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安娜卡列尼娜》译者: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草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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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译的书

　　解说：这是电影《安娜卡列尼娜》中的片段，它是根据托尔斯泰的同名小说《安娜卡列尼娜》拍摄的，这部小说曾深深地影响了几代人。而把托尔斯泰的全部小说完整翻译过来介绍给国内读者的正是草婴。

　　83岁的草婴在他60多年的翻译生涯中，翻译了大量的俄罗斯文学作品，但最让草婴引以为自豪的，是他54岁起开始翻译、历时21年完成的《托尔斯泰小说全集》，共计12卷、

400万字。其中，《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成为人们争相阅读的经典。有评论说，凭一己之力能把托尔斯泰小说全部翻译过来的，全世界只有草婴。

　　记者：您最喜欢您自己翻译的哪一部作品？

　　草婴：我最欣赏的是《安娜·卡列尼娜》。

　　解说：草婴，原名盛竣峰。1923年，出生于浙江镇海的一个殷实的家庭，由于父亲是个医生，草婴从小就看到父亲义务给穷人看病。

　　草婴：看到那些病人的家庭生活，特别在农村，我感到中国农民实在太痛苦了，因此从小就有个想法，怎么能够改变中国广大贫苦农民的生活，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一点。当年认为一个要了解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究竟怎么回事情，因此我觉得学了俄语之后，我可以自己阅读那些作品，阅读他们的报刊，我会进一步了解他们。

　　解说：于是，15岁的草婴通过报纸找到了一个俄罗斯家庭妇女补习俄语。

　　草婴：她每个小时要一块银元，我家里我父亲给我五块钱的零花钱，已经不算少了，那我还能勉强应付。

　　记者：这一年多当中除了每个星期一个钟点的学习之外，您自己还怎么学习呢？

　　草婴：我学习白天在中学念书，晚上就是在家里念俄语，星期六下午跟星期天基本上都在学俄语，那时我学俄语那几年，四五年里面我没看过一次电影，没有出去玩过一次，我把分分秒秒的时间都集中用在我的学习上面了。

　　记者：在30年代的上海，不去看一场电影很少出去玩，这相当的不容易。

　　草婴：当然是很少的例外了，我反正总归是一个很例外的人物吧。那么我后来认识了地下党的一个领导叫姜椿芳。就是后来中国大百科全书的创办人，1987年去世了。他当年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中学生很用功地在学俄语，他很注意通过另外一个地下党组织的介绍认识他，当年1940年吧还是1939年，我16岁他27岁，他比我大11岁，他来领导我。他当年就问我你学俄语有困难吗？我就向他摊苦了，我说很难，字典又没有语法书也没有，老师又不会教书，中文也不懂，只会讲几句很简单的中国话，很困难。那么姜椿芳同志就说这样吧，我们过两三个星期见一次面，你把你的问题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尽可能来替你解决。

　　解说：在姜椿芳的帮助下，草婴的俄语水平进步很快。1941年，18岁的草婴开始为《时代周刊》做专职翻译。在草婴看来，俄罗斯文学中的人道主义和苦难意识正是当时中国所需要。于是，他开始专心翻译俄罗斯作品。但是，俄罗斯文学给草婴带来了心灵的慰籍的同时，也带来了生活的苦难。在那个特殊的时代，草婴不仅被迫停止翻译工作，还差点丢了性命。

　　记者：您说您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草婴：一次是1969年，我在田间割稻子，我那时体重不到100斤，割稻子强劳动力，结果割了几天就是大出血，所谓大出血就上面吐血下面便血，五天五夜滴水不进。结果到

　　记者：第二次呢？

　　草婴：第二次是1975年1月28日，扛水泥包。水泥包一包是100斤，50公斤，我的体重也是不到50公斤，不到100斤，那是在绍兴路我们的工地上要盖房子，一卡车水泥包运来了，已经傍晚了，天已经有点黑了，上面村上两个同志，两位女同志她们也没经验，我们一个一个地等着，等她们把水泥包发下来。我扛了几包，那几包人还没站稳，她们上面两个人一松手，一包水泥包就落下来，落下来就掉到我的背上，我当时只听见嘎达一声，脊梁骨断了，人就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解说：经检查，草婴的第1 2节胸椎压缩性骨折，轻则下肢瘫痪，重则有生命危险，但由于他的身份，医院无法对他进行治疗。

　　草婴：回到家里，在房间中间搁着一块木板，临时搁起来的，我就仰天这样子躺着，一动不动吃喝拉撒全部在木板上，而且保持一个姿势不能动。

　　记者：躺了多久？

　　草婴：半年六个月。

　　记者：在这半年的过程中，有没有觉得真的是不值得，就翻译了这么几本外国小说，就差点把命都丢了？

　　草婴：周围，我的四周社会上比我更惨的人不少，就像我这样有一些痛苦的遭遇也不算特别严重，比我严重比我苦难的人多了。

　　解说：这里是草婴家的花园，在这里，我们看到很多美丽的鲜花，但是草婴最喜欢的却是毫不起眼的小草，就连他的名字也和小草有关系。

　　草婴：平淡的人做平淡的事。你知道我的名字吗？草婴。为什么我用这个名字？我还是一开始翻译就用了，就是因为白居易的那首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觉得我这个人很平凡很渺小，好像一棵小草很坚强，即使火烧也好，人家踩我也好，我还是到了一定的条件我还是重新会长出来，我不会随便地屈服，想有小草，青草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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