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书

　　与央视《讲述》联动报道(10月18-19日)

　　特别视点：这个早产儿，全身水肿透明，被称“水晶娃娃”。“水晶娃娃”的存活率非常低。妻子还在医院抢救，丈 夫瞒着妻子和医生一道开始拯救孩子。孩子面临四道生死关！

　　2008年4月23日下午2点半，南京市儿童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紧急接收了一个特殊的小生命。而当这个婴儿 出现在医生眼前时，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一、婴儿只有一斤多重

　　这个出生还不到半小时的婴儿，只有1斤多重，全身透明水肿，血管清晰可见，也就是极为罕见的“水晶娃娃”。这 让医生们怜悯不已，而孩子的父亲，更是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觉得这是一种灾难。

　　灾难总是让人们来不及准备就匆匆袭来。一直满心期待的孩子，才刚刚25周，5个多月，就这样过早地来到了人世 间。比正常胎儿整整提前了4个月，这让父亲虞启忠难以置信。正常来说，孩子要在母亲体内呆上37至40周左右，也就是 人们常说的十月怀胎，而28周以上叫早产儿，而这个孩子是25周，比28周还早，又叫超早早产儿，相当于“晚期流产” ，孩子几乎无法存活。虞启忠不敢相信，他曾憧憬了无数个日夜的腹中的孩子，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与父亲见面，而且，一相 见，就有可能是永别。

　　在重重生死关面前，这危险是来得如此紧迫.在脱离母体一个小时内，水晶娃娃就出现了严重的呼吸暂停。水晶娃娃 连最基本的呼吸功能都不具备,紧急情况下，需要父亲签字，给孩子上呼吸机。隔着一道门,虞启忠自己也屏住呼吸，祈祷着 宝宝在巨型设备面前，闯过呼吸这一关。很快，几分钟后，宝宝呼吸恢复顺畅，刚从死亡线上挣脱回来的水晶娃娃，没想到在 几个小时后，又步入了另一个更危急的生死边缘。孩子出现严重的肾功能衰竭。肾脏是孩子体内的“净化中心”，相当于一道 屏障，将体内多余的水分和代谢废物排泄出去，最直接表现为排尿。可是，孩子一直没有排尿，这意味着屏障失灵，多余的水 分使得全身更加水肿，而堆积的毒素，也可能随时将他摧毁。

　　虞启忠泪流满面,眼看着孩子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而这时，医生对他说的一番话，更是让他仿佛五雷轰顶。医生说 ，孩子是早产儿，脑发育可能不完善，同时还颅内出血。这种脑损伤常常会造成智力底下和脑瘫的发生。

　　医生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眼下，水晶娃娃严重肾衰竭，奄奄一息，很难救活，而即使存活下来，也有可能落下智 力残缺，脑瘫的后遗症。医生把存在的风险和最坏的结果告诉了虞启忠。是继续抢救，还是放弃。虞启忠从未像现在这样面临 两难境地。

　　此时的虞启忠，心力交瘁，只有他明白，这个孩子，对他们家而言，是那样得弥足珍贵。那么，虞启忠一家究竟经历 了怎样的艰辛？为什么会有如此小的水晶娃娃诞生呢？

　　世事总是变幻无常，就在前一天，虞启忠一家还沉浸在幸福和喜悦之中。自从去年11月，得知妻子怀孕以来，这个 家度过了最美好，最具憧憬的日子。回想起过去的每一步，虞启忠感慨万千。虞启忠是一名报社记者，妻子在一家公司做销售 ，七年前，夫妻俩刚结婚时，为了事业奔波，一直没有要孩子。结婚四年后，当事业步入正轨，正准备要一个孩子时，却遭遇 另一个拦路虎。妻子患上了甲亢，不适合怀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动摇夫妻俩想要孩子的决心。他们共同做出了一个 艰难的决定：辞掉工作。

　　为了有一个孩子，妻子放弃工作，在家按时吃药,调养身体。因为心中有一份期待，日复一日单调的治疗过程也变得 不再漫长。两年后，当病情得到控制时，妻子怀孕了，在那一刻，所有的努力换来了激动和幸福。可是，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在持续了五个月后，戛然而止。就在半小时前，妻子突然腹痛，宫缩，被迅速送往医院，一切来得太快，连保胎都来不及，孩 子就已经出生。

　　虞启忠表示坚决要救孩子。虞启忠坚硬的态度给医生既是压力，也是医生在治疗上的一种动力。从这一刻起，家属和 医院站在同一战壕里，共同为拯救水晶娃娃生命而战。

　　二、孩子生命再度告急

　　又是一天过去了,孩子依旧没有排尿.医院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商讨治疗方案。解决肾衰竭有两种方案，一种是腹膜 透析手术，另一种是用药物保守治疗.究竟采取哪一种方案，医院和家属沟通，由家属签字决定。

　　而这时，直面孩子生死权，完全掌握在父亲一个人身上。因为妻子产后大出血,刚下手术台，持续高烧，还躺在医院 里治疗。虞启忠决定，无论如何这边任何的危险和抢救过程，都只字不跟妻子提。他只安慰妻子道：宝宝这边有一流的专家， 一流的团队，放心好了，没关系的。

　　善意的谎言，只为了安抚妻子脆弱的身体和牵挂的心，连同妻子一道，还需隐瞒实情的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双方老人 体弱多病，为了不增加他们心理负担，虞启忠瞒着所有的人，独自一个人承受着高压。

　　究竟是选择手术,还是保守治疗.虞启忠感觉一把生死剑紧迫横在他的面前，在签字那一刹那，仿佛是对孩子命运的 一纸判决。如果不亲身经历是无法去承受所谓的落笔有千斤重的感觉。虞启忠在签字的时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说，自医 生让他签字以后，他就一夜没睡。

　　那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考虑到孩子太小，虞启忠最终选择药物保守治疗.他不知道，他为孩子选择的这条路，是 起死回生之路，还是不归路。这个寄托着家庭全部希望的孩子,究竟能不能靠药物恢复肾功能?

　　专家们正紧张地进行抢救。水晶娃娃太小，为了保证药品剂量精确，药剂师用电脑将药量精确到了“微克”。

　　新生儿重症监护室是无陪护病房，虞启忠只能坐守在门外，隔着一墙之隔，隔着一道门，分秒守候。终于在第四天， 奇迹发生了，孩子开始排尿了。有了好的迹象，医生们开始每天跟踪观察，根据孩子的排尿情况，随时调整药物剂量。

　　在专家24小时不间断的精心照料下，水晶娃娃肾功能开始恢复，水肿渐渐消失，这也给了大家莫大的安慰和信心。 但是，大家仍然不敢有半点松懈。因为没有人能预料，这个千疮百孔的小生命，在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虞启忠每天在两个病房之间来回奔波,除了中午去一趟妻子病房,其他时间都守在孩子重症监护室门外。他说，不能 因为我的不到场，少签了一个字或者延误签了一个字，影响孩子的抢救。

　　早产儿的分分秒秒，都是在和死神搏斗。隔着那道门，虞启忠整日以秒计算着孩子的生命长度。虞启忠最希望医生不 要叫他，心里面总是默默想：不叫我，就说明平安了又平安了一天。可是，在第五天,虞启忠最担心的事，又一次降临.他又 听到了医生那熟悉的声音。这一次又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孩子的心脏出了问题。

　　水晶娃娃患上严重的了先天性心脏病,也就是动脉导管开放。正常胎儿出生几个小时后就会自动“关闭”,但是,水 晶娃娃却没有关闭,3毫米的缺口.对他而言，却是致命威胁。如果不及时关闭动脉导管，孩子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孩 子根本无法承受心脏开刀手术,专家尝试着用药物治疗。孩子生命再度告急。此时，浑然不知的妻子，一直向丈夫要求着去看 孩子。

　　虞启忠想方设法地隐瞒孩子的病情，在担心孩子的同时，他也忧虑着妻子。他发现，妻子的情绪波动很大，非常忧郁 。妻子认为，是自己在孕期没有好好保护宝宝，如果多注意一点，也许宝宝就会在肚子里面健康地长大。

　　妻子的内心在不断自责。作为母亲,孩子从一生下来就离她而去,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 。妻子绝望至极，她的思绪不断回到五个月前。

　　三、妻子眼里露出绝望

　　以前夫妻俩喜欢看连续剧，或者故事片，自妻子怀孕后，全部看的都是有关孕育方面的片子。夫妻俩对孩子充满了无 限的想象，在生男孩女孩问题上，夫妻俩还曾有过小小分歧。妻子喜欢女孩，因为女孩贴心，而虞启忠希望是个男孩，希望孩 子长大以后，能承载自己当年年轻时未实现的梦想，可是，在水晶娃娃降临这一刻，那些梦想都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孩子的突然早产，打破了原有的美好憧憬，现在他们只有最简单的期望，宝宝平安。就在这时，医院传来好消息，在 药物治疗下，孩子的动脉导管关闭了。小小的生命，再次创造奇迹。当水晶娃娃一路闯过呼吸关、肾脏关、心脏关后，医院给 父亲虞启忠一次机会，让他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这父子平安相见，是如此得来之不易。这一周7天，每分每秒，父亲和医院一道，共同奋战，携手把孩子从死亡线上 拉了回来。但是此时，他们明白，更艰难的路程还在后面，这场战役还远未结束。

　　水晶娃娃早产4个月，必须尽快补充营养，保证其正常生长发育。如果没有吃的，他可能随时饿死。可是，他自己却 不能吃，就只能靠静脉注射营养，也就是俗说的打针。可是他的皮肤太嫩，静脉只有头发丝那么细。而反复在细如发丝的静脉 中注射，对孩子来说，将是致命的伤害。

　　有没有办法可以避免反复打针，而又能持续补给营养呢？专家们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做一个中心静脉置管手术，将 一根细长的导管从孩子的肘部静脉穿刺，一直放置到胸腔的上腔静脉。这是一条维系孩子生命的通道，全部的营养、水分，治 疗药物都通过这根管道均匀地输入孩子体内。这样，这根管子可以一直保持好几个月，不需要每天打针。但是这样的手术,又 有着极大的难度和风险。可是，为了孩子能延续生命，虞启忠决定，冒风险做手术。又是一次生死未卜，又是一次抉择，又是 一场煎熬。虞启忠都不记得自己到底签了多少字。

　　签字完后，医生们开始紧张地做手术，这关系着维系生命的营养线能否成功打通，孩子的生命能否继续延续下去。而 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虞启忠，心如刀绞，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精神恍惚的虞启忠，除了以分秒计算孩子的安危，还要时刻安抚着妻子的情绪。妻子由于产后大出血，高烧，一直在 医院住院治疗。终日躺在白色的病房，虞启忠从妻子的眼神里，读出一种深深的绝望。

　　这么多年来，为了成为母亲,妻子放弃了工作，可是，没想到，孩子一出生就离她而去，她还来得不及领略为人母的 喜悦，就被置身于巨大灾难之中。同一个病房里，同为母亲，却遭遇不同。在强烈对比下，妻子绝望至极。虞启忠决定，在高 烧能够稳定的情况下，让妻子出院，让她脱离这个环境。

　　远离了医院的白色病房，回到温馨的家，妻子坐在电视机前，更容易触景生情，勾起她对过去怀孕五个月来的幸福回 忆。开通孕育频道，做胎教，听音乐，买育婴书，那段日子，夫妻俩对腹中的孩子，也充满了无数的猜想和期待。妻子的预产 期是8月1号前后，是名副其实的奥运宝宝……每次做胎教的时候和胎儿有反应的时候，虞启忠都会说，宝宝要不你就早一点 出来，免得你妈妈受罪。

　　没想到，当初一句玩笑话，成为了现实，本应该8月出生的孩子，4月份就降临人世，让人措手不及。此时的父亲, 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安.与此同时，医院里中心静脉置管手术，仍在紧张进行着。

　　四、孩子突然停止呼息

　　两小时后，在医生高超的技术下，中心静脉置管手术非常成功，静脉管已经成功置在孩子体内，手术打通了孩子的营 养线，也振奋了大家久久绝望的心。

　　水晶娃娃在营养的补给下，生命体征日趋平稳。可是，他自己仍然不能喝牛奶，于是，护士开始通过一根鼻饲管，给 他喂牛奶。

　　新生儿医疗中心的护士们，给了水晶娃娃母爱般的关怀。水晶娃娃从生下来开始，就以暖箱为家，在医生们母爱般的 细心呵护下，由最开始的1斤多，长到了4斤，由于家属不能进重症监护室，为了消除虞启忠思念儿子之苦，护士就用手机拍 上孩子的照片，带给父亲看。

　　刚开始拍的水晶娃娃一点点小，慢慢的照片上面的水晶娃娃有变化了，虞启忠觉得很开心。可这开心还没持续多久， 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危机取代。原来，虽然宝宝早已脱离呼吸机自主呼吸，但还是会经常出现反复呼吸暂停，仍然没有完全脱 离危险，他离足月儿还有很大的差距。医生们决定给孩子口服咖啡因， “兴奋”呼吸中枢，减少呼吸暂停的频率。

　　除此之外，专家们还运用各种方式，刺激呼吸中枢系统。经过专家不断努力后，一个多月过去了，宝宝逐渐能够自己 呼吸顺畅，自主呼吸。但是接下来，宝宝将面临最艰巨也是最关键一步，促进大脑发育。由于胎儿的大脑发育一般都在母亲怀 孕的最后三个月中，水晶娃娃“跳”过了这一步，他的脑容量只有足月儿的40%。这就需要借助外部力量，人工促进宝宝的 大脑智力发育。虞启忠和医生们共同加入到脑部功能训练的战役中。

　　虞启忠买了一个红球，挂在暖箱上面。除了训练视力外，还要加强听力训练。虞启忠买了一个随身听，又买了很多莫 扎特的钢琴曲和一些胎教的音乐。宝宝每天有“莫扎特”伴入睡，大红球刺激视觉，同时，他还能幸运地睡在特意为他准备的 舒服的“鸟巢”里。专家们用柔软的棉布和棉花做了一个“鸟巢”，将暖箱温度控制在35℃，模拟子宫内的生长环境。水晶 娃娃在鸟巢的簇拥中，安然入睡。转眼二个多月过去了，水晶娃娃日趋平稳，这时，虞启忠才把所有的实情告诉了妻子。这让 妻子非常感动。

　　这二个多月来，夫妻俩共同走过了生命中最难熬的日子。现在终于迎来黎明前的曙光了。虞启忠决定带着妻子一道， 来医院探视儿子。妻子第一次看到儿子，既生疏又激动。为了让母子之间多进行情感交流，护士把儿子交给母亲抱，没想到意 外发生了。孩子整个呼吸心跳全没有了。经过紧急抢救，孩子被抢救过来了。

　　孩子以前都是在护士手中抱得好好的，可是，到了母亲手中，却突然呼吸暂停。原来是母亲抱的方法不当。早产儿， 毕竟各方面都比较脆弱，不能和足月孩子相比。经过这次经历后，医护人员也开始教父母一些基本的早产儿护理、康复训练。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水疗。

　　在新生儿科医护人员和家长的共同努力下，水晶娃娃已经长成了小肉球,在整整四个月后，宝宝顺利出院，为了感谢 南京市儿童医院，夫妻俩决定把孩子取名“虞童生”。纪念儿童医院给了孩子第二次生命。

　　一家三口在一起，经过孩子生死闯关这一特殊经历后，虞启忠夫妇的感情更加牢不可摧。虞启忠夫妇明白，他们选择 了给孩子生命，让孩子活下来，这也意味着他们今后的担子更重，出院后还要定期复查，在孩子未来的脑部发育、智力培养上 ，需要加倍地呵护和努力。今后的日子，不一定平坦，也许还有风雨，但是心中有了希望和决心，他们就会对孩子负责到底， 用一辈子去爱他，全力呵护孩子未来的每一段路。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通讯：100859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