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教练私吞队员奖金事件最新调查

　　-本报记者　周益

　　【周末报报道】 “我在队里11年，一般一个月才能拿到100元的零花钱，有时候是两个月发一次。”

　　“为了出成绩，教练就给我们注射止痛针。结果，脚趾慢慢地就坏死了。现在我不

能长时间走路，以后可能就要坐轮椅了。”

　　“他说，如果我参加了全国铁路运动会，就介绍我到哈尔滨铁路公安处上班。但去铁路公安处上班的事至今音信全无。”

　　“我们的孩子谁要是以后练体育，就打断他的腿。”

　　11月9日，一度在田坛“叱咤风云”的著名长跑教练王德显和艾冬梅等昔日弟子的官司，将在北京市海淀区法院正式开庭审理。

　　随着退役女队员艾冬梅、郭萍、李娟讨工资事件、孙英杰兴奋剂事件的不断浮出水面，王德显已经成为时下国内田径界“名气”最响亮的一个人。

　　而他与现在或是从前女弟子们的纠缠较量，凸现了体育圈子里有关利益分配与意气之争的种种潜规则，以及一连串饱含血泪的故事。

　　银行卡上的大部分钱不翼而飞

　　9月18日，王德显曾经执教的火车头马拉松队的3名退役女队员艾冬梅、郭萍、李娟，就王德显“非法侵占他人财产”一事，向北京市海淀区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风波起于去年年底。当时，就在王德显风头最劲的女弟子孙英杰就奖金分配问题与他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退役前曾和孙英杰同住一个寝室8年之久的艾冬梅突然意识到，自己与王指导之间可能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

　　今年3月的一天，她联络了郭萍和李娟，前往火车头体工队询问。没想到，不问不要紧，一问吓一跳。

　　原来，为了防止教练员私吞奖金，从2000年9月开始，火车头体协就将原有的以现金形式发放每个月的训练费，改为向银行卡上存钱。虽然艾冬梅等人2003年就已退出体工队(人事档案关系还在队里)，这笔钱还是按期打入农行的账号中。

　　5年间，3名队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张卡的存在。

　　艾冬梅得知，1999年之前，她们四人的工资与其他队员一样都是以现金形式发放，但她说：“1999年之前的工资，我们连见都没见过。”退役后她与郭萍的工资仅仅为七八百元，通过一个工行工资存折发放。“我(艾冬梅)是在2002年拿到工资存折的，郭萍是2004年拿到的。据火车头体协的工作人员说，其实1999年工资就已经改为以存折的形式发放，而当时的工资就将近每月1000元。但拿到折子时，郭萍折上的余额仅仅为7000元，而我(艾冬梅)折里只有2000多元。如果从1999年起按照月工资累计计算，卡上的数额绝不止这个数。”

　　据不完全统计，艾冬梅和郭萍两个折子合起来平均每人都有将近5万元款项被王德显挪走。

　　在发现银行卡出现问题后不久，几名队员就与王德显取得联系。对还钱的事，王德显一口拒绝。他的理由是：体工队没有给足够的费用用于队员平时训练，只能依靠队员的银行卡中的钱支付不足的部分，钱已经花了，不能找回来了。

　　9月18日，艾冬梅等人聘请许子栋律师作为代理，向北京市海淀区法院提起民事诉讼。不过，对于官司的结果，许子栋并不乐观。他说：“这件事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了，我们胜诉的希望不大。”

　　而王德显随后表示，自己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相信法律会公正地解决一切问题。”

　　“营养票据”藏玄机

　　10月8日，国庆7天长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艾冬梅、李娟在律师的陪同下，前往火车头体工队，就自己的工资、奖金、津贴的数量、数额、支取人等，再次进行了调查取证。

　　艾冬梅告诉记者：“我和李娟本来决定9号去体工队的，但是后来想还是赶早不赶晚，而且国庆后上班第一天，队里的领导应该都在，所以7号晚上在和许律师商量后，临时决定第二天早上就去。”

　　体工队的领导很热情，应艾冬梅的要求，开出了王德显这几年从体工队提走的艾冬梅、郭萍、李娟三人奖金的数额，以及他的签字证明。

　　艾冬梅气愤地说：“今年3月知道有农行卡的时候，我们问过王德显，他说那是试训费，教练有权二次支配，卡上的钱他都支配出去了。但是体工队的领导告诉我们，最后打在我们农行卡上的钱，就已经是二次分配完了的。”

　　“要不是查账，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钱。这下有了体工队给的证明，他也不能再说没拿我们的钱了吧。”

　　艾冬梅表示，尽管拿到了体工队出示的证明，但取证工作还没有结束，“农行2002年以前的取款明细单还没完全打出来，银行的工作人员让我们再稍等几天。在证据面前，王德显还能再编什么瞎话！”

　　可是，眼看着命运的天平将倾向自己，一个神秘人士透露的情况却让艾冬梅她们再度陷入焦虑。

　　据神秘人士介绍，在训练时，王德显曾开过一种名为“营养票据”的发票，并让所有弟子在票据上签字。如果这一切属实的话，王德显就可以将他领取的钱都推到这些“营养票据”上。一旦有弟子追债，那他只用付出很少的钱就能敷衍过去。

　　不幸的是，艾冬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自己的确填写过这种票据。

　　艾冬梅气愤地说：“那个时候我们才十几岁，教练说让签，我们就得签。而且别的队员已经签了，自己也就随大流了。”

　　回想起当时签字的场景，郭萍说：“那个时候，王指导就拿着张表，把我们叫过来，用手捂着纸上的字，让我们在空白处填上自己的名字。有一次，一个队员好奇问了一句签的是什么，就遭到他的一顿臭骂，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问签字的事了。”

　　艾冬梅还说，当时有些比赛完了以后，现场发奖金，她们就自己去签字领取了。钱还没在手里焐热，就被王德显拿走了。“在队的时候，我问过王指导关于奖金的事，他说帮我们保管。后来我离队时又问过他，他却说都作为我们的营养费给花了。当时因为他承诺给我们找工作，所以我们不敢得罪他，也就没敢再要了。”

　　月收入300元的世界冠军

　　从目前取证的情况看，艾冬梅、郭萍、李娟三人有近10万元被王德显私自取走。

　　这些钱对艾冬梅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艾冬梅、郭萍、李娟追随王德显多年，屡屡摘得女子北京国际马拉松、大连马拉松、波士顿马拉松等比赛的桂冠。但在光环的背后，她们却过着极度清贫的生活。

　　郭萍告诉记者：“我在队里11年，一般一个月才能拿到100元的零花钱，有时候是两个月发一次。我到目前为止拿到过最多的一次奖金是8000元人民币。”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队员说：“有一次我们参加一个活动，主办方给了我们每个队员230元。王师母一来就把钱都收走了，拿走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又给我们退回来30元，最后大家都没要。”

　　目前，她们由于没找到新的工作，人事关系仍隶属于火车头体工队，每月仅有数百元的生活费。而从10月开始，艾冬梅和郭萍的生活费又降至300元。

　　在面对可能漫长而艰难的诉讼的同时，郭萍、艾冬梅她们更要直面运动本身带给她们的身心伤害。

　　10多年超乎常人的训练，使郭萍成了一个伤病缠身的人，10个脚趾头中，只剩下两个是好的，她自己的话说，两条腿都“废”了。去年，郭萍到北京一所学校应聘体育老师，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被人家撵走了。“你站都站不稳，还怎么当老师啊！”

　　“我当初进体工队时，骨骼发育还不完全。一场大运动量的训练下来，脚趾疼死了。为了出成绩，教练就给我们注射止痛针。结果，脚趾慢慢地就坏死了。现在我不能长时间走路，以后可能就要坐轮椅了。”艾冬梅哽咽地告诉记者。

　　1999年，艾冬梅去了北京的一家诊所，老中医为她用硬拽的方法，帮助脚趾骨矫正归位。“矫正骨头时不能打麻药，那种疼痛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为减轻疼痛，我只能咬着被罩，因为太使劲，牙都咬木了。可是还是疼，疼得我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艾冬梅紧皱眉头，“现在回想起来，还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治好了脚趾，艾冬梅又接到了王德显的电话，让她参加2001年的九运会。

　　归队后，王德显并没有顾及艾冬梅刚刚复原的脚，为了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成绩，让她每天跑60公里。九运会上，艾冬梅取得了女子马拉松第三名的成绩。事后，她的脚趾骨不但再次错位，而且比过去更加严重。

　　艾冬梅再次来到北京治脚。又承受了一次相同的痛苦。医生告诫她：“你即使再能吃苦，也不能跑长跑了，如果脚又错位，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到了2003年，王德显又让艾冬梅参加比赛。“他说，如果我参加了全国铁路运动会，就介绍我到哈尔滨铁路公安处上班。想到今后的前途，我咬了咬牙，拼了。比赛完后，王德显叫我回家等消息。但去铁路公安处上班的事至今音信全无。”艾冬梅说，“我回去找老中医，他已经不肯给我看了。”

　　最近，艾冬梅等人又去别的

　　郭萍恨恨地说：“我们的孩子谁要是以后练体育，就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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