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生活在这样的矛盾中 也被人们矛盾地看待

　　在县城

　　文-吴乙一

　　8万元在自己口袋中还没焐热，就转给开发商了；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我在县城算是拥有了一个家——按揭的家；尽 管它只是毛坯房，还需要我再花上几个月时间几万块钱去装

修。房地产权证在房管局，房屋他权证在银行，在我手头上的是《 个人住房抵押贷款合同》。打今天起，它就是生活套在我头上的紧箍咒——让我在蠢蠢欲动胡作非为的时候头痛加心痛。这场 顽疾的期限如果按年计算是10年；按月计算是120个月；按日计算，是可以让我女儿长成亭亭玉立的3650天。

　　2001年12月，我从南京退伍回来了。两年军旅生活并没有实现自己走出去的愿望。其实，一到部队我就有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慨：因为入伍前我已是一名“国家干部”，既然因年龄关系让我不能成为共和国的“军官”，也就没有 当“士官”的必要。我带回一枚“优秀士兵”奖章，一枚“三等功”军功章。单位领导好心地对我说，你来报到了先不急着上 班，去找找更好的单位试试。我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回来一个星期后我就上班了。这段历史带给我的变化是：从变电站调入局 机关人事部门上班。

　　县城，它具有很奇怪的社会特征：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有着不可一世的优越感，以为自己出人头地了，终日自娱自乐， 就如侯马在诗中所言：“我们那儿的人都有一种县城即天下的气魄”；而生活在乡镇(乡下)的很大一部分人眼中，县城又是 一生的终极目标，他们动用各种社会关系、经济关系，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其中的一员；对真正经过都市生活洗礼的人而言，县 城又是一个可怜的地域，搞笑的城市。

　　我就生活在这样的矛盾中，也被人们矛盾地看待。

　　我所在的县城地处粤、赣、闽三省交界处，如巴掌大小，各种各样的关系网络如掌纹纵横交错，复杂易变，有人翻手 为云，有人覆手为雨。小城经济不发达，但全民皆赌，你到人家里串门，他们摆

　　我们领导常说：企业处于体制改革过渡阶段。省政府要求省电网公司对50个山区县供电局收编直管。从3年代管到 现在仍在进行中的电力体制改革，快要赶上“8年抗战”了。企业一直实行档案工资制度，职工收入的差距，常使青年泪沾襟 ！因为体制改革，没有人事变动，没有职务晋升，没有发展党员；因为体制改革，有了足够的理由衍生种种弊病。5年光阴磨 尽了我的棱角，作为一名“老机关”，我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巴，夹紧自己的尾巴”。

　　我从不关心某位领导政治命运的沉浮，所以没有将组织部干部任免的网页设为电脑主页；我不想在麻将桌上赢得群众 基础，业余时间里我除了打篮球就是读书写诗。是的，我写诗，在这个小城成为另类！每天，我像一条鱼游走在网络论坛上， 更多的时候是潜水，偶尔冒一些泡泡。我贴自己的作品，当论坛斑竹评诗论道，不亦乐乎。作品继续发表在《诗刊》《星星》 《诗选刊》等诗歌刊物，有朋友笑话我是在这座小城的著名诗人。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在写诗，更没有诗歌上的朋友。

　　我在一首《我守着它，为人们所鄙夷》的诗里写道：“在这小地方，我日复一日出现/木讷。安于现状。羞于出口/ 我不知道它的面积和人口/不怀疑它上面更多的自卑，或自豪/我守着自己的一截骨头般守着它/同时具有外乡人和本地佬的 身份”。结婚，生子，购房，我完成了人生中最重大的几件事。除了将诗歌经营得完美，我还要为妻子工作调动、孩子上学等 诸多烦心事劳心伤神。

　　前些日子，我还写下一首题为《在县城》的诗歌。

　　“……在诗人眼里，环东路是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江河

　　商女不知亡国恨，她们带来经济增长

　　却不知归哪位产业主管？电视塔四周埋伏了一批重要线索

　　在夏天，县城将南湖喝成了酒壶，喝成了出人头地

　　喝醉了，一些巴掌握紧成拳头。我踏着四二的节拍

　　找到兑换青春的场所。找到发放血汗的银行

　　找到富足。找到嗷嗷待哺的女儿

　　找到自己按揭的家：建设路豪庭苑永富楼502室”

　　我是想好好地呈现我在县城生活的原生态。可写着写着，它就成了语言的狂欢，偏离了我的初衷。这是否暗示了我在 苦苦坚持的理想，也将慢慢远离青春，远离诗歌，拐一个弯，进入另外一个轨道。

　　责任编辑：韩春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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