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龙33周年祭

　　他的成长被笼罩上传奇色彩，他的死则成为继梦露之后最离奇的明星意外死亡事件。

　　“现在很多关于李小龙的书，里面的细节都是错误的，甚至到目前为止， 所有整理的李小龙的年表，没有一张是正确的。我们家属想了整整33 年， 才决定要出一本比较标准的、真实的书。我大姐今年年满70 岁，我大哥也已经68 岁了，如果再不动手写，就来不及了。”

　　李小龙胞弟李振辉在接受《外滩画报》专访如是说。

　　李家五兄妹，长兄李忠探、三弟李灵机( 即李振辉)、长姐李秋源、二姐李秋凤。李小龙为老四，老五李振辉称其为二哥。

　　2006 年7 月20 日，58 岁的李振辉宣布将为二哥李小龙完成《李小龙》一书。这本书，是整个李家人33 年来迟到的心愿，区别于诸多靠影像和资料整理出的“李小龙传”，这是真正由与李小龙有血浓于水关系的家人来书写的传记。

　　这是李小龙逝世后，他的亲属们沉寂多年后首次集体对外发声。

　　时当壮年，突然缺席

　　《李小龙》书中描述了李小龙短暂一生的成长历程，但独缺死亡。再次回忆33 年前发生的那一刻，对李振辉来说，显然是件太残酷的事。

　　李振辉原本坐在沙发里面带笑容表情放松地讲叙着活泼调皮的二哥李小龙的故事，提及那场意外的死亡，忽然变得表情凝重，有点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对于那场死亡，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李小龙1973 年洗手间晕倒事件后： 那年5 月二哥李小龙接受完加州大学洛杉矶医学院的全面检查后，兴高采烈地回来对他们说：“医生说我一点问题都没有，能活到100 岁呢！”即便现在再回想起来，李小龙的声音也没有什么令人可疑的安慰成分在里面。

　　两个月后，7月20 日香港时间7点， 准备“活到100 岁”的李小龙在女朋友丁佩的家里停止了呼吸。而远在美国洛杉矶的李振辉正在和母亲逛街。3 个小时后，他们回到家中，刚坐下5 分钟， 李振辉接到了好朋友的电话，那头焦急地说：“你知道吗？你哥哥李小龙死了！” 李振辉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吧？！” 朋友见他不信，便说：“你一会看美国4 点钟的新闻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挂上电话，一脸不信的李振辉还是随手打开了电视。

　　时当壮年，突然缺席。“我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可是新闻里正在念他死亡的新闻，镜头晃到医院，晃到一些他的朋友，他以前的一些影像被剪辑到一起，这一切都是真的，怎么会这样？” 跟当时很多人的第一反应一样，李振辉无论如何都接不上这前后事情发生的节拍。

　　李振辉喊出在房间仍不知儿子已经死去的母亲，指着新闻让她看，母亲一看，立刻就哭了起来。他打电话给同在美国的姐姐，发现她也是一无所知。一家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姐姐李秋源立刻打电话回香港，李振辉则极力安慰伤心欲绝的母亲。

　　证实了李小龙真的死亡之后，李家人才开始慢慢消化这个事实。当时， 李小龙的死因成为很多人都想搞清楚的谜团，即便到现在，还有人在不断调查这件事，“可是，对我们来说， 人已经死了，一切已经没有意义，我们不想卷入到这个是非的漩涡中，所以，我们从来没有想去调查什么，一切都结束了。李小龙自己也是一个只会往前看的人。”

　　100 美元和一个有用的人李小龙最早是被父亲界定为一个

　　没用的人。

　　父亲李海泉是当时香港有名的粤剧演唱家，后来又做了丑生王。李海泉比较传统守旧，虽然在李小龙8 岁时他就教其学太极拳，但在李海泉的心目中，求学这条道路才是上上之选。家中，他最喜欢的是李小龙的大姐和大哥，因为他们喜欢念书，成绩最好。而最头疼的则是“老四”李小龙：他

　　不仅仅不好好读书，还时常在外惹是生非。

　　“他从小就很调皮活泼，用粤语来说就是‘时停’，总喜欢跑来跑去。精力很旺盛，性格外向，没有一刻会乖乖地安静下来..”

　　“若要说他有什么不好，就是他开玩笑的时候太过火，并不会太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喜欢捉弄别人。有一次，他刚耍完双节棍，一回头立刻用一根用发胶做的假双节棍朝我脑门狠狠砸下来，把我吓得半死，他却在旁边恶作剧地笑了..”

　　纵然李小龙成为一个全世界家喻户晓的人物，李振辉眼里的李小龙， 依然是父母的儿子，姐姐的弟弟，他的“二哥”。

　　李海泉常常一个人坐在房间唱粤剧或者看书，“但爸爸在家中很有威严。他若是要见你，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他会派母亲喊我们进他的房间谈话。而李小龙的学习成绩不好， 是我们五个人中被教训得最多的一个。

　　我爸爸从来不打小孩，但他用字很严厉，讲几句话比打人更伤人。” 李小龙的“不思进取”和“屡教不改”让李海泉失望极了，他既担心又难过，一边叹气，一边对着李小龙说：“你这个人，真是没用啊！这样下来以后你怎样生存啊！”李小龙不敢开口，默默地低着头，站着不作声。“在外面，李小龙是一个领导。小朋友们在一起玩，环境气氛都是受他控制的。他可以指使大家去做这个做那个，俨然一个孩子王。但是在家里，他就像一只小老鼠，很听话，很少去惹爸爸妈妈生气。”

　　妈妈总是心疼儿子的，知道爸爸要教训人了，她会偷偷地把李小龙带到保姆的房间，事先告诉他，你今天哪里做错了，爸爸准备骂你了。就这样通一下气，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即便如此，母亲也有大发雷霆的时候。李小龙上初中的时候，学校发成绩单的前一天，母亲提醒他，“如果你考试不及格，明天就不要回来了。”结果第二天下午直到四点，平时两点就下课的李小龙还没有回家。母亲焦急不安，正准备出门找寻，门开了， 却发现李小龙就坐在楼梯旁，手里拿着成绩单不敢进门，成绩单上几乎都是红色的分数，在香港，不及格都是用红色标注的。

　　“我妈妈当时一把将他抓进门， 气得不得了，拿起棍子就追着他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妈妈发那么大的脾气，当时我还很小，就躲在旁边看着妈妈打他，觉得很好玩，开心地笑了起来。”这大概是顽劣的李小龙童年留给李振辉最深的一个印记。

　　尽管在学校，李小龙是最不用功的孩子，但每次只要父亲带他到片场， 他就立刻精神为之一振。以前的香港电影都选在晚上拍摄，这对孩子来说是最困的时候。但李小龙却恰恰相反， 只要导演一叫他的名字，“到你了”， 他就立刻精神奕奕地跑了出来。“他就像是为了拍戏而生的。”在同样拥有拍戏机会的姐弟中，李小龙是表现最突出的。

　　1959 年，惹事不断的李小龙终于被失望的父母送到了美国念书，父亲李海泉给他买了一张三等舱的机票，此外只给了他100 美元。“当时我们家的环境很好，完全给得起更多的钱，但我爸爸就只给了他100 美元， 爸爸希望他在美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改变他自己。”

　　“如果说他去美国之前只是一个普通小孩子，那他去美国之后，他就变成一个不一样的李小龙，一个有深度的李小龙了。”这是李振辉最直接的感受，一个之前爱打架的李小和

　　之后想拍电影传播他的武术精神的李小龙，有着天壤之别。

　　1963 年，哲学系毕业的李小龙回到香港，他将100 美元和一套昂贵的漂亮衣服整整齐齐地交到了父亲的手中，在场有人在一旁用相机抢拍下了这个镜头，李振辉至今都记得父亲脸上的那个笑容，“我爸爸平时很少笑， 更别说笑得那么厉害。我看到他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1965 年， 李父去世。六年后， 李小龙返港出演《唐山大兄》，该片创下300 万的票房神话《唐山大兄》成为中国电影的里程碑，一些有真功夫的演员开始有机会在电影界出人头地。而李小龙，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有用，并且渐渐走到了全世界的面前。

　　要用最短的时间来达成目的1969 年，前往美国念书21岁的李振辉住在李小龙的家中。那时候的李小龙已经在美国拥有了自己的武馆，很多外国人慕名前来学习武艺。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斗的人，因为他开武馆，教外国人功夫，引起了很多中国武师的不满，觉得这是对中国功夫的破坏，而并不是他去挑衅别人..” 李振辉一进门，他那108 磅的身材就遭到了李小龙不满的眼光。为了让弟弟的身体更强壮，他按照自己的配方精心调制了一种由牛奶、蛋白质粉、香蕉泥、生奶油、生蛋液和花生油混合而成的“营养品”。

　　“那东西喝起来的味道很像融化了的冰淇淋，李小龙每天早上都会弄一大瓶，丢给我喝一天，一瓶大概近500ml，有3600 多卡路里。他自己也每天都喝，但是比我的要稍微淡一点， 东西没有那么多。第一天第二天我都乖乖喝完了，但到了第三天我实在喝不下去了，跟他求饶，他却不依，每天都会检查，如果看到瓶子里少了，他会满意地笑。就这样，两个礼拜之后，我的体重增长到124 磅，达到了他的要求，他才停止让我服用。”

　　体重合格还不算，李小龙还打算教李振辉学习截拳道，希望弟弟能够更强壮，但面对对武术兴趣缺乏的弟弟，固执的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告诉弟弟： “对于你来说，学会跑才是最厉害的武功，你不适合去打，你不够狠，所以我怎么教你都没用。”

　　截拳道的宗旨正在于进攻，以攻为守的狠劲是决胜的秘诀。电影中的李小龙，他那种连续重拳置敌死地的狠劲的确让人咋舌；而他后期对自己的狠， 则有点令人心惊。

　　1972 年，李小龙自编自导自演了《猛龙过江》。那时起，开始做老板的李小龙每天需要处理无数的事情，繁杂的工作使得他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保证8 小时以上的练武时间。他开始借助于高压电的肌肉震荡机来刺激他的身体，原本需要4 个小时的训练量浓缩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虽然身体看上去日益强壮， 肌肉线条也在强烈的刺激下变得更加完美，满意得跟人家炫耀的李小龙却不知道这样的透支实际上也掏空了日后的生命。

　　“其实这就是他的性格，我们劝他， 他也不会听。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希望能用最短的时间来达到他的目的。就这样，他一天比一天加大刺激的强度， 要求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好。”纵使家人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利，但李小龙不听， 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他固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也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他的眼神很凶，到后来我们都不敢跟他对视。他的内心往外散发着一种威严，只有他得罪你， 你不会敢去得罪他。”

　　“他总是不断地给自己定目标，他会预言说多大的时候他要赚到多少钱。有一次，他跟我们说‘我要在死之前做一个薪水最高的演员’，他做到了！”

　　1973 年7 月20 日，李小龙的生命永远定格在32 岁。他正处于巅峰状态的事业因为死亡戛然而止。然而，“李小龙”这三个字对于整个世界的影响范围却在接下来的时间从未停止过蔓延。

　　李小龙语录

　　“我绝不会说我是天下第一，可是我也绝不会承认我是第二。”

　　“修练功夫的目的不是致力于击破石块或木板，我们更关心

　　的是用它影响我们的整个思想和生活方式。” “如果知识随着传统模式走，你就只能生存在传统的阴影下， 了解的只是老路子，你并不了解你自己。”

　　“随着时间流逝，英雄人物也和普通人一样会死去，会慢慢

　　地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而我们还活着。我们不得不去领

　　悟自我，发现自我，表达自我。”

　　“光是知道是不够的，必须加以运用；光是希望是不够的，

　　非去做不可。”

　　李小龙生平

　　原名李振藩，1940 年11 月27 日于三藩市出生，5 岁随父母回港生活。1946 年，开始参演多出粤语片，当中包括《细路祥》、《雷雨》、《人海孤鸿》等。自小拜咏春宗师叶问学武;18 岁赴美留学，2 年后开设了“振藩国术馆”。1964 年10 月25 日，与莲达于西雅图结婚，次年诞下长子李国豪。1966 因演出《青蜂侠》而被广泛认识，担当多部电影之武术顾问。1967 年，创立“截拳道”;1969 年， 女儿李香凝出生;1970 年，于电视节目《欢乐今宵》作武术表演。1971 年， 加盟嘉禾，飞往泰国开拍《唐山大兄》， 公映23 天，创下香港开埠以来最卖座纪录，其后《精武门》更冲破400 万票房。1972 年开拍自编、自导、自演的《猛龙过江》，远赴罗马取景， 正式上画后再次刷新香港票房纪录， 总收500 多万。1972 年开拍《死亡游戏》动作场面，其后获邀主演由嘉禾与华纳公司合资的《龙争虎斗》。

　　1973 年7 月20 日，晕倒送院后不治身亡，享年33 岁。

　　相关专题：外滩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