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曲靖特大拐卖儿童犯罪团伙覆灭记

　　2006年年末，云南省曲靖市连续发生10余起男童“失踪”案件，给当地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霾。经警方调查， 原来这些儿童失踪案件是当地一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所为。随后，一场打击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行动紧急展开。

　　幼童失踪之谜

　　——云南曲靖特大拐卖儿童犯罪团伙覆灭记

　　张继云/文

　　幼童连续失踪

　　2006年12月26日早上6时40分许，云南省曲靖市陆良县中枢镇茶花村7岁儿童明明，在跟着小伙伴一起上 学的路上，突然被一名陌生男子抱上一辆白色微型面包车带走。走在明明前面的两个年龄稍大的同学听到喊声，回头看见了这 一幕，连忙跑回村里告诉了明明的父亲。

　　7时许，陆良县公安局中枢派出所接到报警后，迅速组织民警赶到现场进行调查，同时将案情上报。陆良县公安局接 报后，调动了大批警力，在周边公路沿线设卡查缉、围堵，并对城区各宾馆、旅店逐一进行清查，但并未发现犯罪嫌疑人的任 何线索。

　　当晚，陆良县公安局通知全县各派出所认真调查搜集近段时间儿童失踪的情况。经搜集发现，此前两个月内，该县中 枢镇、三岔河镇曾发生过两起儿童失踪案件，至今尚无破案线索。

　　2006年10月30日上午，两岁幼童红红“失踪”的情节更为严重。这天上午，从外地来陆良县打工的马某夫妇 把3个儿女留在城郊的租住房里，让8岁的大女儿照看不满两岁的两个双胞胎弟弟，随后就上街去了。上午10时许，8岁的 姐姐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冲进家门，把靠近房门的弟弟红红抱上了一辆汽车。姐姐喊叫着追出10多米，然而那辆车早已消 失在车流中。到了晚上，马某夫妇回到租住房，才得知红红被人抢走了。夜已经深了，马某夫妇找遍了县城，也没有发现儿子 的踪迹，只得去派出所报案。后来，民警在出租房周围进行调查时，一名妇女说她当天曾亲眼看见小孩是被人抱上一辆白色微 型车带走的。

　　儿童失踪案件发生后，传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少幼儿及小学生家长强烈要求校方停课。陆良县教育局迫于形势，遂 决定幼儿园及小学三年级以下的学生上午推迟1小时上学，并实行家长接送子女签名制。整个县城笼罩在了恐怖的阴影之中。

　　打拐行动紧急展开

　　案情逐级上报后，引起了曲靖市公安局领导的高度重视，在全市范围内清理排查类似儿童失踪案的部署迅速传达到了 每个派出所。经查，曲靖市下辖的麒麟区、会泽县、师宗县、罗平县、马龙县等县(区)在近3个月时间内先后有9名儿童失 踪，其中，师宗县的两起儿童失踪案中，目击者称失踪儿童是被一辆白色微型车带走的。曲靖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胡祖俊 获此情况后，判断这属于拐卖儿童犯罪，决定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侦查打击拐卖儿童犯罪的紧急行动。曲靖市委书记米东生等领 导也纷纷作出批示，要求加大侦破力度，将犯罪分子全部缉捕归案，除恶务尽。

　　随后，分管刑侦工作的曲靖市公安局副局长崔勇和刑侦支队支队长李彬迅速动员全市刑侦部门投入战斗，要求发生儿 童失踪案的县级公安机关迅速成立专案组，集中优势警力全力侦破。曲靖市公安局也派出了大批刑侦力量，分赴发案地区协助 、指导和督促侦破工作。

　　2007年1月3日，曲靖市公安局再次紧急召开案情分析会，决定对全市范围内的系列儿童失踪案进行串并侦查， 并成立了由胡祖俊为组长、副局长崔勇为副组长的侦破工作领导小组，下设侦破系列抢劫、拐卖儿童案联合专案组，由市公安 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陈涛任组长，迅速串案侦查。云南省公安厅刑侦总队获悉案情后，也派出侦查专家赴曲靖指导案件侦破工 作。

　　专案组经深入调查证实，发生在陆良县的3起儿童“失踪”案件中，犯罪分子的作案工具均是一辆车顶带有货架的白 色微型面包车，作案手段是诱骗、明抢。于是，专案组决定立足陆良，以陆良的3起案件作为突破口，采取公开调查走访与秘 密侦查手段相结合的方式，展开侦破工作。

　　陆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梁长庆带领民警们在调查中发现，2006年11月2日上午11时许，在三岔河镇赵 家沟冷库打工的贵州人张某的1岁半的儿子容容被一名女青年以带小孩到附近餐馆吃东西为由，抱上停放在路边的白色微型面 包车带走，该名女青年在案发前一天曾与一名操有师宗口音的妇女到张某住处逗小孩玩。

　　经进一步调查，民警们获知，该名女青年是家住陆良县马街镇常家村的念路仙，刚满18岁。专案组立即对其进行布 控。

　　警方随之获悉，有一对男女曾于2006年12月3日到常家村找到念路仙的姐夫，称念路仙被他人利用，后又被同 伙卖到安徽省

马鞍山，其受念路仙之托带口信，让念家以念路仙之名存款1.5万元，以便赎身回家。念路仙的姐夫是警觉之 人，发觉这对男女不可信，便扣下了该女子随身带的一部手机，并随之报警，做贼心虚的这对男女仓皇逃走。念路仙的姐夫向 警方反映，那名女子是师宗口音，其手机里存有一个叫“小树华”的人名。

　　新调任陆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教导员的刘吉林猛然回忆起两年前的一起案件——2004年11月15日，中枢派出 所接到河北省的兰玉强、马永忠等人报警，称陆良县中枢镇盘新村一名绰号叫“小树华”的男青年以帮助找媳妇为幌子，介绍 了师宗县的王某，宣威市的李某，陆良县的王某、朱某等4名女子给他们，“小树华”收取了他们4.5万元“介绍费”。当 天上午，该4名女子随他们准备启程回河北，刚走到陆良县县城广场时，4名女子借口要进商场买些路上用品，先后走进周围 商场溜走。他们找了3个多小时，不见“媳妇”，才恍然大悟自己被骗了。“小树华”自此逃匿。

　　专案组根据获取的信息综合分析判断后，迅速将“小树华”列为重大犯罪嫌疑人之一。经侦查证实，“小树华”实为 中枢镇李家台子村的王树华。

　　专案组顺线侦查，获知那名操有师宗口音并被扣下手机的女子名叫王云美，23岁，家住师宗县雄壁镇稗子沟村。经 受害人辨认王云美的照片，确认她就是2006年11月1日与念路仙到过三岔河镇赵家沟冷库的妇女。

　　至此，专案组综合分析认为，王树华、念路仙、王云美均有偷、拐儿童的重大作案嫌疑，遂迅即架网布控。

　　人贩子陆续落网

　　缉捕3名犯罪嫌疑人的行动全方位展开了。曲靖市公安局局长胡祖俊要求采取一切侦查手段，抓住线索，绝不放过蛛 丝马迹，并组织了160余名精干警力，在全市主要交通要道、重点路口设卡。

　　2007年1月13日，专案组侦查发现，王树华、念路仙伙同潘林强驾车窜入宣威市西泽乡，劫走一个在公路边玩 耍的4岁男童，送往在贵州的“下家”。于是，专案组迅速部署警力，在其必经路段前后夹击。当天晚上7时，警方在江召公 路罗平段截获3名犯罪嫌疑人，当场解救该男童，缴获作案汽车1辆。

　　经审讯，3名犯罪嫌疑人交代他们准备把小孩送往贵州省兴义市，再送往福建。专案组立即兵分两路，一组连夜押着 王树华和潘林强直赴贵州省兴义市，抓捕“下线”，一组押解着念路仙返回陆良县公安局继续进行审讯，深挖线索。

　　次日凌晨4时，专案组民警到达贵州省兴义市，根据两名犯罪嫌疑人的交代，又马不停蹄地赶赴贵州省普安县新店乡 烂木桥村抓获其同伙柳启翠。在兴义市看守所里，柳启翠拒不交代，在民警们的反复教育下，她才交代出另外两名家住贵州的 同伙。

　　在当地警方的大力支持与配合下，2007年1月16日凌晨，专案组民警赶到兴义市顶效镇，在一家小旅馆抓获了 长期躲藏在此接“货”的周德秀。当晚，又在兴义市抓获了与柳启翠同村的孙艳，并在孙艳的住处解救了该团伙从兴义市乌沙 镇佳克村拐来的6岁男童晶晶。

　　另一组民警通过审讯念路仙，随即在师宗县抓获其同伙王云美，在罗平县马街镇抓获了介绍贩卖人口的王美桃。

　　进一步审讯查证后，一个偷抢、接应、运送、贩卖“一条龙”的特大拐卖儿童犯罪团伙浮出水面。

　　2006年9月，以介绍对象行骗的王树华在陆良县城认识了好逸恶劳的念路仙和王云美，便唆使念路仙与其合谋“ 卖鸽子”行骗。在王树华的设计下，念路仙同意把自己当“鸽子”，以1万元钱卖给安徽省马鞍山市一男子为妻，安徽男子付 钱后即把念路仙带回了马鞍山。在当地，念路仙每天都被人盯梢看管，无法脱身“飞”回去，只好向该男子摊牌。该男子要念 路仙退赔1万元钱才肯放她走。念路仙便打电话向潘林强求救，潘林强找王树华未能要到钱，就自己给念路仙寄去了5000 元，但还差5000元，念路仙仍被扣留在安徽。

　　“卖鸽子”骗局失败后，王树华便滋生了拐卖男孩的恶念。此时，他想起了曾因拐卖人口被判刑5年的罗平县马街镇 人王美桃，这个年过50岁的女人已刑满释放回家。于是，王树华与王云美合谋偷小孩，然后去找王美桃倒卖。接着，他们又 拉潘林强入伙。因潘林强会驾驶汽车，他们就在陆良县城租了一辆微型面包车，由王云美负责踩点物色作案对象，王树华配合 诱骗偷抢，潘林强负责驾车接应。

　　2006年10月5日上午，王云美在本村附近踩点，发现有个小孩独自在路边玩耍，便打电话给王树华。然而待王 树华等人开车赶到时，这个小孩已被其母亲喊回家吃饭了。3名男女继续开车向前，走了1公里左右，劫走了邻村一个3岁多 的男孩，当日便找到王美桃，以7500元“脱手”。

　　2006年10月13日，3人窜至会泽县大井镇，劫走一名3岁多的男孩，以6500元钱卖给了王美桃。

　　2006年10月30日，王树华一伙在陆良县城抢走了马某夫妇的幼子红红，在去王美桃家交“货”时，正碰上来 接“货”的贵州女子孙艳和柳启翠。一同在王美桃家吃饭时，王树华借口用孙艳的手机打电话，把孙的手机号码保存在了自己 的手机上。饭后，王美桃要王树华等人顺便将孙艳和柳启翠带到村外路口等候班车。王树华借机与孙艳直接勾结上，从此便把 王美桃这个“中间人”甩掉了。

　　在此期间，念路仙也寻机逃了回来，并加入了王树华一伙。团伙分工，由王树华负责联系“下线”(与贵州孙艳等人 联系)，念路仙和王云美负责诱骗和看管拐来的幼童，潘林强负责驾车。王树华为了扩充团伙成员，又把本村尚不满18岁的 左武兵拉入伙。此后，该团伙肆无忌惮地窜至麒麟、会泽、师宗、罗平、马龙、泸西等地，采取用糖果哄骗、带着找父母、直 接劫持等手段，疯狂地偷拐儿童。

　　王树华一伙在兴义市还认识了与孙艳同村的邓柏富、周家芬夫妇。邓、周二人曾在福建漳州打工，在那里结识了不走 正道的人，也干起了拐卖儿童的勾当。2006年12月12日，王树华一伙窜至麒麟区越州镇老吴村，发现了走在路边的四 五岁男孩靖靖与坚坚，便将两人一起劫上车拉到兴义市，以每人1.2万元的价格卖给邓、周二人。两名男孩随后被带到福建 省永春县，靖靖被以2.8万元卖出，坚坚则因左脚残疾未能卖出。随后，坚坚又被转移到漳平市，却始终未能找到买主。于 是，周家芬便把坚坚带到车站附近的街上，买来一些糖果哄坚坚：“你爸妈来接你了，就在前面等你。”

　　丧尽天良的邓、周二人就这样丢弃坚坚，他们随后逃回贵州。

　　2007年1月19日，专案组民警冒雪再次进入贵州省普安县，抓获了邓、周二人。通过审讯，又抓获了同案犯罪 嫌疑人邓国生、周琼美。至此，在专案组的强力追捕下，已有12名涉案犯罪嫌疑人落网。

　　入闽大解救

　　看守所内，经验丰富的专案组民警展开了系统的审讯，该团伙交代共作案14起，拐卖儿童15人，仅卖往福建的就 有10人。

　　曲靖市委书记米东生喜闻捷报，再次批示：要不惜人力、物力，全力解救被拐卖儿童，越快越好。2007年1月2 4日，胡祖俊迅速下达了指令。当晚7时30分，从涉案县(市)抽调的20名精干民警在市公安局副局长崔勇的率领下，奔 赴福建解救被拐卖儿童。同时，3组民警连夜深入师宗县和贵州省威舍县，抓捕另外两名涉案犯罪嫌疑人，继续寻找其余被拐 卖儿童下落。2007年1月26日晚，胡祖俊再次率领民警到案件主办侦查地陆良县公安局，了解进展情况，实地督战。

　　崔勇一行到达福建后，得到了泉州市公安局及时、有力的支持，在泉州成立了解救被拐儿童指挥部，下设调查、解救 、抓捕、审讯、儿童看护等6个小组，立即分赴三明、泉州、龙岩3个市展开工作。

　　由于被拐儿童多数被转手卖到闽南较为贫困、交通不便的山区，有的儿童甚至已被转手五六次，加之语言障碍，为防 止走漏风声，买家转移儿童，专案组民警只得聘请可靠的人当翻译，徒步进山进村展开工作。

　　要追查到全部被拐儿童的下落，必须先抓获在福建负责联系买主的介绍人，而后顺藤摸瓜。犯罪嫌疑人吴清远家在距 泉州市安溪县城140多公里的一个小山村，经常游荡在外，稍有风声就藏匿在山里，抓捕工作较为困难。抓捕组第一次到村 里便扑了空。经侦查获知，其哥哥在县城开了个废品收购店，吴清远及其妻曾在这个收购店交接过被拐来的儿童，其妻常来此 店探听“货源”。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抓捕组守候了两天，先抓获了吴妻，又经反复周旋后，才在安溪城郊的一个公园里抓 获吴清远。随后，犯罪嫌疑人郭永仕也落网了。

　　接下来，通过审讯和大量的调查，民警们分赴福建18个市县70余个乡镇，基本查清了被拐儿童的最终下落。由于 买主大都法律意识淡薄，重男轻女思想严重，阻挠、围攻执行解救任务的民警，有的甚至把买来的儿童转移或藏匿到山里。为 排除干扰，当地警方大力协助展开法律、政策宣传，在收买被拐儿童集中的地方，将买主召集到公安机关集中进行法制教育。 专案组民警也以“不解救出被拐卖儿童决不收兵”的决心，克服一切困难，几经周折，于2007年1月27日首先在漳平市 找到了麒麟区越州镇被拐后又遭丢弃的儿童坚坚。

　　春节临近，被拐儿童亲属思念孩子的心情更加急切。2007年1月27日傍晚，一直牵挂着解救工作的胡祖俊叮嘱 相关县市公安局局长，要向被拐儿童亲属通报工作进展情况，做好安抚工作，接着，又给市公安局副局长崔勇打来电话，了解 解救工作进展情况，跟踪指导，要求抓捕和解救行动务求全胜，尽最大努力将查清下落的每一名儿童在春节前全部解救回家。 2007年1月28日，警方在大田县解救了陆良县中枢镇的被拐儿童明明；1月30日，在安溪县解救了师宗县雄壁镇的被 拐儿童佳佳；在上杭县解救了麒麟区越州镇的被拐儿童靖靖；2月4日，在永安市解救了红河州泸西县旧城镇的被拐儿童祥祥 ；2月5日，在安溪县解救了一名1岁多的男童；2月6日，在安溪县解救了师宗县丹凤镇的红红、雄壁镇的辉辉，陆良县小 百户镇的飞飞。

　　2007年2月8日下午，赴福建的专案组民警押解着犯罪嫌疑人郭永仕、吴清远，护理着已经被解救的9名男童乘 坐火车凯旋返程。2月10日凌晨，接到喜讯的被解救儿童父母早早就来到曲靖市石林火车站，早上7时，专案组一行刚下火 车，激动不已的被解救儿童父母便迫不及待地涌向了接站口。

　　然而此时，侦查、解救工作尚未告终，回到曲靖的专案组民警继续投入到了查找其余被拐儿童的战斗中，犯罪嫌疑人 左武兵随后在陆良县中枢镇被抓获，另有两名涉案人员被取保候审。2007年3月6日，民警赴贵州盘县查访了多个乡镇， 又找到了会泽县待补镇被该团伙偷抢出来的儿童付付。同日，第二次赴福建等地执行解救任务的民警也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