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赵 川
突然，灯光全灭，黑暗中低声细语不易辨听的中国话响成一片……冲击钻冲击混凝土的声音震耳欲聋，许多人同时扑向同一个方向，在那里盲目地拥挤成人堆。场内多出了许多舞者，他们潮湿的热力在观众群中膨胀……
这是由越界剧场工作室策划的“中欧当代舞蹈剧场展示季——越界2006”中的第一场《阻塞》STAU，中的一个场景，日前在上海戏剧学院新空间剧场演出，引起极大震撼，演出结束，观众欲罢不能，欢呼，跺脚，高潮如巨浪。
《阻塞》是来自荷兰阿努克舞蹈团anoukvandijk de的作品，编导阿努克·范·迪吉科Anouk van Dijk通过这一作品为我们带来亲密剧场、近身剧场的概念，通过与观众零距离接触，不仅冲破了舞台与观众的界限，也让观众与舞者的交融成为彼此影响和激发能量的场景，这一作品在俄罗斯、欧洲、澳大利亚和美国巡演中也同样获得巨大反响。
舞蹈的开头，75名观众分两排，围坐成正方形，舞蹈者从四角空隙，或甚至从观众座椅底下，出入中央的表演空间。这样剧场四围空旷，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小剧场，表演时就都迫在了观众的眉睫。在这样逼近的演出中，舞蹈者结实的动作从观众眼面前掠过，但她们并不只是杀入这个矩形方阵的掠夺者。相反近乎威胁到观众安全感的动作，反而促动了观看者的所有警觉，他们随之共同体验和呼吸。
两位女舞者的掌控能力和默契，让身体交流细致入微。然后她们的能量逐渐从这种精微中扩张出来，与阻塞她们能量的对手以及四面危襟正坐、严阵包围的观看气势形成冲突。这种冲突并不表现为简陋的对抗，而是通过舞蹈升华成无数精彩的审时度世的肢体变化。以至演出结束后有观众提问，这是编排的还是即兴的？舞蹈者和观众在上半场的“阻塞”中，成为个体与集体、对峙与包容的隐喻。
在凝聚到近乎压抑的半小时近身观看后，观众突然被撤去了座椅，从一群视角被固定，只能冷漠观察的人，变成能在空间里随意走动的观看者。他们甚至还会突然间被拉入表演。这时舞蹈者的空间扩延到整个剧场，任何角落，观众的观看也由了个人性情，变得可因人而异。空间里的灯光不断转换位置，观众随了舞蹈者的位置变换，不断积极地或被动地移来移去。更多舞蹈者加入，空间里的流动和阻塞更加随时随地地发生。前半场在制约和有序中的个体骚动，到下半场变成群情汹涌的能量宣泄。
《阻塞》从荷兰到中国，主要演员4名，据说在北京演出时加入5名群众演员，到上海增加到26位。导演阿努克·范·迪吉科对上海现场的演出十分激动，甚至冲动地想要带领这么多中国舞者去全世界巡演。
多变的演出方式以及创造性的沟通途径，在西方剧场里相当普通。但在当下中国的创作和演出中却并不多见。我们的观演习惯至今深受情景剧和镜框式舞台制约。《阻塞》让国内观众耳目一新，这样特地设定的观看空间里，观众也成了催生戏剧性的重要因素。戏剧就这样碰撞、挑战起我们的观看习性和社会角色，成了由众人一起完成的剧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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