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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用呐喊感受昨天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9日10:11 南京周末

  -本报记者  周益 陈璐整理报道

  【周末报报道】“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要对得起那代人!”叶京近乎歇斯底里地冲着演员大喊,他看着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大家看到了他满眼的泪水。

  这是发生在《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以下简称《青》)最后一场戏拍摄现场的场景。
剧中角色高洋的扮演者果静林评价叶京“是一个疯子,一个完美主义的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他对那天发生的这一幕记忆犹新——最后一场戏那天,天气很冷,演员进入不了状态,叶京喊出了上面这句话,嗓子都撕破了。“所有人听完那句话,当时唰的一下子,状态就出来了。”

  父亲给我跪下了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可爱的南京古城/我们的家乡/彩虹般的大桥直上云霄/横跨长江/威武的钟山/虎踞在我可爱的家乡/未来的道路多么曲折/多么漫长/生活的脚印深嵌在偏僻的异乡——知青歌曲《南京之歌》

  叶京的父亲是一位老军人,曾亲历并参与西安事变“捉蒋”、挺进大西南、解放渣滓洞等历史事件,解放后担任重庆公安部队参谋长。1955年,叶京的父亲被时任西南军区参谋长的李达将军点将赴京,受命担任当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四总部之一的训练总监部要职。叶京用两个词勾勒父亲的性格特征——正直、善良。叶京说他父亲“在不受重用的逆境下从不灰心;对那些看不惯的事直说,吃尽了苦头”。上世纪70年代末期,他们这一茬军队子弟纷纷长大参军。叶京的父亲从来不会求任何老部下或老上级、托门路走关系,眼瞅着大院里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参军了,叶京十分着急,以致产生自卑心理,父亲把他叫到身边说:“你要想参军,得靠自己的本事!”叶京回忆说:“我父亲真是个万事不求人的人。”于是,就像《青》里的方言一样,叶京成了大院里最后一批参军的孩子。

  在那样的历史背景下,使得叶京他们与父辈之间的代沟也被深深地烙上时代的印记。叶京说:“两代人之间简直是格格不入。现在流行超女、追星啊,如果我儿子长大以后去追星,没要到签名还在雨里哭,我就大巴掌把他扇到屋外头去。当年我父亲看到我梳一大奔儿头、穿条喇叭裤回家的时候,他就是一巴掌扇过来的。但是到现在我再回想、再反思,就不一样了,释然了,但那时候隔阂就那么深。我从单位辞职的时候,父亲给我跪下了,我怎么着他都不会这样,但丢了铁饭碗啊,他就为这给我跪下了。我辞职的原因,就是因为坐不住,不想在机关里坐半辈子。那时候就是一冲动,根本也没想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家把这看得特严重,说你辞了职家里可不养你,你不能吃闲饭。我就说,放心,我绝对不会坐家里吃你们的。这就是这一代与那一代人之间的鸿沟,更多是时代和环境造成的,追求具体两代人的问题是没有结论的。”

  “这一代”,留给叶京的烙印是那样深刻而清晰,《青》里那些滚滚如洪流的调侃台词和那些高超的演技背后,是他对过去真诚的怀念和礼赞。

  《乡村骑士》

  在《青》中,昨天的感受不断地以各种方式撞击着观众的心,比如声音。叶京说:“第1集刚一开始,那个年代的老镜头,然后是佟大为的旁白……这时里面有无数的无线电的电波,不断地调频换台,一会中央台的播音出来了,一会儿是哀乐,还有粉碎四人帮,各种音乐交织混杂在一起,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此站起来了……’在40多秒的时间里,如认真去听,你能听到里面有不下50种声音。”而那段经典的《乡村骑士》,叶京在片尾和方言回到现实的几集里用了:方言去找百姗,这个音乐起了;卓越死,百姗跑来,百姗从医院走廊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绿色的军装飘然而至时,这个音乐起了,那是第一次用;后来方言回到现实生活当中,他又去见乔乔,乔乔去接她的女儿,那时这个《乡村骑士》就起来了;青春不再了,那些都成了过眼云烟;然后,方言最后回到李白玲家的四合院,他把砖头抽出来,往里面看,产生了幻觉,少年时代的李白玲穿着一身军装,向他走来,突然之间又没有了,又是这段间奏曲。

  中国有一位电影导演也用了这段音乐,《阳光灿烂的日子》,姜文、夏雨第一次走进宁静的房间,趴在床上闻她的气息,那时候这个间奏曲就起了;后来夏雨在房顶上走,百无聊赖的一组镜头也是这个音乐。据说,姜文看了《愤怒的公牛》以后,就到处打听也没有找到这个音乐,后来有一天,他去昆仑饭店找海岩办事,这也是上天赐给他的,他突然听到当时一个中央歌剧舞剧院的乐队正在演奏这个音乐,姜文就找到乐队指挥,知道了这是意大利作曲家马斯卡尼的《乡村骑士》,就这样他才找到这个音乐,并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用了它。

  台词100多万字张嘴就来

  在《青》中,叶京大胆地放了12个主要人物在里面,这样的安排带来的直接难题就是台词。对此,叶京的构思是这样的:“这些人物实际上是齐头并进的,大群戏,每个人都要把握他的语言特点,每个人说话都是不同的,但你把所有人物的话放在一块又是相同的,因为他们都生活在那个时代,他们讲话的方式是一样的,那个年代的人现在说话都是这样,坐在那儿谁也没觉得是调侃和逗贫,就是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的话掉地上。现在的人听起来就像是说暗号。”

  为了实现这样的构思,一开始也感觉到了难度,叶京说:“一开始很难,但是后来进入这个情境以后就是信手拈来呼风唤雨了,最后真是张嘴就来了,只要高洋一说话,马上方言接什么冯裤子要说什么,从10集以后我张嘴就来、提笔就有了,这个戏这么大量的台词100多万字,如果苦思冥想为一句话想三天,不知会写到什么时候呢。”

  观众发现,剧中人物常说的那句话:“我们谁跟谁啊?从小一块儿偷幼儿园向日葵,从楼上往过路的身上吐痰玩儿——美好的童年!”而且,就是“过路的”而不是“过路的人”。

  叶京解释道:“没有‘人’,这就是口语,如果加一个‘人’就是文学语言了,我们剧组所有的演员说台词时都要把‘人’加上去,全部让我给掐了。我说对不起我要告诉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剧本台词丢了个‘人’,错,我是故意没有这个‘人’的,去掉这个‘人’是口语的力量,是那年代真实生活的力量。我借这个事,曾经跟演员讲过,为什么不让演员改我的台词,我的每一句台词都是充满了对那个年代风格的一种反馈和力量,你们不能轻易去改台词。所以他们背台词快背疯了。”这句话的来源也很有趣,叶京说:“第一个用这句话的人是王朔,他在《橡皮人》里用过一次,我在这个戏里拎出来反复地用,作为符号,当时我们小时候说是好玩,但现在再说,恍如隔世,它比任何煽情的戏剧化的语言都要有力量,要站得住脚;就像佟大为在最后大家跪在卓越墓地时说过一句话:‘有的时候我们真想像小时候把手搭在你的肩上’。这是多有力量有诗意的一句话,比你说多想你真爱你要有力量一百倍,它是一个画面,只有那个年代那个青春才有那样的一幕,同时也是很伤感的。”

  实际上,叶京的台词得到了相当多观众的认可,特别是珠江边的两次对词,更是让人大呼过瘾。叶京说:“刚到广州,他们坐在珠江边上,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欢乐,给人觉得这帮人太可爱了,太无忧无虑了;但是在高洋临消失的前一天他们又去了珠江边,那个时候的分手是凄凉的,是催人泪下的,连剪辑师看到那儿都剪不下去哭了。”

  第一次珠江边的神侃

  许逊:这你就臭了,现在老帽儿都有钱。别看人家脸上那泥还没有搓干净,炕席底下一沓一沓的票子。

  冯裤子:那咱把乔乔发给他了。你让老帽儿蹂躏几天,然后给他锅里下点耗子药,老帽儿的家产就全是你的了。

  许逊:滚蛋!你怎么不让你们夏红去给老帽儿下药?

  高晋:夏红不行,老帽儿不喜欢,老帽儿喜欢敦实的。

  乔乔:那你去吧,你足斤足两,比谁都敦实。

  卓越:不是你们怕什么呀?农民兄弟?老帽儿也是人,有什么呀。大不了跟冯裤子去去越南一样,逛一圈谁也没有打着囫囵着回来了,还混了个三等甲级残,说起来也有的说,走哪儿都爱谁谁。

  冯裤子:真没劲,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夏红:你们也就是老动嘴不动手。我看你们热热闹闹说了半天,人也一拨拨过去不少,全都安然无恙。

  高洋:你们说咱真要在这儿设一卡子,来一个害一个,别人会怎么想?

  方言:别人会以为国军的伞兵空投在这里了。

  卓越:要是这会儿我手里有支五六式冲锋枪,端着冲到街上“哒哒”扫个扇面,街上的人会怎么样?

  许逊:踩死的会比你打死的多。高晋:要是咱哥们儿几个一人手里有一支呢?

  高洋:那这城市咱们就军管了。成立一革命委员会,咱们轮流执政。

  方言:我不用执政。到时候就派我去领导文艺界就行。

  夏红:我就接管外贸和旅游。以后你们到饭店吃饭一律按价倒找钱。

  许逊:乔乔就把计划生育和爱国卫生给抓起来。

  乔乔:许逊就接管公安和海关。冯裤子:卓越就掌管财政和银行,到时候我随时找你提取现金。

  卓越:冯裤子主管妇联和工会之类的群众团体。

  高洋:不行,你们太了解我的底细了,哪能留着你们,得灭口!

  许逊:那我们哥们几个就联合起来把你们哥们俩先杀了。

  高晋:那我们先发动“文化大革命”,把你们这些牛鬼蛇神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没有根基的一代人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月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对往事再现的同时,叶京也在反思。他说:“因为那个年代这代人的父母也都不得志,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家庭出身有多好,其实那个年代的人都受到了冲击,只不过我们这一代人更早地适应了,实际上用了一种青春的反叛去适应;实际上这个文化是世界性的,同样法国经过了‘文化大革命’,苏联也经过了,德国,包括美国,六七十年代的摇滚‘在路上’、垮掉的一代、学生运动,这些都在很多影视作品里反映过,美国经典的代表作就是《逍遥骑士》,都是反映那个年代青少年的成长。但这种反叛不是主动的,是种被动,我们不是有觉悟有思想去反叛,说白了,是在混乱年代的‘盲动’,有的人动对了,而更多的人……”

  《青》的结尾,叶京采用了一个开放性的结局,这样的安排更多地来自对现实的无奈。叶京说:“我们过去一起长大的人,一个院的,包括王朔,十几年前就在聚会,每年的10月2日都要聚会,但是非常地凄凉,人一年比一年少,最后不了了之。”

  叶京说:“第一次聚会很有激情,大家大谈过去儿时的记忆,美好的东西,以及那些不问青红皂白的血气方刚,可为什么后来越聚越少,是我们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大部分的现状都不好,那种过去的优越现在早就荡然无存了,甚至当年活得风风火火的人物他现在反而活得很惨。那个年代不怎么样的经常挨欺负的,比如像冯裤子这样的现在活得很好,他是一个著名导演了。这是很现实的,不是我在调侃,这种历史是特别让我悲哀的。我一直认为人的生命不是一条轨迹的,我一直认为我有两条轨迹,每个人其实都是这样的。”

  影评人张晓黎在看完《青》以后,把叶京比作一个老工匠:“一刀一刀凿出坦然与细琐的往事。专注、不容忍偏差,记录的是一段撕心呐喊的岁月,态度却客观安宁,诚恳有序。”

  音乐人付翀是一个70后,他对《青》情有独钟。十一长假期间,他看完了这部剧:“如果说有些片子会让我们感动得流泪的话,那这部52集的戏曾让我两次不是在流泪,而是在哭。”付翀认为叶京是个奇人,他说看叶京的第二部电视剧作品《贻笑大方》时,他就认定了此人乃一奇人。“不过,我希望叶京有钱有名,但千万别太红。”

  方言的梦

  方言拎着行李,迎着朝阳走出监狱大门,他手搭凉棚眺望远方,远处的李白玲进入他的视野。李白玲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阳光下,领章帽徽闪闪发光,英姿飒爽的李白玲正用灿烂的微笑迎接他。她的身后停着一辆老式红旗轿车,车里端坐着精神矍铄、容光焕发、一身戎装的李父。李白玲飘飘欲仙地向他走来,方言张开双臂,把李白玲拥入他的怀中。

  警卫员给李父开车门,李父下车后,迈着稳健的步履来到方言他们面前,方言惭愧地低下头,李父和蔼地握住他的手……

  李父:小鬼,别灰心,挺起胸膛来,做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这个国家需要你们,我女儿更需要你。我就把我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你喽?

  方言:叔叔……李白玲:应该是爸爸。方言:哦对,爸爸!谢谢您老人家对我的信任和鼓励,我一定不辜负您老人家对我的信任和鼓励,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教诲和殷切希望,以实际行动来报答您对我的恩情。

  李父:要报答党和人民的恩情。你可不要做说话的巨人和行动的矮子哟?

  方言:您放心吧。叔叔……哦,是爸爸!

  李白玲:爸,我们去啦?李父(耸耸肩,摆摆手):孩子,去吧。

  这时,方言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串绵延不断、望不见首尾的八路军大部队。方言:敬礼!方言礼毕,拉着李白玲转身奔向大部队。

  一声枪响,正中奔跑中的方言的后心,他舒展双臂,想要拥抱蓝天,慢慢扑倒下去。李白玲惊恐万状地看着父亲,李父吹了下枪口冒出的一股青烟,枪在拇指上麻利地转了两圈,就像西部牛仔那样把枪揣回了枪套。

  李父: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从王朔的《玩的就是心跳》,到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再到都梁的《血色浪漫》,直至叶京的《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他们共同书写了那个“动物凶猛”的年代与那一代人的成长细节——

  残酷的“青春词典”

  《玩的就是心跳》(以下简称《玩》)风格诡异,极具先锋气质与哲学意味,迥异于“朔爷”(著名导演冯小刚语)的其他作品。此时的王朔,已经开始反思自己,反思那一代人。他后来将它归结为“身体政治学”——我们这代人年轻时的那种“混不吝”的生活状态,有一种抗争……是一种本能的身体性的反抗或沉沦、颓唐。

  多年以后,与王朔同在一个大院长大的叶京,将《玩》乃至“朔爷”的所有小说中有关青春期的丰沛细节一一“勾沉”出来,编纂出一部残酷的“青春词典”,或曰“江湖切口”。

  此前,都梁在《血色浪漫》(以下简称《血》)中,已经用“钟跃民”式的朴素直白的语言,对类似的“青春词典”作了注释(《青》因此被发行商称为“血色浪漫II”)。

  谨将“青春词典”中的部分词条介绍如下——

  军队大院

  上世纪50年代,北京的地标词汇中有了“新北京”这个词,它主要是指从公主坟以西到石景山的地界。在那里,兴建起一座座“军队大院”。从此,一茬茬孩子在“军队大院”里长大,这些大院里的孩子长大成人之后,身上有一种共同的属性。不管在任何场合,只要眼神一对,就知道对方是当年大院里的孩子。

  王朔的解释:我发现我走进了一条熟悉的胡同。这儿的一切就像十年前一样毫无变化。我的脚轻捷起来,我隐约觉得自己知道前面还会出现什么。果然,前面半空出现一座堂皇的石拱门。越过一片片低矮的民房屋脊可以看到拱门里那个庞大院落的重重楼阁和绿荫覆掩的假山、凉亭以及一排排浓密的树冠。这个大院是民国初年北洋政府一个头面人物的官邸,后来一直被各个时期的情报机关占用,直到“文化大革命”中军队的情报机关迁走才成为另一个军事单位的宿舍院……我终于认出这一带的景物,十年前我经常到这里,和高晋、许逊、汪若海以及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在这里啸聚成群。可是,我印象中这个院在十年前全国大兴土木搞城市建设的浪潮中已经被拆毁,假山推平,太湖石卖给了公园,树木尽伐,金鱼池填平埋了暖气管道,在被铲平的原址上军队盖了一栋栋整齐划一的公寓楼。犤都梁的解释犦一伙青年正骑着自行车从这儿经过,为首的是张海洋,他戴着一顶羊剪绒皮帽,穿着一身国防绿军装,个子有1.8米,也同样是一脸骄横之气。他的同伴们都穿着军装,但显得很杂乱,好像是解放军部队不同时期发的军装都有。这显然是群部队大院的孩子。他们见钟跃民正在纠缠姑娘,便纷纷停下车。

  一个青年认出了周晓白:“海洋,那不是咱们大院的周晓白吗?周副司令的女儿,住将军楼的那个妞儿。”

  张海洋把烟头一扔:“嘿,这帮孙子是哪儿的?敢拍咱们院儿的人?走,过去看看。”

  顽主

  “文革”中的特殊产物,既玩世不恭又好勇斗狠的一类人,流氓,小混混,包括大院里的干部子弟和胡同里的孩子。他们按照居住地域与父母身份的不同,拉帮结派,经常三五成群在大街上闲逛,抑或好几十人菜刀、板儿砖地揸上一架。

  亦名“玩主”。

  叶京的解释:大院里的孩子有着天生的优越感,自认为只有围墙里的他们才是毛泽东的真正接班人,才能在未来肩负起历史的使命。《青》就有这样一个场景:方言、高洋等人用骄傲的口吻齐声高喊“干部子弟凶猛,请勿靠近”。

  我现在一直在写一个剧本,是关于“文革”的,讲比我们大的那群人,我哥哥他们那帮人。北京“文革”期间有个特有名的顽主叫“小混蛋”,关于他的传说恨不得有上千种版本。而都梁在《血》里的版本完全不对……我哥哥他们那帮人恰恰就是当年打死“小混蛋”的见证人(叶京的哥哥当年绰号“夜猫子”,曾经出现在王朔小说《看上去很美》中)。

  都梁的解释:随处可见成群结伙、身穿黄色军装和藏蓝色制服的青少年,他们或无所事事地站在街头,或数十人一起骑着自行车闲逛……(他们)崇尚一种全链套、装有电镀后架的“永久”牌自行车,此车的型号为“永久十三型”,俗称“锰钢车”……如果你在1968年身穿军装或一身蓝制服,再配上懒汉鞋白袜子,骑上锰钢车在百万庄一带闲逛,那就等于在向世人宣告,我是玩主,谁不服气就惹我试试。你放心,肯定会有不止一群玩主来找你麻烦。

  拍婆子

  追女孩子,等同于当下的“泡妞”。同时引申出“混居”一词。

  都梁的解释:如果是位姑娘穿上这身行头(军装、懒汉鞋、白袜子、骑上锰钢车),再戴上一条鲜红的拉毛围巾,那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叫找拍呢。何谓拍?拍婆子是也。何谓拍婆子?就是在大街上和不大正经的女孩子搭讪,要求交朋友。其实这位姑娘早该有心理准备,既然打扮成这样,就怨不得玩主们把你视为同类。

  叶京的解释:《青》传达了一个事实:盛行于60年代的美国“性解放”浪潮几乎同步在中国北京的军队大院里局部操练着。当年大院里的—个女孩可以同时和许多男孩好。我不是在宣扬乱交,我也不敢说那么多军队大院里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但我们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剧中的许多女孩都是现实生活里的真实人物,比如那个广州某宾馆的夏红,现在还在广州。

  王朔的解释:对面的门也被风一下吹开了,无声地在地板上滑行贴住墙壁。窗帘飘动,对面房间拉着墨绿色的乔其纱窗帘,室内昏暗墙角的落地扇左右摇着头风吹向隐在凸出的卫生间后面的床上,顺墙摆着的一对木扶把沙发上胡乱地扔着几件男人的内外衣裤和几件女人的内外衣裙,胸罩耷拉在木扶把上像一只下垂的手。窗帘飘动,床簧吱呀,人在呻吟,声息楚楚。有人在大笑开门关门,水龙头在滴水,水滚过喉咙鸣咽噎塞……高晋赤裸着遮掩着从卫生间墙后探出头探出身子飞快地跑过来冲我们怪样一笑,咔嗒一声上了褐红的门。嵌在墙间的风停了,走廊上静悄悄寂无声响。

  我关上门笑着回过头,朋友们怪样叵测地笑着,瞅着我站在原地。“我真傻。”我笑着说,“忒帽了。”

  揸架

  两拨人约好时间和地点打群架。犤王朔的解释犦你问他是头一回吗?上学那会儿在朝阳门城根儿和院外的胡同串子揸架也是头天晚上议好了戳那孙子,舞刀弄棒地杀出去叫人爸一把铁锹把三十多人全追了回来。谁跑在头一个?系了死扣的球鞋都能跑掉一只。

  都梁的解释:钟跃民每次来冰场,头半个小时不能去滑冰,他得先应酬,他的熟人太多,礼数得尽到了,和这位握握手,和那位抽根烟,要是有他同时认识的两伙玩主揸起架来,他得去做和事佬,给双方说说和。他的自尊心比较强,要是有一方不给他面子,执意要打,钟跃民就会觉得对方不太懂事,连钟跃民的面子都不给?这不是找揍么?他往往是劝着劝着就参加了战斗……

  将校呢

  特指解放军第一次授衔时,将校级别以上军官穿的军装。

  都梁的解释:部队不同时期发的军装都属于时髦服装,年龄稍大些的孩子穿件洗得发白的人字纹布的黄军装,肩膀上还留着佩肩章用的两个小孔,显得既朴素又时髦,不显山露水。年龄小些又喜欢张扬的孩子,便从箱子底翻出老爹的毛料军装穿上。1955年部队授衔时,校官以上的军官配发的衣着是很讲究的,冬装有呢子和马裤呢面料,夏装有柞蚕丝面料。将军们的军服就更讲究了,同是呢子军装,将军服的面料要高出校官服面料一个等级。

  就连和军礼服一起配发的小牛皮松紧口高腰皮靴也成了顶尖级俏货,俗称“将校靴”。

  干部子弟们大概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表现父辈的级别。却没料到平民子弟也认可了这种时尚,没有军装穿没有关系,只要你有抢劫的胆量,没有什么东西是弄不来的……这么说吧,要是你在1968年的某一天,穿一身将校呢军装单身出门,如果你不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那么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不等你走出两公里,就会被扒得只剩下裤衩背心,要是这位里面没穿裤衩,那就活该你倒霉,光着屁股回家吧。老莫

  对1954年在北京西直门展览馆西侧建成的莫斯科餐厅的简称。当年与其同样著名的西餐厅还有崇文门的新侨饭店。

  叶京的解释:《青》中屡次出现“老莫”、新侨饭店。在那个连肉、蛋都要凭票供应的年代,对于绝大多数北京孩子来说,“老莫”只是一个传说。那时候,“老莫”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

  都梁的解释:1968年的北京,偌大的一个城市,只有两家对外营业的西餐厅,一家是北京展览馆餐厅,因为北京展览馆是50年代苏联援建的,当时叫苏联展览馆,它的附属餐厅叫莫斯科餐厅,经营俄式西餐。中苏关系恶化以后才改成现在的名字,但人们叫惯了以前的名字,一时改不过口来,北京的玩主们干脆叫它“老莫”。另一家西餐厅是位于崇文门的新侨饭店,经营的是法式西餐,不过这种法式西餐已经完全中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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