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洪泽县：生态视野中的湖与人

　　对生态而言，回归或许也是一种发展，洪泽县半个世纪的历史经验教训与现在的实践，正在告诉世人这个朴素的真理。

　　★采写/《小康》见习记者 张帆 摄影/茧子

　　她有一池形似天鹅的湖泊，在中国的淡水湖中位列第四；她有一座延续1800年的大

堤，至今仍在发挥作用；她是国内惟一因湖得名的县；她有世界上最大的芒硝产量；她盛产最美味的大闸蟹⋯⋯她，就是江苏省洪泽县。

　　2006年是洪泽县建县50周年。县委书记陈贵的“生态环境论”让记者眼睛一亮，在县庆典礼前夕记者奔赴洪泽县采访。从北京动身前，记者最关心的是：这50年来，湖与人发生了怎样的变迁？

　　渔民老董的故事

　　洪泽县有十万左右的渔民，占全县人口的比例超过25%。对洪泽湖的变迁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渔民。

　　“我家在这个岛上是一个大家族。我爷爷7岁的时候跟着他的父亲从山东逃荒来到洪泽湖边。一直以打渔为生，直到103岁的时候去世。”建县5年之后出生的高良涧镇渔民董继友向《小康》讲述着他的故事。

　　老董现在是镇上一个养殖公司的经理，公司一共有万余亩围网养殖的水面。他自己有350亩，以养蟹为主。老董养的“中华绒螯蟹”曾入选“中国十大名蟹”。

　　老董说，他的父亲和爷爷那两辈人都是靠捕捞为生，“那时候打渔的工具五花八门，不同的水产品都有不同的捕捞工具。”而现在，大部分捕捞用的工具已经成了古董，只能在洪泽县政府大楼旁边的洪泽湖博物馆里才能看到。

　　现在的老董，每天早上起来，先给自己围网养的鱼撒饵，顺便捞一些虾上来，卖给小贩。然后，去公司上班。下午回来，继续照看自己围网养殖的鱼蟹。

　　记者见到老董的时候，老董正在训练他的龙舟队。队伍为了于8月9日开始的第二届洪泽湖水上运动会在加紧训练。队伍到底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老董心里没底。还有一件让他堵心的，就是每年一度的洪水就要来了，上游船闸肯定要开闸泄洪。2003年，二河闸持续一个月的大流量泄洪，让老董的公司一万多亩围网养殖的水面“颗粒无收”，老董至今心有余悸。老董希望水利部门在泄洪的时候能够考虑一下渔民的利益，别再让渔民们一年的辛苦付之东流。

　　“分湖而治”之弊

　　刚到洪泽时，和县委宣传部杨刚副部长聊起洪泽湖，40来岁的杨刚有点怀念地说：“小时候捞鱼捕虾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晚上带一个马灯，螃蟹就会围过来。205国道没有改道的时候，晚上经常会听到汽车轮胎轧到爬上岸的螃蟹嘎嘎的叫声。后来，再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

　　洪泽湖里野生的水产品是如何减少的呢？记者在采访洪泽县水产局副局长潘家迅的时候解开了这个困惑。

　　“1980〜1982年的一段时间里，每年水产局都会从长江口捕捞一些蟹苗，然后放流到洪泽湖，每年大约5000斤。鱼蟹遍地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潘家迅说。

　　1985年，洪泽湖“分而治之”，最终分属湖边五县共管。“从那儿以后，洪泽县在湖里的放流逐年减少。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分而治之’的政策无疑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开发的目的达到了，但对湖的生态并没有益处。”

　　从1970年代开始，洪泽湖开始有了养殖产量的统计，1977年的数字是30多万斤。而1956年，洪泽县创建的时候，那一年捕捞的产量是6000万吨。50年后的今天，养殖产量占水产总量的74%。从以捕为主到现在的以养为主，是洪泽湖水产品的一大变化。

　　如何在提高效益的前提下保护、改善洪泽湖的生态，是水产局要考虑的问题。这就涉及到水产养殖从数量增长到效益增长的转变。

　　近年来，水产局提出：在不适合养殖的地方实施退渔还湖，压缩围网养殖的面积。“比如，老子山是淮河的入湖口，每年7月都会有污染的水体流进来，像这样的地方根本不适合养殖。”也正因为此，淮河的污染能不能尽快治理好，是潘家迅最关注的事情。

　　“洪泽湖能恢复到20年前鱼蟹遍地的场景吗？” 潘家迅摇了摇头：“以养为主的局面不会打破，但野生的数量会逐渐增加。大面积的养殖必然是粗放的，减少面积之后，精耕细作，保证效益不变甚至还能上升，是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点。这样的话，渔民的利益没有损失，对环境的污染也会逐渐减少。”

　　一个被人“觊觎”的局长

　　1999年，陈贵走马上任县委书记后不久，就提出了“生态环境也是生产力”的新论。他说，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发展经济不能忘记生态建设。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也是从那一年起，环保局的地位和从前不一样了。

　　在招商引资项目的评审上，环保局的“一票否决权”被人们议论的最多。

　　如今，在和项目审批相关的会议上，环保局会提出预审，或者提请有资质的部门写出《环境评价报告书》。“一个年销售额能达到四五亿人民币的印染企业，一个台商投资两个亿的电镀企业，还有一个县长亲自出马洽谈来的年产值达10几个亿的造纸企业，都被我们否决了。原因只有一个：这些企业如果引进会造成重度污染。”洪泽县环保局局长李洪伟颇为自豪地说。

　　除了在招商项目的评审上有“优先话语权”，环保部门在工业企业的年度评优、劳模评选，以及乡镇干部的晋职提升上面，也都有“一票否决权”。环保部门进入工业企业进行日常检查，不会受到任何限制，这在其他部门来说是很难想像的。

　　不过，风光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洪泽县下属的万集镇曾经连续几年没有引入新的项目。有一次，这个镇准备引进一家淀粉制糖企业，环保局考虑到这样的企业用水量较大，产生的污水污染会比较严重，经过慎重考虑，最终还是否决了万集镇的这个项目。从那之后，万集镇的干部见到环保局的领导行同陌路。

　　对此，李洪伟很看得开：“在这个问题上，我的态度是：宁遭一人骂，不遭众人骂。”

　　李洪伟在县环保局局长的位置上已经干了七个年头。他对环保局地位的改变深有体会。“1995年的时候，一般的想法是：‘这个干部能力不行，调到环保局去吧’。”在李洪伟来做局长的时候，领导对他说：“你还是能干点事情的，到环保局去工作吧。”现在，李洪伟已经53岁，再过几年也就要退休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盯着我这个位置了。”李洪伟语气中带着自豪，这自豪是与洪泽湖日益变得更加生机勃勃有关。

　　从2003年开始，洪泽县不再引进化工企业，已有的化工企业逐步进行置换。2006年3月10日，洪泽县被命名为“国家级生态示范区”，验收会上一致认为：像洪泽这样把生态与经济调和取得双赢的，在全国都有示范意义。

　　陈贵说，“我们坚持加快经济发展，同时始终不忘生态建设，全县已初步形成以生态农业为基础、生态工业为主导、生态城镇为载体、城乡一体化的湖滨旅游型生态示范区，各项经济指标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

　　陈贵在归纳洪泽县的发展态势时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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