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模范师徒缘何反目

　　实习生梁桥本刊记者李松黄洁/文

　　【社会记录】“假如说李正孝老师这样强有力的管理者像犀牛一样坚实博大，而龚岩则更像一只犀牛角上的飞鸟，在 坚实的脊背上，广阔的天地里，可以看得更远，可以自由地飞翔。”

　　曾几何时，有人对龚岩和李正孝的关系打了一个如此形象的比喻。

　　被比作犀牛的李正孝，是北京大学技术物理系副教授、留美博士，而那只站在犀牛背上远眺的飞鸟龚岩，如今已经是 北京大学化学院的博士。这对曾经亲密合作令人羡煞的“模范师徒”，如今却为了争夺科研成果而走到了不得不对簿公堂的尴 尬境地。

　　2007年7月2日上午，李正孝诉龚岩侵犯“纳米燃油添加剂”的专利权和商业秘密一案，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 法院开庭审理。庭上，师徒二人围绕“纳米燃油添加剂”新技术的归属展开激烈辩论。

　　学成归国，师生共同创业

　　1977年，李正孝参加了文革后的第一届高考，并以黑龙江省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物理系，之后在香 港王宽成教育奖学金的资助下赴美国威斯康星大学

留学。1993年上半年，已在美国完成博士后研究的李正孝受聘进入了美 国宇航公司的研究中心工作，他当时主要从事与自己极低温物理研究专业相关的工作，参与美方科研组的磁制冷技术研究。同 年6月，李正孝放弃了美国的工作，携全家回国，进入中国科学院从事有关细微颗粒的介观物理研究。1997年，李正孝正 式调到北京大学技术物理系工作，承担教学任务，并负责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和教育部的基金项目。

　　进入北大之后，李正孝一直负责讲授应用化学专业的普通物理课程。作为教师，李正孝曾反复表示，他努力将科研经 验和成果寓于教学活动中，让学生在有限的时间内真正掌握物理学的思想和精髓，同时他也将与“纳米燃油添加剂”有关的科 研成果带入了课堂。

　　根据李正孝的说法，龚岩就是在他的课上对“纳米燃油添加剂”这项科研成果产生了兴趣，并且“龚岩非常佩服他的 研发能力”。1999年上半年到暑假期间，龚岩携一个十人创业团队报名参加了“全国首届大学生创业计划大赛”，由他作 为团队教练，他们共同参与开发的参赛作品是“纳米燃油添加剂的创业推展计划”，并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借助参赛的这份创业推展计划，李正孝先是与北大方正集团签订了“投资合作协议”，并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越隆博雅 ，后来还成立了北京博纳士科技有限公司。

　　据李正孝说，这期间，龚岩一直追随他，担任以上公司的技术总监。直到2006年9月以前仍在公司按月领取工资 。自2006年10月起，龚岩无故旷工。

　　大赛夺冠，学生一夜成名

　　龚岩本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大学生，之所以能够被媒体冠以北大“比尔·盖茨”之名，也是借助那次在北京大学首 届学生创业大赛上的一举夺冠。

　　龚岩一夜成名后，凭此大奖顺利吸引了北大方正集团三千万的巨额投资，令“纳米燃油添加剂”技术项目得到了市场 性的开发。在媒体的热力关注之下，龚岩成为当时大学生创业浪潮中的先锋人物，独领风骚。

　　那一年，龚岩年仅19岁。那是1999年，对于那个年头，龚岩记得格外清楚。龚岩说“我就是在这一年完成了‘ 纳米燃油添加剂’的技术发明，并凭此参赛夺冠”。为了证明这一点，龚岩向记者展示了他本人当时对这项技术所作的研发笔 记，还有两张已经有些破损的旧得发黄的报纸复印件，是当时的媒体报道，报纸采用大版面对龚岩的事迹作了详细报道。

　　龚岩告诉记者，1997年9月，他考入北京大学技术物理系应用化学专业。龚岩的父亲长期在机械厂工作，家里有 许多机械

发动机之类的工具，由于常常见到父亲在维修和使用这些工具，龚岩从小耳濡目染，对理工科有着浓厚的兴趣。在家 庭环境的影响之下，他对能源及相关的问题保持着持久的热情，积极的思考与学习。在不负众望考入北京大学后，他在学习“ 应用化学”这样一门物理系的化学专业中，更是投入了百倍的热情。

　　“正是在北大良好的研究氛围中和充分的物质平台上，我才开始努力去实践自己在这一领域的各种‘奇思妙想’。” 回想自己的成长，龚岩对北大怀着深深的感激。

　　技术之争，师徒反目成仇

　　本是合作亲密的师徒，之所以会反目成仇，症结还是那个曾让师徒二人风光无限的“纳米燃油添加剂”技术。

　　据龚岩说，“纳米燃油添加剂”是他经过无数次实验用心研发而成的，最初取了一个非常学术性的名字，叫做“W/ O微乳化燃油添加剂”，他也正是以此为基础参加了学校的学生创业大赛，并带领创业小组在比赛中夺得了第一名。之后，当 时包括中石化、美孚在内的多家大公司都对此技术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希望能够与自己合作开发，而他最终是带着对母校的深 厚感情选择了北大方正集团，“一边求学一边创业，有北大作为依托也许更好”。这就是龚岩当时的想法。

　　龚岩告诉记者，自己那时一心只想在学业上取得进一步的发展，技术项目能够得到社会的认可，因为作为一名技术人 员，得到社会认可是第一步的，于是对于商业上的事情完全采取了一种低调的态度去对待，而正是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加上 自己法律意识的淡薄，为自己与老师之间的纠纷埋下了隐患。

　　大赛胜出后，龚岩在北大博雅担任技术总监。龚岩说，在此期间，该项目开发的整个过程中的原料采购研发调配都由 自己亲手把握，就像保护一个祖传秘方一样小心翼翼。在李正孝与方正投资的合作破裂后，龚岩进入李正孝自己的公司越隆博 雅，以及后来成立的北京博纳士科技有限公司，依然担任技术总监。“我当初之所以继续追随李正孝，是因为他的公司才刚刚 起步，而我始终是技术的惟一持有人。当时李正孝悲情地向我倾诉生活的艰辛和重压，说如果没有我的技术支持，他的公司将 一无所有，难以生存。”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龚岩始料不及：“因为我是技术的惟一持有人，这对李正孝来说他始终处于一种被动的局 面。所以他开始换掉我所有原来的助手，安排人偷学，之后还对我动用了威逼利诱各种手段施加压力，企图获取技术。”

　　据龚岩说，在他不再为李正孝调配添加剂之后，2006年的添加剂基本上都是没有效果的，这一点各地的销售商都 可以证明。

　　法庭审理，师徒各执一词

　　但是对于案件的诸多细节，李正孝的说法与龚岩相去甚远。

　　据李正孝说，“纳米燃油添加剂”技术是他自筹经费、自主研究开发的科研项目。他在1997年从中科院调入北京 大学时，该项目的生产技术已经开发完成，只是没有进行市场销售拓展。1998年2月到1999年1月，李正孝担任龚岩 所在班级的普通物理课程的主讲教师。在授课过程中讲到过他的科研成果“纳米燃油添加剂”的物理内涵和产品功效，这引起 一年级大学生龚岩的兴趣。在此之后，以龚岩为组长的创业小组通过院系初选确定用他的这项科研成果参赛，从此参与到这个 技术项目中来的。

　　李正孝称，龚岩一直以来是以他的学生的身份帮助他参与和组织“纳米燃油添加剂”生产的。2000年11月，北 大博雅开始筹划技术鉴定会，龚岩在帮助其准备鉴定会材料的时候请求把自己列为项目参与人，说是为了当时正在进行的本科 毕业保送研究生凑材料。他在系里确实了解到龚岩如果仅靠学习成绩，无把握被保送，就在说明以后不得以此为由要求任何权 益的前提下同意了。因此，才在北京市科学技术委员会颁发科学技术成果鉴定证书里将龚岩列为项目参与人，龚岩才得以顺利 保送研究生。

　　对于这些说法，龚岩的回应是：“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假设真是这样的话，李正孝自己至少应该懂，应该知道添加剂 是怎么制作的，技术这种东西不是说我把你的偷走了，你就没有了。而现在的事实是他根本不懂怎么去制作。”而关于保送研 究生一事，龚岩说：“这完全是李正孝编写的一段纯属虚构的小说，而且非常可笑。”龚岩说他自己始终的目标都是“直博” ，北大的要求是年级前10名，自己达到了，再加上本科

毕业论文的导师王文清希望收他作关门弟子。自己是完全靠实力“直 博”的，根本不需要“保研”。这一切都可以由他的导师王文清教授作证。

　　师生情谊，学生只留“遗憾”

　　目前，案件已经进入诉讼阶段，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究竟孰是孰非？孰真孰伪？只有等待法院的最终判决 。

　　当被问到这项技术既然在1999年就独立研发成功了，为什么直到2003年8月才申请专利？

　　龚岩的回答是，当时的法律意识过于淡薄，并不知道如何去有效的保护自己的技术，再加上自己过于感情用事，才会 造成如今事态的发生。

　　龚岩表示，他与李正孝除了曾经的师生关系之外，其实在商业上始终保持的是一种合作伙伴的关系，李正孝从来都只 是一个投资人，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技术人员。曾经的合作已经为李正孝创造了巨大的利益，对其何尝不是一种经济上的巨大 帮助，而今自己却得到这样的回报。“李正孝说我忘恩负义，前提也要是他对我有恩啊，他对我谈不上恩……”

　　对于整件事情，龚岩的感受只有“遗憾”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