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商业欺诈行动之十一：医疗“神话”

　　广州西伯泰公司总经理林翠霞称，现在市场上羊胎素不可能了，人胎液最多，但人胎液有病毒，它不能因为任何高温全部杀死，一旦注射这样的人胎素，极有感染肝炎病毒、梅毒、艾滋病毒等潜在微生物的可能性，后果非常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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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的卫生局证实，华夏医院从2005年7月开始实施这个手术，到同年11月被叫停，在此期间曾经有69位患者到华夏医院进行过咨询，其中38人做了手术，但没有一人治愈，并且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并发症。

　　央视《经济半小时》9月17日播出《反商业欺诈行动之十一：医疗“神话”》，以下为节目内容。

　　今天我们来说说医疗市场的问题。先来认识北京的一位高女士，她现在被一件事情纠缠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几次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在高女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逼得她没有勇气面对今后的生活？

　　美容还是毁容？是神水还是“死亡”水？

　　整整两年了，高玉(化名)身上不断出现奇痒难忍的红斑，让她受尽了折磨，她一次次的求诊，却被一次次的怀疑为艾滋病、梅毒等高危病症，这让高玉感到痛不欲生。

　　消费者高玉：“我想从楼上跳下去，可我觉得我不值得呀，死了我怎么办，死了我清白没有了。”

　　两年前的一天，高玉像往常一样来到北京伊婷佳丽美容院做美容护理，这时，美容院老板走了过来向她推荐一种，据说可以逆转衰老、永葆青春的集美牌干细胞产品，并告诉高玉这种干细胞产品是从美国进口，曾获多项国际大奖。

　　高玉：“年轻10岁到15岁，做完这个之后，顶多顶多看着你也就像30岁。”

　　随后，美容院老板向高玉出示了一系列的相关资料：美国BIO-COS公司的产品授权书、盖有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公章的进口药品注册证，天安保险深圳分公司高达300万元的产品质量保险单。

　　高玉：“一系列的东西，我就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在被这种宣传具有神奇功效的针剂吸引下，高玉同北京伊婷佳丽美容院签订了合同，并交纳了25万元的干细胞针剂使用费，按照使用合同书上承诺的疗效，注射四周后就可以年轻5-10岁，可让高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所谓的干细胞美容针剂，不但没有让她恢复年轻，反而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了异样。

　　高玉：“输完之后，浑身就起有的像拇指那么大，有的像黄豆点大的红斑，最大的一片，就像烟灰缸，这么大一片，我丈夫说，远看就像梅花鹿了。”

　　奇痒难忍的红斑，加上随后出现的绝经，骨关节疼痛，失眠，严重亢奋等症状，高玉不得不一次次的向医院求诊，但是两年过去了，高玉得的究竟是什么病，至今也无法确诊，高玉既愤怒又害怕，她先后多次找美容院理论。

　　高玉：“我找过她，我说你呀，我不找你赔，你就告诉我，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东西，我好对症治疗。”

　　原先信誓旦旦保证干细胞产品具有神奇功效的美容院老板，这次却一反常态，对高玉所反映的问题不仅置之不理，而且表示拒不负责，经过多次交涉，老板才告诉高玉，集美干细胞产品的供货单位是深圳西伯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于是，高玉又与深圳西伯莱公司进行了联系，希望可以从这里得到答案。

　　高玉：“在打电话的时候只要一说是这个事，对方(西伯莱公司)就没有消息了，就把电话挂了。”

　　所谓的集美干细胞产品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给高玉造成如此的伤害？我们记者在伊婷佳丽美容院向高玉提供的材料中注意到，里面有一份标称是由“中国商检广州进出口食品检查研究中心”出示的检查报告，报告中称集美干细胞产品经检验全都合格，那么，集美干细胞产品是如何通过这家研究中心检验的呢？我们的记者按照宣传资料上的电话与这家检测机构进行了联系。

　　记者：“喂，你好，请问是广州进出口食品检查研究中心吗？”

　　深圳：“不是，你打错了，没有这样的一个机构。”

　　记者：“那你这是哪？”

　　深圳：“深圳西伯莱公司。”

　　记者：“这是深圳西伯莱公司？”

　　深圳：“对。”

　　检测机构和提供被检测产品的公司居然是一个电话号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伯莱公司出示的这份进口药品检验报告书上宣称，集美干细胞符合有关进口干细胞质量标准，质量全都合格。那么为什么这些合格的证书不能保证这个产品的安全性呢？

　　广东省药品检验所所长谢志洁：“我所从来也没有做过尊丽集美干细胞产品，也没有执行过卫生部进口干细胞质量标准。”

　　广东省物价局服务价格管理处处长陈波：“这个文件一看就是假的，从文头来讲，我们是广东省物价局，从来没有一个广东省物价管理局的。”

　　进口药品注册证是假的，进口药品检验报告书是假的，物价核定书也是假的，那么能证明集美干细胞是进口产品的关键证据——海关报关单到底是真是假呢？

　　广州海关驻内港办事处副主任莫文标：“这份报关单经过我们辨别是假的，第一个，商品编码是假；第二个，报关单预录号也是假，海关编号也是假，还有经营单位也是假，还有报关单上的公章也是假，最后连签发人也是假。而经过我们调查，近几年广州海关也没进过干细胞这种产品。”

　　记者终于查明深圳西伯莱公司出具的所有干细胞产品的文件都是伪造的，那么这样一个被深圳西伯莱公司吹嘘得神乎其神的集美干细胞产品究竟是什么东西？记者几经周折，终于见到了深圳西伯莱公司的董事长余能周。

　　深圳西伯莱公司董事长余能周：“我做了干细胞，也是中国第二个人做，两个人，我做的时候才两个人(做)，所以我炒作概念，就是水我能卖出去神水。”

　　干细胞美容产品其实就是普通的生理盐水和人胎素？

　　刚才我们看到余能周把他的集美干细胞产品称为“神水”，但这些所谓的干细胞究竟是什么？从哪来的？余能周并没有给我们任何答案，不过，余能周提到他并不是第一个做干细胞产品的，在他前面还有人，这个第一人，经过我们记者的查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他就是广州西伯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正是所谓干细胞产品的始作俑者，而他们也在向美容院供应产品。

　　记者在广州的一栋

　　广州西伯泰公司市场总监：“最早提出干细胞概念的是我们公司。”

　　据这位广州西伯泰公司市场总监介绍，广州西伯泰公司正是市场上第一家开始经营所谓干细胞美容产品的公司，他还向我们透露，市场上所谓的干细胞美容产品纯粹是利用高科技概念炒作的一场骗局。

　　广州西伯泰公司市场总监：“国内所有打干细胞概念的美容产品肯定全都是假的。 ”

　　记者：“包括你们？”

　　广州西伯泰公司市场总监：“对。”

　　市场上标称具有神奇功效的所谓干细胞美容产品究竟是什么？广州西伯泰公司总经理林翠霞告诉记者，目前市场上所谓五花八门的干细胞美容产品，普通的有的其实就是生理盐水，其余大部分的则是人胎素，据了解，“人胎素”一般是从堕胎、流产胚胎里提取来的。

　　广州西伯泰公司总经理林翠霞：“市场上呢，现在其实羊胎素也不可能了，人胎液最多，人胎液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病毒，它不能因为任何高温全部杀死。”

　　据林翠霞介绍，一旦注射这样的人胎素，极有感染肝炎病毒、梅毒、

　　记者：“那不是很容易出事吗？”

　　林翠霞：“我就刚跟你说了嘛，运气。”

　　那个人胎液，我是从来不敢用，本身女人用这些东西就不安全。

　　干细胞美容产品的始作俑者自己都不敢用这些东西，然而，他们却向不少美容机构大肆推销这种产品，现在，市面上的干细胞美容产品有四、五种之多，成本只有几十元的售价却飞涨到几千元，最高竟然达388000元的天价，而一些美容院为了高额利润，在根本不清楚干细胞为何物的情况下，将它吹嘘的无所不能。

　　美容院老板：“他们说干细胞，干细胞，就是干什么都行的细胞，这样说的，真的，其实我也不懂，你这东西怎么跟客人解释，人家就说了干细胞，干细胞，就是干什么都行的细胞，他们就这样讲。我也就顺着他们的话这么讲了。”

　　记者在广州西伯泰公司进行调查采访时，恰巧发现，他们正在对这些因为媒体披露而销售大受影响的干细胞针剂，重新进行包装，他们给所谓的干细胞产品又换了一个新的概念——脑活力因子，准备重新上市。

　　广州西伯泰公司市场总监：“刚好中央电视台，这个可能你也知道了，不是给干细胞一个说法了吗，然后，我们就把资料给改了，把干细胞改成脑活力因子，不叫干细胞了，干细胞只是促进销售的一个概念。”

　　记者：“现在所称的脑活力因子和过去的干细胞是一个产品？”

　　广州西伯泰公司市场总监：“对，现在所说的脑活力因子和干细胞是一个产品。”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高玉身上的红斑和出现的各种不良症状一直在折磨着她，所谓的干细胞针剂还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危害和影响，无法预料，而曾经被高玉认为可以解决自己后顾之忧的这张300万元的高额保险单，也因为深圳西伯莱公司伪造产品证明构成了骗保行为而作废了。

　　高玉：“劝这些还没有注射干细胞的同胞们，别听他们煽乎，高玉用她血的教训，告诉大家。”

　　虚假广告同样害人不浅

　　干细胞美容产品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假冒产品，被制造者和商家大肆吹嘘销售，严重危害消费者的安全，不仅是这种虚假药品，虚假

　　记者见到徐建兵时已经是他手术后的第6个月了，原来还可以正常走路的徐建兵现在必须扶着东西才能勉强行走，他的右腿还出现了肌肉萎缩的迹象。

　　徐建兵：“我这样抬起来就这样了，我现在一躺就不行了，身体变直了。”

　　提起那次，徐建兵说，当初他看到华夏医院的广告后还去咨询过，当时医院是这样承诺的。

　　徐建兵：“这样，我给你开一刀，24小时就能够减轻痛苦，72小时关节不痛了，两个月就可以减少吃药，6个月以后完全康复。”

　　医院告诉徐建兵，这个手术也叫迷走神经分离固定术，就是把位于人颈部两侧的迷走神经分离出来固定在肌肉上，利用肌肉的运动来改变病状，医院强调这个手术很简单，只需在患者的颈部开刀就可以了，在医院徐建兵还见到了广告里宣传的那位主治医生王之义。

　　徐建兵：“他说他享受国家津贴，肯定能把病治好。”

　　得到了院方信誓旦旦的承诺，徐建兵完全相信了，他东拼西凑了一万多元的费用在2005年10月份住院接受手术，但是手术后的徐建兵就出现了呕吐、拉肚子、咳嗽、声音嘶哑等症状，腿更是比以前还严重。

　　徐建兵：“他们这个可以说是诈骗。”

　　记者来到了华夏医院了解情况，但医院的工作人员说领导最近都不在，没有人能回答记者的问题。

　　工作人员：“就是有事嘛，刘院长病了在家里。”

　　记者又找到了上级主管单位，杭州市江干区卫生局了解情况。

　　卫生局副局长：“就这个手术而言，已经在开展这个项目，但是还没有到科学论证这个程度。”

　　卫生局说，他们在去年11月份接到患者投诉后已经采取了措施。

　　卫生局局长：“我们马上通知院方，立即停止这项手术。”

　　那么这个所谓的迷走神经分离固定术对于风湿病的治疗效果到底怎么样呢？为此记者咨询了浙江省治疗风湿病的专家。

　　专家：“目前风湿病的治疗来说，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际的，都没有提到过迷走神经分离固定术，这个治疗目前是处于试验阶段。”

　　专家介绍，风湿病的发病原因很多，目前还有一些发病机理没有明确，也没有特别好的治疗方法。

　　专家：“一次性能够根除或者半年之内就能够痊愈的可能性不大，现在机理都不明确，你肯定没有办法根治。”

　　了解到这个情况，徐建兵等患者非常气愤。

　　徐建兵：“他们把我们人当动物，如果一刀开下去，那我们不死还好，如果死了怎么办？”

　　当地的卫生局证实，华夏医院从2005年7月开始实施这个手术，到同年11月被叫停，在此期间曾经有69位患者到华夏医院进行过咨询，其中38人做了手术，但没有一人治愈，并且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并发症，而让这些患者上当的，就是华夏医院打出的广告。

　　徐建兵：“如果他们不是通过那些大报纸，王之义名头挂得那么响，我们也不可能相信。”

　　2006年3月，徐建兵就刊登广告的这件事到浙江省工商局进行了反应，而此时浙江省工商局已经先后接到了十几位病人的投诉，都反映华夏医院的广告是在骗人。

　　浙江省工商局广告处处长：“大部分都说比手术前感觉更严重了，甚至严重得不能生活自理。”

　　工商部门经过调查认定，华夏医院广告完全是一则虚假广告，除了技术虚假以外，广告中所说的那个香港风湿研究院也是根本不存在的。

　　浙江省工商局广告处处长：“香港根本不存在这个医院。”

　　不仅如此，广告中宣传的主治医师王之义的资质也有问题。

　　杭州市江干区卫生局副局长：“据我们了解的话，王之义在我们之前到我们江干之前，是河北一家公司医院的一个外科副高医生。”

　　按照有关规定，医疗广告的发布要经过卫生部门的审核批准，那么华夏医院的这则广告是否经过审核呢？

　　杭州市江干区卫生局副局长：“没有，它这个广告没有经过我们审核。”

　　记者：“等于是他私自来做的这个广告。”

　　杭州市江干区卫生局副局长：“对。”

　　浙江工商局认定，华夏医院关于治疗类风湿病的广告，从内容到发布程序都是违规违法的，工商局作出决定，立即禁止各媒体发布这则广告，并根据有关规定对华夏医院作出了罚款的处理。

　　记者：“当时承诺72小时是吧。

　　医院院长：“这广告显然不可能的事情。“

　　记者：“那当时这个广告是？”

　　医院院长：“所以说我挨罚了，广告不是虚假的吗，虚假不是罚了吗。”

　　根据工商部门的有关规定，华夏医院虚假广告的行为最高处罚也就只有3万元，而在短短4个月手术中，他们的暴利却非常惊人。

　　浙江省工商局广告处处长：“手术中他们收取的费用达到25万元，而非法收入在10万以上就涉嫌虚假广告罪。

　　半小时观察：谁来填平美丽陷阱？

　　美丽陷阱如此众多与美容行业的一个特点有关系：美是一种主观感受，美容的效果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主观评价。美容本来就是一个很难具体期待的目标，再加上高科技做幌子，消费者很难再有守住安全、卫生这个底线的能力。谁来帮消费者守住这个底线？还只能靠监管者。所谓高科技产品，有制造者，销售者，使用者，只要卡住一个环节，高科技的美丽陷阱就可能会被填平。

　　骗子的所谓高科技知识只能忽悠消费者，却不能忽悠专家和监管部门，只要把相关信息及时告诉消费者，骗子忽悠的本事在大也起不了作用。现在信息传播途径这么多，有关部门为什么不能及时收集和发布相关信息呢？为什么每次都是在一批人掉到陷阱之后，经媒体曝光，有关部门才发现漏洞？这说明我们的监管思路有问题，监管者不能只是自己手忙脚乱地去管这管那，监管者应当善于把有用的社会资源编制起来，组成一个高效的监管网络。这是监管者现在应当重点考虑的问题。

　　记者：周羿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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