内心的悸动,但沁入骨髓的记忆,当人类需要从日益加 剧的现代生活中暂时解脱时,总有些东西会以某种方式被唤醒。 世界杯,就是一个这样的节日,一个足球创造出的节日。 攻击与人性 大多数人相信,对抗性能部分解释人类对足球的痴迷。大多数研究者都相信,竞技体育在某种意义上是人类攻击本能 的一种转移。 康罗洛伦兹曾这样描述人类的攻击本能——他说,如果外星人以一个绝对公正的态度观察地球人,会发现“一再反复 的历史现象并没有合理的原因”,“即使没有经济上的需要,两个族群还是会互相竞争,这是不讲理,而且无理性可言的人类 天性在作怪。”而且,这种天性还使我们如此习惯于把杀人者、攻击者当作伟人来崇拜。 早期的足球无疑与战争有关,据说古罗马远征时,就曾用踢战俘人头的方式庆贺胜利。即便今天人类对和平的渴望已 经十足强烈,但攻击的天性仍在,世界杯足球赛煽动起来的攻击性热情,几乎是四年一次的“世界大战”。 或许没有一项体育竞技比足球更能让人温习古典战争的记忆。比赛在绿茵场上进行,那仿佛是以草原为背景的古代游 牧部落的战场。古时的战争,往往有公平竞技的风范,交战双方先约好地点,多是选择一片开阔地,然后摆开车阵,击鼓对冲 ,哪一方顶不住退下来,或旗帜被夺,就算失败。战争当然不全是角力,还多有阵法和斗智。 足球比赛中拼体力比意志,还有集体配合、战略战术,几乎就是一场小型战争的模拟:防御、偷袭、死守、狂攻。战 术上更是不胜枚举,兵力的配置、运动和增援、战线的衔接、穿插、包抄、迂回、攻防、情报……在人们日益渴望和平的年代 ,足球向我们诠释了战争的真谛。 人们的攻击本能带来的欢愉,也表现在观看上。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提高体育运动的乐趣的另一个因素,也许是 在目睹同观看者自己命运无关的人经历危险与毁灭时所具有的快乐,这种快乐在古罗马时代无疑是吸引群众观看角斗士竞技的 原因。”人群的观看验证,暴力的“收视率”远远高于优美和抒情。 游戏的趣味 足球是现代世界最成功的游戏。他成功的秘诀在于,它能使每一个参与者从中获得某种深层情感的满足。 这正是游戏的独特性。游戏本身在扮演一个“双簧”的角色,它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玩弄”了参与者,使游戏者最 终通过煎熬获得胜利,产生无以名状的快乐。 没有人能一口气在足球场上倒个来回,用尽全力也无法让球在运行时洞穿全场,球场上的一切都必须经历一个过渡的 过程。足球也不像篮球那样进球繁复,经过多次进攻、漫长的期待,也未必能攻入一球,比赛过程充满焦虑。 焦虑是快乐的推进器,而焦虑源自期待和悬念。学者蒋原伦分析说,足球胜败的偶然性构成了比赛的巨大的悬念,这 或许是足球最大的魅力。体育竞技是实力和技巧的对抗,强者打败弱者是一般的规律,但是有时命运之神会出来点拨一下,把 胜负的天平突然拨向弱者。一个机遇会把全部的预测统统打破,例如1992年欧锦赛的“丹麦童话”,以及2004年欧锦 赛的“希腊神话”。 偶然性使弱队战胜强队,也使著名的普拉蒂尼、济科、马拉多纳、巴乔把点球踢飞。还有门柱球、乌龙球、裁判误判 ……这种种的偶然性,让足球有了戏剧性的悬念,悬念是一部戏剧的核心,也是一场球赛的核心,悬念像强有力的磁场,把所 有的目光吸引到足球身上。 众人的狂欢 2000多年前,孟子问自称“寡人”的齐王: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齐王说,不若与众。就是“寡人”也知道 ,快乐与众人共享,快乐就会升级。足球就将巨大的人口裹挟在迷狂之中。 雅斯贝尔斯说,“公众”是一种幻象,是假定在大量并无实际联系的人群中存在着共同意见的幻象。似乎通过足球, 的确可以编织出一幅“世界大同”的图景,它可以是石油大亨的爱好,也可以是非洲饥民的游戏;可以是欧洲白领手中的彩票 ,也可以是南美街头孩子梦里的面包;可以是天主教修士的庭院练习,也可以是伊拉克战俘营里的运动……甚至有美国人相信 ,足球会是中东未来之门的钥匙。 足球引起的群体狂热拥有“可以踏平一切”的力量。1979年之前,伊朗妇女不准进入现场看球,于是就有妇女女 扮男装潜入球场。面纱后的伊朗妇女遇上足球时也显出疯狂的一面。 过度诠释 球迷对足球的诠释更接近美学的读解。 球场上的“战争”缔造英雄,而英雄的蒙难和陨落,就是美学意义上的崇高与悲剧之美。巴乔在辉煌之后,在博罗尼 亚、国际米兰、布雷西亚等俱乐部辗转时,让人想起了流浪的奥德修;而巴斯滕因脚伤结束场上生涯时,全世界的媒体不约而 同地使用“阿喀琉斯之踵”这个词组。南美足球是把足球艺术发展到了极致的一种表演,其美学意义大于其功利目的,所以引 起更多球迷的追捧。而拥有炫目球技的马拉多纳和罗纳尔迪尼奥,通过美学中的“移情”,在球迷的眼里也英俊无比。 作家史铁生像康罗洛伦兹一样,想借用外星人的眼睛打量足球:“如果我是外星人,我会选择足球来了解地球人…… 它浓缩着人间的所有消息”——“比如人们对于狂欢和团聚的需要,以及狂欢和团聚又怎样演变成敌视和隔离”;“它所表达 的个人与群体的相互依赖,22个球员散布在场上,乍看似无关联,但牵一发而全身动,那时才看出来,每一个精彩点都是一 个美妙结构的产物,而每一次局部失误都造成整体意图的毁灭。”当然外星人还会看出一件事:“在足球和地球上,旗幡林立 的主义中,民族主义是最悠久也是坚固的主义,是最容易被煽动起来的热情。” 而学者汪民安的后殖民主义读解,更像是一个政治学上阴谋论——足球是“文化殖民的最猛烈形式”,据说这是因为 足球“比其他方式来的迅速而集中,它举着公平竞争的口号,实际上在施展着它的殖民阴谋”……足球能够在世界流传最广, 并不是因为它是最好的运动和游戏,而是身后的文化背景最为强大。 种种诠释的意图,都说明足球已经成为不得不关注的文化现象。足球在现代已是一种“无信仰的迷信”,它的力量已 经触动了地球。 来源:南方周末 相关专题:南方周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