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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社封杀大理游背后的利益困局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15日03:11 新京报

  “大理游”实施的改革措施,究竟是捆绑销售的利益垄断,还是对混乱市场的严肃整顿

   □本报记者 吴学军 云南报道

  ■核心提示

  5月中旬以来,京广沪等地传出消息,旅行社集体封杀“大理游”。

  起因是大理捆绑销售景区,旅行社认为侵害他们和消费者的利益,但大理旅游部门则认为,大理是在规范自身的旅游市场秩序,刚好是这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触动了那些“不诚信旅行社”的利益。

  事件的背后,反映出来的是旅游市场“赔钱接团”下的恶性竞争之弊如何根除的难题。

  

旅行社封杀大理游背后的利益困局

  5月26日,一位游客在大理三塔景区门口为三塔留影。三塔作为大理的王牌景区,很多参团的游客只被旅行社安排远观。本报记者 吴学军 摄

  今年5月中旬,京广沪一些旅行社纷纷加入了一场封杀大理游的行动中。

  有媒体报道,上海青年旅行社从4月开始,已有40%至50%的团队在走“昆明-大理-丽江”线路时,绕开大理景点。

  中国旅行社总社公民总部国内游运营总监郭卫华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目前北京不少旅行社已经采取避开大理,直飞丽江的做法。”原因是,他们得知大理将洱海、索道、蝴蝶泉、三塔四个景点捆绑销售。郭卫华认为,“这不符合市场规律,对于这种做法,我们既不欢迎也不支持。”对于外界的指责,大理州旅游局局长何义章的看法完全不同。在何义章看来,大理旅游从来就不是一个垄断者的强势形象,相反它是处在整个旅游利益链中的末端,并日益成为了低价旅游的牺牲品。

  对于大理旅游的一些新做法,何义章把它上升为“是旅游业的一场革命。”出现封杀,是因为改革触及一些利益再分配,“我们的做法肯定有不成熟的地方,会逐步调整,但方向是正确的。”

  25元大理游的恶劣形象

  让大理旅游集团副总经理徐联彪担忧的是,廉价旅游背后衍生出恶劣的服务,一些旅行社会在住宿、餐饮等方面“动脑筋”,导致大理旅游市场极度混乱。

  大理一日游只需25元。这样低廉的旅游形象让徐联彪一直很担忧。

  一日游的具体做法是,游客被安排坐一趟位于苍山的感通索道。在缆车上,游客们能远观三塔,眺望洱海。下山后,游客在大理古城用餐,并游览古城。之后,游客被旅行社发往丽江。

  “大理没什么好玩的。”徐联彪,大理旅游集团副总经理,这是他长久以来听到的最多的说法。

  而让徐联彪担忧的真正原因是,廉价旅游背后衍生出恶劣的旅游服务。“每人25元,对旅行社根本无利润可言。”出现这样的局面,是当地旅行社为争取客源大打价格战的结果。徐联彪知道,敢于25元游大理的旅行社不担心自己亏钱。

  从索道下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带着游客去旅游市场购物。有人进入商场,旅行社就要从商场收入人头费。如果有人购物,商场还需向旅行社支付一定比例的佣金。

  为了增加利润空间,一些旅行社还会在住宿、餐饮等方面动脑筋,于是导致大理旅游市场的极度混乱。

  “一般正规旅行社发现其中利润空间不大,甚至没有,就会主动退出。但一些不规范的旅行社会这样做。”徐联彪想改变这个现状。

  大理旅游集团驻昆明办事处主任刘思熠说,只要有游离在规范管理之外的景点和旅行社存在,就有可能发生类似25元游大理的情况。

  徐联彪发现廉价游大理的源头和景点感通索道有关。

  乘坐感通索道可仰望苍山十九峰,俯瞰洱海、古城、三塔,远眺玉龙雪山。而苍山感通索道公司为旅行社提供的优惠团价是20元/人。

  苍山上共有两条索道。苍山索道修于1996年,设施陈旧,当地人说,“它就是一个木板座椅。”而2000年建成的感通索道,是奥地利进口6人座全封闭索道。

  苍山索道的散客价格是每人60元,感通索道则是80元,但是对于团队,它的价格迅速降为20元/人。

  此种情况下,“感通”也就吸引了一大批小型的不规范的旅行社,“25元游大理”也成了一个并不好听的旅游口号。

  紧跟着,苍山索道公司迅速衰败了。

  事情的另一方面,大理官方一直很难对“感通”的优惠团价进行有效约束。感通索道公司是中外合资企业,中方出资人是一位抗日名之后。

  “他在外关系广,客源多。”当地一名旅游业人士说,索道公司有办法可以直接和许多团接触。无论大理方面采取什么措施,依然有25元游大理的现象发生。

  捆绑还是规范?

  “你如果选择远观,还不如看一看地球仪。”在徐联彪看来,大理有丰富的旅游文化资源,游客要么不来,来了却让他们带着失望而去,这对他们是伤害,对大理也是种伤害。

  4月1日,在各方面的努力下,大理旅游集团以8400万的价格收购了感通索道公司。对于徐联彪而言,收购的成功意味着廉价游大理的现象也就此消失。

  “你如果选择远观,还不如看一看地球仪。”在徐联彪看来,大理有丰富的旅游文化资源,1000多年的历史文化,他很希望让人真正认识大理。

  “游客要么不来,来了却让他们带着失望而去,这对他们是伤害,对大理也是种伤害。”徐联彪说。

  大理旅游集团收购感通索道公司之后,开始向旅行社提供各种可供选择的旅游“精品线路”,被外界称为“捆绑销售”,其中共有14条精品旅游线路供团客选择,内容包括风光游、民俗游、文化游等几大类,费用也从100元-300元不等。

  其中,以古城、洱海游船、崇圣寺三塔、蝴蝶泉一线为例,给团客的报价是180元。如果单点各景点,价格分别是10元(古城维护费)、84元、121元、32元。

  所有的景点优惠都融入了景点的组合中,所以对于既要享受优惠,又要坐索道的团客,必须同时消费其他景点。

  但徐联彪不认为这是捆绑销售,“我们也允许单去某个景点,但那样,就享受不到优惠。”事实上,大理也从推出线路组合上得到了实惠。拿三塔景区来讲,2003年接待25万人,2004年接待127万人,2005年接待158万人。

  尽管大理对外界指责的“捆绑销售”不予承认,但上游旅行社还是感受到了压力。

  昆明一家旅行社负责人表示,安排在线路中的景点,有的是游客不愿意去的,但同样还得为此买单。

  昆明市旅游业协会副会长刘万成认为,大理规定旅游线路已经使旅行社和商家失去了选择的权利,这种背离市场规律的做法肯定会引起矛盾。

  对此,大理旅游协会秘书长李志刚的说法是,把所有的景点组合成一定的线路,是经过充分调研的,这其实是旅游产品标准化的过程,必然对一些游客的个性化选择带来一定伤害。

  链条末端的亏损

  “有效管理不多,整个旅游行业诚信不足,具体表现是三角债,互相拖欠,互相欺诈。”大理旅游局局长何义章介绍,上游社欠大理旅行社三角债已达8000多万。

  大理旅游部门对旅游资源的整合并不只局限于景点,而是将酒店、交通等各个旅游资源都集中到一起。更严重的是,大理试图改变一种“先旅游后支付”的行规。一位业内人士说,“这是触发封杀大理的根本原因。”徐联彪说,大理当地的旅行社是在整个利益分配的末端。他打了个比方,如果一名游客从上海到大理旅游,中间要经过三个地区的旅游社,一般是在上海旅行社报名,然后将业务移交给昆明某家旅行社,昆明再安排大理当地的旅行社具体接待。

  上海旅行社通常称为上游社,掌握着大量的客户,昆明只是一个中游社,起到承上启下、打通资源的作用,大理本地旅行社就是地接社,只为客户提供服务。

  而按照行规,上游社收齐客户的费用,在转交客户时,通常只付一定比例的费用给中游社,比如50%,而中游社又只付其中的50%给地接社。

  “一般是一个月结算一次。”徐联彪说,理由是,上游社只有确定所交付的客户得到完满服务后才支付余下的钱款。

  到了月底或者年终,地接社找到上游社,收取欠款,但实际上,欠款往往都不能如期还上,于是,全行业的三角债雪球越滚越大。

  “整个旅游市场,很多有效管理不多,整个行业诚信不足,具体表现是三角债,互相拖欠,互相欺诈。”在大理旅游局局长何义章看来,当地作为地接社,提供旅游产品的地方,也是受害最深的地方,收钱的时候收不到。

  大理州旅游局提供的数据是,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04年,上游社欠大理旅行社行业的三角债已达8000多万。

  在大理旅游集团外联营销部经理杨超看来,上述现象在整个旅游行业并不鲜见,“三角债问题的严重性,已到了刻不容缓应该解决的时候了。”“上中下游旅行社一层层相欠,已成为全国性的问题。

  国家旅游总局曾多次要求解决问题,但没有强制性措施解决。”大理旅游集团副总经理徐联彪说。

  

旅行社封杀大理游背后的利益困局

  大理推行一卡通引发了外省市旅行社封杀大理游的行为。

  梁其邦的破产

  “别人欠了你的钱,你还得做孙子。”三角债的受害者梁其邦说,2003年,他自己旅行社的上游社倒闭,100多万巨款收不回来,他自己也变成了一名司机。

  “旅游业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诚信危机,其中最惨的数三角债问题。它已使一些旅游企业举步维艰,甚至破产。”字旭东说。

  梁其邦就是三角债的一位受害者。作为大理三塔景区的电瓶车司机,6月7日,梁其邦领到了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扣除伙食补贴后所得450元。而在3年前,他是大理一家旅行社的老总,他给自己的司机开的月薪是2000元。

  最让梁其邦得意的是1999年昆明世博会期间,他接下了当地没人敢接的一个500人的大团。2003年是梁其邦的转折点。这一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年幼的儿子患脑瘫去世,第二件是130万债款无法收回,经营了10年的旅行社倒闭。

  为了追回债务,梁其邦曾远赴贵州,欠债人找到了,法院也判了,却没有财产可执行。而此时,大理的景点、酒店、旅游车公司都在向梁催债。无奈之下,梁变卖了房子,加上原先的存款共50多万,还清了债务后,他开始一无所有。

  此后三年,梁其邦住进了租来的房子里,开始酗酒。

  如今,梁其邦已决定振作起来,谈起所受三角债之苦,虽然会叹气,但脸上已经绽出自信。

  在旅游业,组团游客从当地到景点,一般需要通过组团社,上游社(中转社)和地接社三个环节。

  现行的普遍做法是,组团社在收取游客的费用后,在发往上游社时,往往不付款或者只付部分款项,上游社在发往地接社时,往往又不付款或者只付部分款项,当游客在景点旅游时,费用一般由地接社全额垫付。

  “别人欠了你的钱,你还得做孙子,上门请客吃饭玩乐,希望能收回欠款。”梁其邦说,2003年,他所在旅行社的上游社倒闭,所欠100多万巨款随之消失。

  一卡通的争议

  “为了规范市场,我们希望有一套好的游戏规则。其中一个最基本的要求是,先付款后接待,按原来的签单制是行不通的。”大理旅游协会秘书长李志刚说。

  由于缺乏有效的管理手段,在大理,景点、酒店、旅行社之间相互拖欠旅游款项的“三角债”问题愈演愈烈,不仅各旅游企业亏损严重,也使整个旅游业陷入困境,仅2001年,大理全行业亏损额达1000多万元。

  鉴于混乱的形势,在大理州旅游局的推动下,2004年4月1日,大理“一卡通”系统诞生。

  大理旅游集团副总字旭东介绍,当时大理的旅游业各方代表聚集一堂,花了半年时间,最终推出了“一卡通”系统。而众多旅行社封杀大理,其潜在的目的就是拒绝这个系统。

  因为这张电子支付IC卡成了改变整个行业利益分配秩序的关键。上游社必须将所有费用打入这张卡中,地接社才能接团。然后所有景点门票,餐饮开销和住宿费用都通过划卡来支付。

  大理州旅游局局长何义章说:“目标很明确,结束大理旅游市场无序竞争,行业混乱,债务纠结不清的局面,因为这种情况如果继续存在,势必会损害到消费者和旅游企业的合法权益。”以大理为例,上游(主要是昆明)社交团过来,必须预存全额团款到一卡通的账户,然后再输单,资金审核通过以后,地接社才开始接团。

  然后,所有款项(包括酒店,景点,交通等费用)通过一卡通划拨到各消费点。

  在运行之初,一部分意见认为,一卡通行政色彩太浓,在制定保护价、成立结算中心、出台先款后游政策上对市场干预过多,市场竞争机制不灵活,一些旅游成本价格并没有按市场规律办事而是行政定价,这让与大理旅游有关的从业人员很不适应。

  “为了规范市场,我们希望有一套好的游戏规则。其中一个最基本的要求是,先付款后接待,按原来的签单制是行不通的。”大理旅游协会秘书长李志刚说。

  然而,当“一卡通”遭遇过现实时,却遇到大理未曾预见的困难。为了争抢客源,一些大理的旅行社在昆明设置平台,或者大理的旅行社在昆明设置平台为上游旅行社输单,以至最后发展为所有的团队都是大理的旅行社自己给自己输单,然后再自己接团制卡。

  另外一个现实是,一卡通实行以来,对酒店及餐厅都有最低保护价,但酒店和餐厅从实施之日起就开始出现私下“放水”返钱给做团人的现象。

  面对错综复杂的市场和纠缠不清的债权债务,“一卡通”系统并未完全达到目的。

  云南省旅游局局长罗明义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一卡通”是旅游业走向规范和成熟之前的过渡性产物。

  整合旅行社规范市场

  “政府管理旅游的力度不够,对旅游市场秩序,没有更多有效的办法,整个社会诚信建设不足,行业自律也亟待强化,政府必须高度重视这块工作。”大理旅游局局长何义章说。

  今年4月1日,作为“一卡通”系统的一个完善举措,大理20家旅行社又走到一起,成立了大理旅行社经营管理有限公司。

  公司成立后,一个最大的变化是:严格执行先付款后接待。

  大理旅行社经营管理公司常务副总白云松说:原来是22个老总开会,现在是3个老总来开会。总是比原来好协调,制定的自律公约也更容易执行。

  白云松在旅行社业干了10多年,他用“水深火热”形容这些年的工作感受。他说,1999年以前,旅行社好做,1999年昆明世博会后,行业没有门槛设置,旅行社一下子冒出来很多。

  “老的旅行社凭感情还能接到一些团,那些新开的旅行社靠什么接团,无非是削价竞争。”白云松说,那时乱了,发展到后来,零团费,负团费也有了。

  此时,地接社的利润也从200降到10元,甚至是亏本,完全靠带团走购物线路、劣质线路来赚钱。

  另一个现实情况是,部分旅行社把部门承包给个人,一部电话,一部传真,夫妻二人就可以开始接团了。

  这种现实的一个结果是,低价竞争,服务质量下降。

  “成立旅行社经营公司,可以解决旅行社之间低价无序竞争,大理市场就这么大,要提供有效服务,必须规范市场,让消费者安全、透明、放心消费。”何义章说。

  “2004年推出一卡通,把大理当地的欠款问题解决了,但解决不了上游的问题。今年我们在管理上了一个台阶,这才真正触动了上游一些旅行社的利益。”徐联彪说。

  据白云松介绍,大理上游社昆明旅行社已经成立诚信联合体,联合起来跟客源地旅行社要求利益。

  “大理的混乱是跟昆明、全国的混乱同步的。旅游行业发展很快,但管理和政策永远滞后于这个行业。”徐联彪说。

  “政府管理旅游的力度不够,对旅游市场秩序,没有更多有效的办法,所以我们在探索一些措施,此外,整个社会诚信建设不足,行业自律也亟待强化,政府也必须高度重视这块工作。”何义章说。

  云南省一些业内人士表示,在市场竞争缺乏规范的前提下,大理此举实属无奈,但也容易得罪旅行社,其成效需要时间来检验。

  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副主任刘德谦认为,地方和旅行社作为合作伙伴,应该多沟通,从消费者角度出发,找到利益平衡点。

  今年4月,国家旅游总局已经公布研究课题招标,其中第一个课题就是关于旅游法,课题名称为“旅游业综合性立法的必要性,可行性,整体思路、基本框架和重点内容研究”。

  刘德谦提供的信息是,旅游法有望进入人大立法视野,对整个行业规范起到一定的作用。

  

旅行社封杀大理游背后的利益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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