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版内心城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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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07日21:08 新周刊 | |||||||||
陈冠中 好城市允许“怪人”存在 这位城市游魂从香港到美国,从美国到台北再到北京,直到决定定居北京才头一次拥有这种感受:归属感。 居住路线图:香港---美国---台北---北京
文/孙琳琳 图/陈澍一(除署名外) 6年前,他只身来京,不上班,以北京为大本营,每年两次去温哥华与家人团聚,并做一两次长途旅行,以无所事事的方式读城。朝阳区居所楼下的咖啡店融入了他的生活元素,他在那里等朋友、看香港报纸、忘记付账而走掉却没人追他——他跟伙计熟悉到相互信任的程度。 在距北京CBD标志性建筑国贸大厦两公里之处,作为香港文化界旗手的陈冠中也许是北京CBD最有文化的“寓公”。 为什么最终选择了北京?陈冠中答:“北京是华人城市中当然的文化中心,也是我内心最具吸引力的华人城市。” 2006年6月16日的北京,高温34℃,陈冠中衣着长袖,挽起袖子,慢悠悠地把小雪茄抽成一个小烟头。“我是多余的人,”陈冠中用慢条斯理的“港普”说,“是多余的人在写多余的东西。” 晚上6点,他要跟《万象》的朋友共进晚餐。北京塞车很严重,所以必须提早出发。 穿越简体城市、繁体城市和字母城市 “没有谁会真的是乡下人。”在陈冠中看来,全世界超过一半的人口在城市,对立的城市和乡村并不存在,“中国也在一步一步城市化,未来可能会有人口十亿在城市。”城市几乎成为唯一的选择。 城市的起源大同小异,发展却各有各的不同。粗略可分为综合性大城市和相对单一的城市,这两者很不一样。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性格、气质、内心甚至于道德感,城市会老吗?这是当然的。比如中国的沈阳、美国的底特律都是相对单一的工业城,它们曾经带领国家进步,但是陈冠中认为,城市过了发展周期后就衰落了。 也有澳门这样的小城市可以靠旅游就生存得很好,而综合性大城市从来不能靠一个或两个类型而生存。一方面要经济好,另一方面要宜居,两者兼顾才具有足够的吸引力——但是经济好和宜居是他考量城市居住指数的条件,却不是他认为适合自己居住的分类法。 这位城市游魂曾经从香港到美国,从美国到台北再到北京,既是城市生活的感受者,又是城市生活的观察者。但有一种感受他从未拥有过,直到他决定定居于北京,这种感受就是:归属感。 从4岁到读完大学前,除了旅游,陈冠中没有离开香港,他的第一语言也是港式粤语。在“半唐番”的香港,少年时以租来的武侠小说作为中文的启蒙,而读大学以后主要阅读英文书籍。在陈冠中北京住处的书架上,简体字、繁体字与外文书籍三分天下,这或可看作他城市生活经历的一种展示。 以城市居住的角度,北京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人需要很多东西,不光是住得好;如果完全从居住的角度,我可能会选择温哥华,华人城市可能是台北,甚至香港。” 毫无疑问,温哥华比北京更宜居,但国外城市始终不是陈冠中的兴趣所在。香港看起来似乎并不那么适合居住,中心市区的人口密度接近新加坡的5倍和纽约的10倍。但香港人对原生态“保育”和发展的重视程度并不低于经济创造,城市建筑只占了20%的土地,80%是绿地,接近一半土地是郊野公园。陈冠中经常劝说内地朋友,去香港不要只在铜锣湾、尖沙咀逛,还要去看看南丫岛、长洲、赤柱、石澳、西贡的“原生态”之美。 如果用语言符号来描述城市,北京是简体的,香港、台北是繁体的,国外城市如温哥华则是字母的。陈冠中身上带有这三种城市的烙印,并希望从中寻找到最佳的结合点和表达方式。他的写作一直试图把粤语的字、英文的句法和普通话的架构结合起来,这也是香港人一直在做的事。 “有型知识分子”的城市生活 诗人王家新的《帕斯捷尔纳克》一诗中,有广为流传的一句:“终于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写作了,却不能按一个人的内心生活。” 陈冠中也试图在可依赖的语境之外反思城市与文化。他的生活屈从于内心,然而连内心也是发展中的内心,从未停止与外部世界的互动。他拿出大量时间写作一些别人不会去写的东西,不打工,不上班,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陈冠中将这种生活状态称为自己的“幸运”;而他多年的好友,香港《明报》记者陆钧也形容陈冠中在北京6年“非常过瘾”。兼有多重身份的陈冠中,在北京的社交很杂。 爱书的陈冠中,书柜里没有盗版书,但是他并不抗拒盗版影碟。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很多欧洲的小片子并没有国内代理商,只能买盗版。他内心的底线是:“本地产品我反对盗版。” 有人称,陈冠中是“有型知识分子”。可以看出,这位有型知识分子在“盗版”问题上选择的第三种答案是迥异于常人的,一般人只会选择支持正版或拥护盗版,而他却是“有限度的”反对盗版。 在问到什么是“有型知识分子”时,陈冠中说“有型”是香港话,现在已经过时了。“有型”的本意是“又酷又帅”,不过54岁的陈冠中却笑言:用这个词形容我,是不是说明我老了? 在很多人看来,电影院既是城市里的一个公共空间,也是一个私密空间,看电影是“看来看去或秘密交流”的一种方式。做过电影的陈冠中也最喜欢去电影院看电影。他最近看了两部电影,在温哥华看了《不方便的真理》,在北京看了《达·芬奇密码》。 陈冠中回忆起2001年,北京的电影院曾一度被遗忘掉了。当年北京一位的士司机对他说:“我们小时候才看电影,现在北京没有电影院。”然而以中国人的收入水平来说,目前的电影票太贵了。因此电影很难成为大众的消遣,而成为有钱人的事。陈冠中担忧地说:“如果人们都不去电影院,电影院消失了,电影便缺少了成为公共话题的平台,电影工业就没办法好起来。” 比电影院更明显,机场是任何一个大城市无法忽略的标准配置。在游荡于城市之间的陈冠中心目中,最好的机场是新加坡机场。“那简直是一座小的城市,可以在里面做任何事情。”因为叫出租车不方便,陈冠中最怕虹桥机场,在这个问题上,北京首都机场的服务也很难令他满意。 尽管对北京有这样那样的不满,陈冠中还是写出了文章《有一百个理由不在北京,为什么你还在这?》,与其说他是生活在城市,不如说他是生活在自己的内心城市。他认为北京最有吸引力和直指人心之处正在于:北京有那么多有意思的文化人存在。“1992年我就很想认识董秀玉和沈昌文;最近,朋友查建英写了《八十年代访谈录》,她访问的人很多我都见到了。包括崔健、王朔、陈丹青这些大家认为传奇的人。” 北京继续有趣 陈冠中说,北京就像一个“飞地”,到一个地方只能办一件事情。如同一个有很多绿洲的沙漠,绿洲的确多则多矣,却都被模糊的沙漠地带隔开。很难产生认同和归属感。 简·雅各布斯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里指出,一个生机蓬勃的城市在形态上的四个要点:用途要混杂;街区小路网要密;不同年龄建筑物要并存;密度要高。而北京却不可避免地离这样的大城市形态越来越远。“北京没有一条街道是你整天想去的,只是有事才去,办完事就走了。” 北京太大,战线太长,人们只在某些圈和地域里面活动,不见得跟城市发生很大关系。居住在东边和北边的人不一样;西边又像是另外一个国家。北京不宜穿行,在宜居上存在很大问题。这个问题来源于规划的不科学。“如果一个城市的人非开车上班不可,那说明公交没有做好,这也必然导致交通堵塞和环境污染,这样的城市是有问题的。” 陈冠中坚持不买车,因为“北京已经太多车”。而城市规划不优先考虑私人汽车,这也是世界发达城市的惯例,伦敦、阿姆斯特丹、新加坡、香港无一例外。 北京的某些出租车司机对有口音的外地人也带有某种态度。只有表现得对路况很熟,才能避免绕路。“矛盾的心理表现出来,他们就不可爱了,你也不想跟他聊天。” “北京是皇城,是给进城的人看的,并不照顾城内居住的人。”陈冠中说。但北京却是有趣的,陈冠中甚至认为,北京是继续有趣着。“北京是非常重要的城市,充满活力。”陈冠中说,“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人和事情,有意思就在这里。如今北京具有上海30年代的功能,海纳百川。” 他不断重复“怪人”这个词,他说北京容纳了来自各地的怪人。仿佛陈冠中最后选择北京,就是为了看“怪人”或与“怪人”打交道以及与“怪人”为伍。有没有人觉得陈冠中很怪?他自己说:“我还比较正常吧。” 相关专题:新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