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告诉他们你的中文有多好

　　作者［美国］William

　　编译古雷

　　在中国，跟别人用中文说“对不起”时，你可得小心了。你可能会猛然意识到，自己已无可逆转地卷入一种很奇怪的 境地中，你的时间被莫名其妙地消耗掉。

　　那天，我从火车站下车后，要去参加一个会议，刚好我还有45分钟可休息一下，于是去了上海本地的一家星巴克咖 啡馆。像往常一样，我匆匆买了一杯浓咖啡，一个小面包卷，吃掉这些，我就可以撑到中午了。有3个中国人围着一张小桌子 ，上面放着一些表格，我得从他们身边挤过去。挤过去时，我用汉语说了句“对不起”。立马，他们都一脸古怪地看着我，好 像我是打火星来的。我没管他们，径直去拿了张餐巾纸，又原路走回。

　　他们中的那位女士一把拽住我的袖子。“能帮我们填一下这些表格吗？”她用中文说。我说我的中文写得不好——这 是实情，不是撒谎。“哦，我们得把这写成英文，但我们不会写。”其中一位男士说。“但我的中文阅读也很差。”我撒了个 小谎。“那好吧。”另一位自告奋勇地说，“我们把这些名字念给您听，您再用英文写下来。”

　　在中国，对中国人说“不”实在不容易办到。如果他们不是有那么坚持不懈的劲头的话，和中国人打交道还是让人很 愉快的。

　　有意思的是，能说、看或写一丁点儿中文的外国人，常常会遇到中国人的这类请求。找陌生人帮忙，这对中国人来说 很自然，但我们美国人会觉得怪异。找到一个陌生人，然后请他帮自己填表格，如果我们美国人遇到这类请求，八成会叫他们 “滚蛋”，或者会很抱歉地说“没时间”。

　　那种感觉非常不爽。无论在飞机上，还是在检查护照时，我发现自己经常帮人填表，都是那些年龄较大的中国人，他 们要么是第一次坐飞机到美国，要么是从美国返回中国，要么就不认识或不会写英文。他们满脸笑容，不停地感谢你，然后就 会大胆地请求你帮助，他们总是令我猛然惊醒，说到底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互相依赖的。

　　不过，当你花时间去帮助一个中国人时，你得小心。当你意识到这一点时，可能都已过了一两个小时了。我曾有过一 次最让人沮丧的助人经历，那是在北京帮一位老太太。我和一名员工从天津乘晚班火车返回上海，火车上我们看到一位小个子 老太太，一个人拖着一个大大的包，我平生就没见过那么大的包。

　　火车到站时，我向员工提议，我们帮她找公交车，因为她需要去北京另一个火车站乘车，再转车到别的城市。事后我 才意识到，当时我提了一个多愚蠢的建议啊。

　　那是1月的北京，我们在寒冷的夜里走了一个小时，经过无数个十字路口，就为了找到她要坐的那趟公交车，最后我 不得不放弃。我们叫了一辆

　　而在这间上海的星巴克，我帮那些中国人填了大部分地址栏后，半小时已经过去了，有个汉语词让我一时未能领会。 这时，在另一张桌边，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儿小伙子用中文说出了那个单词。我谢了他。最终我从这堆麻烦中解脱了出来，坐 下来喝掉了我的冷咖啡，吃了冷面包卷。接着，这个外国人和我聊了起来。原来他也是美国人，在中国待了快20年了。他的 中文非常非常棒，我们聊得很愉快。当我注意到那些中国人找其他人帮忙填表时，我用阴谋家一样的口气向他保证，“放心， 我不会告诉他们你的中文有多好。”“谢谢。”他压低声音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然后又埋头看他的书了。我知道我交了 个新朋友了。

　　在中国，做好事不容易，有时，一点小小的帮助却得花掉你好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