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平: 应在高中教育和高考之间建一道防火墙

　　主持人马骧：这样的研究、这样的办法，或者有没有这样的人专门研究教育体制改革包括考试制度改革、招生制度改革，有吗？

　　应书增：有，现在很多考试机构，包括我们教育部考试中心一直在研究关于考试的改革，包括教育部的学生司也都在研究考试的改革，这应该说始终都在研究。只不过说你现在对高考有很多很多非议，并不是说有些非议就要把它否定掉。包括孩子有病了，治好了就行了，不能把他抛弃了，道理是一样的。你在这个情况下是要改革，而不是要否定。因为现在除了考试这个办法之外没办法区分人才，包括美国也是用考试的办法，如果有好的办法，会采取更好的办法，美国也没有，虽然科技很发达，现在也是用考试的办法。所以世界各国概莫能外都在用考试办法考察人才，所以否定考试的做法是不科学，是倒退的。

　　主持人马骧：杨老师，从您一个教育研究者的角度来说，各个研究机构不管是学校、民间的研究教育的人，你们的意见和想法以及建议是否能比较顺畅达到教育部这样的部委，并且被采纳，然后加以实施？

　　杨东平：社会对改革教育包括考试制度的一些意见、建议有两个主要的渠道，一个是每年两会的提案，是一个制度化的渠道，每年改革高考制度都有很多提案。另外，社会大众媒体的传播。这两个渠道是比较重要的。所以，公众的意见都能够传到主管部门，但是能不能提到主管部门的议事日程，恐怕还要有一个过程，主管部门会要区别轻重缓急。而且我自己感到，还有一些政策是在静悄悄地变。

　　主持人马骧：静悄悄的变。

　　杨东平：就像特殊政策、加分，包括像招生名额向人口大省倾斜，实际上这几年慢慢变，只不过有的不说。当然公众对改革的要求愿望更加迫切一些，希望有更大的一些动作、更快的步伐。我本人也在做一些研究，也以往能够推进这个过程，能够提供一些具有建设性的、可行性的改革的建议，通过各种渠道来促进高考制度的改革。

　　主持人马骧：您从研究教育工作者的角度，造成教育是一个挺大的难题，包括就说高考，大家有各种各样的建议和意见，根本原因是什么？是因为人多吗？

　　杨东平：不是，人多不是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这里边大家最痛恨的一个现实是所谓应试教育这个现实，应试教育把考试的压力层层下放，传递到小学，使得整个青少年不得安心，礼拜六、礼拜天都不能休息。但是这个制度，我个人认为并不是完全由高考制度造成，当中要建立其它的制度。刚才讲到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制度是要把高中教育和高考制度建立一道防火墙，也就是说改变用高考升学率来评价高中教育这么一个导向。两个制度，一个是强化会考。第二，

高考招生社会化。严格地实行这两个制度，就有可能改变以升学率作为高中教学的评价，从而导致高中阶段应试教育的现实。高中教育会考合格，高中教育任务就完成了，考不考得上大学跟我无关，到街道报名，个人得选择。如果这样子的话，高考制度就不会那么强烈地影响学校。

　　而至于初中以下，那是另外一个问题，那是义务教育阶段，更是应该按照《义务教育法》强烈地保障。为什么现在出现那么强烈的所谓升学竞争？主要是也是义务教育阶段的均衡化没有做好，学校差异太大，所以形成严重的择校问题。这不是一个问题，如果义务教育的均衡化做得比较好，是有可能在小学和初中阶段创造一个比较宽松的教育氛围，不至于像现在，甚至上幼儿园的时候家长就开始恐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上个小学、幼儿园要花很多钱，远远高于上大学的费用，这很不正常。

　　主持人马骧：面临这么多呼声以及我们希望需要改变的环节，您从考试中心这样一个负责人的角度来说，您觉得从考试这一点，我们如何能够采取一些具体的办法？

　　应书增：作为我们现在的考试来讲，考试制度要继续完善，包括招生制度，包括考试制度，要争取让大多数老百姓能够满意，这是根本的出发点。再有从各方面要维护考试的公正、公平，这是非常重要的。包括出题，你不能够有利于某些考生而不利于另外一些考生，不能有利于农村考生，而不利于城市考生，比如说有一年作文题，八十年代的一道题，作为城市的人哪里知道一个老农民拿着铁锹挖什么东西，这样就完全是有利于农村考试不利于城市考试。同样的道理，你要出一些关于现代的，比如空调器、电冰箱，农村或者是东北地区不需要空调，这样对这些考生又不利。所以，你要从各方面维护考试的公正和公平，包括坚决防止舞弊，包括关于试卷的安全。如果一部分人在考试前知道考试内容，这样对大部分人就不公平。这样，公正、公平是贯穿在考试的始终。

　　主持人马骧：试考完了，够了分数线能上大学，现在另一个特别大的问题又出现在我们面前，进了大学，咱们的大学总体来说挺好毕业的，择业可不是分够了就行，就学难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是就业难越来越突出。这当然跟考试没有直接关系，想听听两位的看法。

　　应书增：我觉得社会服务机构、中介机构应该起作用。因为填报志愿，就是一种选择。学生家长很难知道全国几千所高等学校专业是什么，毕业方向是什么，将来会对孩子有什么好处，不知道。就是说，有一个完善的服务机构。就像我们打官司一样，可能一辈子也打不了一两次官司，你不用去背那些《民法》、《刑法》条例，让律师给你办，你请律师给你把这个事办了，他给你打官司。就是说有一种中介服务，帮助学生家长。现在家里一般都是一个孩子，也就考一年，你要了解全国所有大学的学习情况、专业情况、将来分配情况，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累死你。所以，要有一个中介机构，告诉你这个学校情况怎么样，提供给家长去选择。国外中介的服务就很发达。

　　主持人马骧：在咱们国家都变成考托了(笑)。

　　应书增：这就有问题，有一些正规的中介服务，包括经纪人制度。这些影星、体育明星不懂经济，怎么办？就请经纪人帮他操作。这种事情一辈子就一次，你完全可以有一种社会的服务机制、可靠的服务机制帮你出主意，这个孩子根据你的分数、兴趣爱好可以填报哪些志愿，根据你得分数先可以上哪些学校，这样就比较完善了。但是现在社会上操作的太多，假的太多，就是一些正规经过认证的服务机构是很必要的。而且一个考生不需要再花很多心血了解这么多高等学校，包括我们搞教育的人，也不知道几千所高等学校的教育水平情况。现在可以通过社会中介机构解决这个问题。

　　主持人马骧：在选择专业上会有很多便利。

　　杨东平：最近这几年关于大学生就业难的问题比较突出，我个人认为这跟我们前些年高等教育扩招的速度太快、太集中有很大的关系。劳动力市场上消化急剧增长的毕业生，可能还要有一个过程。因为在99年以后，那几年扩招的速度每年是40%多，假如一开始就用10%、15%的速度扩大教育资源，很可能更为平稳一些。这是一个方面。

　　第二方面，尽管现在大学生就业面临很多困难，但必须看到一个基本的趋势是什么。16岁以上劳动力当中具有各种类型的大专以上学生的比例只占5%，从总量和结构来看，远远不能说是饱和了。这要实事求是地看，难是很难，但是远远没有饱和。这里除了各种就业服务、学校沟通体制性的障碍这些问题，还要改善就业的指导服务。比如像户籍这个东西就障碍了很多人，大学毕业生的流动性还是受到很多制度性的障碍等等。

　　第三，当然也是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大学培养出的毕业生，在经受劳动力市场的检验，很多企业家会反映这个情况，一方面很多人来求职，一方面他们也找不到非常符合他们需要的人。而且他们比较突出地反映，我们现在有一些大学生，包括名牌大学的学生，基本素质、做人的能力、诚信问题、不喜欢做小事、待人接物，起码的素质不够。也就是我们的培养质量，符合社会需求的人才也很存在问题。

　　主持人马骧：其实综合两位嘉宾和各位网友提出的建议以及自己的感悟，我们现在的教育制度、考试制度及就业都有问题，您找不到工作，因为您欠缺了某些方面的素质，这些素质为什么欠缺？可能您的家长、您的父母在您接受学校教育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些东西，为什么？因为我们要分数，我们要通过高考，我们要上大学，好像才能够有更好的未来。而高考的改革肯定是在一直进行着，而且也进行了十多次，下一次马上就要到来。我们希望这样的改革步伐能够更大一点，改变我们学生应试教育围着高考指挥棒转，只能说不断地去追求更高分数而疲于奔命的状况。希望大家都能更快乐地度过自己上学的那段时间，这肯定要拜托应主任，拜托杨东平老师，以及很多人去做这样的工作，不光是高考的改革，整个教育体制的改革，能够步伐更大一点，能够让所有的学生更快乐一点，回忆起考试不再是一个恶梦般的情景。

　　感谢您收看本期的锐话题，我是马骧，再次感谢杨主任，感谢应主任。

　　就这个话题，希望大家继续在留言板中发表您的看法，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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