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网络大字报是这样诞生的

　　-本刊记者/王巧玲

　　“大字报？体裁不同吧？”老榕不敢相信，自己的帖子《大连金州没有眼泪》会和大字报扯上关系。当然，《大连金 州没有眼泪》绝不是传统的搞揭发和批斗的“大字报”，它是一张文字优美、感情真诚而含蓄的“大字报”，是张贴在网络中 被普遍阅读的“大字报”。它成了中国互联网的第一次标志性的“个人表达”。

　　“我9岁的儿子是这样的痴迷足球，从不错过‘十强赛’的每一场电视，对积分表倒背如流……打开离别了几天的电 脑，我突然心如刀绞！儿子，我不该带你去看这场球。”

　　1997年11月2日凌晨2点15分左右，这篇名为《10·31：足球国耻日亲历记——大连金州没有眼泪》的 帖子被发表在四通利方的体育沙龙上。两天前，1997年10月31日晚，世界杯预选赛中国队对卡塔尔队的比赛在大连金 州进行。最后中国队以1:3输掉比赛，没有出线。作者老榕记述了他和儿子一起观看现场比赛的经历和感受。

　　48小时之内，这个帖子在四通利方的体育沙龙上被点击阅读了两万多次，而且众多网友自发地在各个网站和BBS 上转发此帖，很快这个帖子出现在全国的各个网站上。当时，大多数的中国网民阅读了此帖，这在中国互联网历史上是第一次 。

　　第一代中国网民

　　“我是1995年左右开始上网的，当时国内的网站很少，只有‘瀛海威’、‘四通利方’几个。记得那时丁磊还在 广州电信上班，张朝阳似乎才刚开始找地方托管服务器，王志东还在做利方中文系统。感觉那时上网的人，似乎大多数不是做 IT就是做电信的，再有就是海外的华人。”老榕说，“我在1996年、1997年间，发现了四通利方的体育沙龙。它是 国内少数几个有高水平球迷的地方。那时论坛很简陋，一个页面，只能容纳300个帖子，第301个帖子上来，最早的一个 帖子就会不见了。”

　　1994年，中国联入国际互联网，1995年出现商用互联网服务。那时网络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仍然相当陌生。

　　“当时电脑贵，上网贵而且慢，技术还比较复杂，在WINDOWS3.0下面，不是一般人都能轻松搞定上网软件 的。那时家里有电脑的也没几个。所以，起码要有点经济能力，或者上班有条件上网，然后对电脑技术多少了解一点的人才能 上网。”老榕说。新浪副总裁陈彤在《新浪之道》一书中介绍，1997年初，中国的网民数量只有20多万，大多来自IT 、教育、金融和科研机构。

　　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人想到“大连金州没有眼泪”能在几天之内迅速传播，出现在国内所有的网站，在网民中掀起了 一阵热潮。这是中国互联网上第一个被普遍传阅的公共帖。事情来得很突然，没有人有预感。

　　最有影响力的中文帖子

　　“我也没想到会反响这么大。当时，我们都是离线写好了，上线再发表。整天挂在网上，那要破产的。所以大多数人 很节约在线时间。我当时发上去后就没管它了，好像过了两三天才重新上网，一看吓一跳，网络上已经到处是这文章了，去哪 里都能看见，似乎当时上网的人都知道了。后来我还在《南方周末》上看到了我的那篇文章，报纸全文发表了，真的没想到。 ”

　　当时，《南方周末》体育版编辑李戎收到了60多封读者的邮件，都向他推荐《大连金州没有眼泪》，要求予以转发 。后来《南方周末》全文刊登了这篇文章。编辑还特意加了一个“编者按”，介绍了这个帖子和四通利方体育沙龙。这是主流 传统媒体第一次转载网络上的帖子和介绍BBS，使人们第一次感到网络论坛的巨大力量和影响。

　　陈彤认为：“《大连金州没有眼泪》是互联网上迄今最有影响的中文帖子。它使传统媒体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网络、 网友和网络文化的存在与影响。这才是真正鲜活的‘民间语文’。”正是这个帖子掀起的热潮促成了新浪体育频道的推出。对 于很多网友来说，《大连金州没有眼泪》的影响是深远的，两年后，四年后，直到现在，仍然有一些网友再次转帖，以示纪念 。在新浪，大多数的老帖子都已经被删掉了，但这个帖子被保留了下来。

　　多年后，谈起这件事情，老榕分析了其中的原因。“帖子本身真实，写得还能看，这是第一。第二是时间、场合、地 点合适，碰上了。那时用这种角度写球的，是比较罕见，职业记者的评论占据了媒介，我们业余人士的东西是很稀少的。正好 当时网络兴起，我才有机会发表自己的一些感想。当时是1997年11月2日写的，写的是1997年10月31日的比赛 ，相信大家当时内心深刻的感受很容易和贴子产生共鸣。我认为是通过网络这个方便的发布渠道，从特殊的角度写了‘足球文 化’而已。当然后来像《南方周末》等传统主流媒体的介入，使它的传播更加广泛。这是网络和传统媒介互动的开始和典范。 ”

　　正如老榕所说，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促成的一次网络事件。而这次事件的意义已超出了事件本身。《大连金州 没有眼泪》已不仅仅是BBS上的一个帖子，也不仅仅是一篇感人肺腑的“足球评论”。《大连金州没有眼泪》已成为中国互 联网的历史性事件，是网络上的第一次大串联，是第一次集体的网民行动，是网络力量的第一次体现。老榕也阴差阳错地成为 互联网发展史上的标志性人物。

　　从此，网络帖子开始进入一个高奏凯歌的“大跃进”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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