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纪录片导演镜头中的北京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07日10:37 青年周末

  那些人,那些事儿

  ◎本版撰文/本报记者 张卓 ◎本版插图/洪枪枪

  张元的《北京杂种》,贾樟柯的《有一天啊,在北京》,几乎所有出名的没出名的纪录片导演都拍过京城——因为这里聚集着全国最出名的电影院校,拥挤着无数心怀憧憬的电影寻梦人。于是,关于这个城市的纪录片如此之多。

  导演选择拍摄的京城视角往往浓缩都市最鲜明的一面,有些甚至是我们身处其中却久久未曾发现的一面。

  选择用北京纪录片的角度看京城,就像举着望远镜,看得远,看得细,看看这些年,这个城市的那群人,那些事儿。

  《北京,北京》的艺术京城

  不要慌,我们是玩艺术的

  影片中一个13岁孩子的母亲在长城上忽然脱光了衣服,抖动着两只丰满的乳房坦然地走着。

  她叫何成瑶——那是2001年,德国艺术家正在长城展示他的装置雕塑《长城人》。一个裸露上身的女人就在这个艺术展览上一脱成名了!

  《北京,北京》写了三个艺术家的生活,即使在现在,这三个艺术家仍旧是当代艺术的缩影。朱冥,何成瑶怪异的行为艺术,张大力的雕塑和涂鸦。逃离家乡,寻找梦想……艺术家来到北京总是充满了乌托邦的色彩,他们讨厌北京,却离不开北京。他们追逐梦想却迷茫困惑。

  2006年的北京,“艺术”俨然跻身热门词语。京城永远不缺艺术家:有号称身价最高的艺术家方力钧,也有躲在宋庄为生计发愁的艺术家。

  在“前奥运时代”,艺术理想无比膨胀,在北京的逗留和挣扎,无非是想下一脚迈出国门——因为北京离世界如此之近。

  在这个城市,永远都会发生一些你想不到的艺术?“西方人非常感兴趣现在的中国,现在的北京,到底有什么样的当代艺术。”《北京,北京》的导演盛海在时隔3年后接受采访说,“艺术可以反映当代中国。”

  导演盛海谈京城

  -对于北京,有没有特别想拍,但是一直没有拍成的影片?

  我看过一本书叫《杂碎》。看完后一愣,顿时觉得很遗憾。因为这本书跟我想拍的京城不谋而合。我就想拍一个关于北京的方方面面:人,建筑,生活……把平时琐碎的都记录下来。

  -如果选择一个元素代表北京,你的镜头里是什么?

  我的朋友们。想起北京我就会想到在北京的朋友。其实对于京城,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形容:它很丑陋,粗野,夸张,是一个建筑废墟,没有城市的美感——可能这也是京城的另外一种美。

  -《北京,北京》里最让你动容的镜头是什么?

  何成瑶在身上插满了针灸做一个行为艺术的时候,昏厥过去。这是我一生中少有的情感体验。我的眼泪下来了,我跑过去,镜头开始晃,我拿着机器的身体也像被针扎过一样,我被她震动了。

  《敬大爷和他的老主顾》的胡同京城 别忘记,曾经的老北京

  影片的结尾:80岁的敬大爷颤颤巍巍地走在寒冬中的后海,他在路边找了个再简陋不过的剃头摊,坐下。从始至终,他没有说其实自己就是一个已经剃了70多年头的师傅。

  落日时分,大爷迎着寒冬的夕阳,走进了胡同。这就是施润玖镜头下的北京:苍老,缓慢,有着迟暮的无奈和一丝英雄气短。他把镜头对准后海一位87岁高龄的剃头师傅。

  “我看一遍,哭一遍。”北京哈特艺术沙龙的曾鑫说,“这就是我眼里最真实的京城。”20年间,北京后海胡同里的老主顾们死了400多人,敬大爷活着,还挺知足。他颤悠着穿梭在剃头的路上,直到他再也走不动。

  鸟巢建起了,城铁马上就要遍布京城,可是北京却变了。好不容易留下的后海充满了灯红酒绿的酒吧。我们再也找不到郁达夫《故都的秋》里面的那个北京了: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鸣,玉泉的夜月……

  有些人开始泪流满面,因为他们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家。如果一个城市的进步,要伴随着这个城市的灭亡,那么现代化就是可恶的家伙。

  敬大爷就是最后的北京,可是,也许现在,他也不在了。

  导演施润玖谈京城

  -当初,为什么在北京选择这个题材?

  因为我是北京人。

  -对于一个合格的纪录片作者来说,敏感、勤奋、淡泊,哪个是最重要的素质?

  都很重要。纪录片工作者需要具备透过物质表象看到其内在本质的基本素质。

  -北京有DV小组,有纪录片培训班,对于有影像理想的年轻人来说,从拍摄纪录片做起会不会是一个合适的起步?

  不一定适合每一个年轻影视工作者的起步阶段,但每一个人都可以去尝试拍摄纪录片,从中积累丰富的人生经验。

  《石山》的漂泊京城 太累了,京城的外来者

  在导演眼里,最温暖的镜头是:寒冬的简易房中,饭后的石匠们聚在一起烤火取暖,其中一个从鞋中拿出湿透了的鞋垫放在将熄未熄的炭盆上烤,他下意识地用尚存温暖的左手握起脚,握住劣质的军绿色尼龙军袜的潮湿。他的手与脚握得更紧了——“我看到了一个外来打工者在寒冷中对温暖的欲望。”

  《石山》发生在北京却不在京城。昌平的一群掘石头的东北打工人。日复一日的在山沟里采石——他们采集的石头可能用于立交桥的修筑,可能是普通人家装修的材料……他们不知道石头能为城市带来什么,正如他们也不知道未来自己会在哪里。

  五环以外的北京是漂泊人的京城。他们虽然进了北京,但永远进不了城。城市对于他们是封闭的,是触手可及却高高在上的。他们既见不到城市,又背叛了乡土。

  据不完全的统计,北京的农民工高达300万人。伴随着京城经济水平的飙升,越来越多抱着金钱梦的人也拥挤在北京。这是一个有些让人心寒的都市:一边是衣着光鲜的明星们在慈善晚宴上较劲一般的要价声,一边是趴在门口看衣着褴褛,啃着馒头看热闹的打工者。

  很多纪录片导演喜欢把镜头对准这样的“非中心民间社会”:比如卖菜的两口子,16岁的洗头妹——或许是因为他们想拯救什么。可是,谁又能拯救谁呢?

  导演杜海滨谈京城

  -你觉得北京是什么颜色的?为什么?

  灰尘的颜色。北京是个大工地,从1993年来到北京就看到这个城市一直在拆建,从未停过。我不知道工地对北京空气中灰尘含量的影响有多大,也不知道等奥运结束了是不是我们的颜色会有所改变。

  -如果要拍下一部关于北京的纪录片,你会选择什么题材?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关注北京的变化,从城市变化到人们的心理变化。

  之前我记录一些地方的拆迁变化,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社会现象。往大了说有历史的、当下的、现实利益的……说小了关乎当事人的柴米油盐以及如何在博弈中如何生存。我不想简单处理,更愿意站在更远处,站在全景,尽力理性客观地找出其中的症结。

  -胡同、后海……说到北京就会很容易想到这些屡屡现身的元素,如果让你选择一个元素来代表北京会是什么?

  我觉得随便一个外地人……做生意小买卖的或者做安利传销什么的就能够代表北京,因为他们的心态是当下居住在北京的人的心态。

  《北京的风很大》的先锋京城 不许动,我们玩闹呢

  导演把话筒伸向人们问几乎一个相同的问题“北京的风大不大?”街上的行人、干活的工人、路上的中外游客、住宅里的居民,甚至蹲在公厕里的一个老人做出了种种有趣的反映。还有一个乡下女人在镜头面前哭泣,她的儿子得了绝症在等死——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哭得惊天动地。而她的身后则是欢笑的人群。

  “这是一部非常试验而又极具文献价值的纪录片。” 柏林电影节青年论坛主席乌利奇先生曾经这样评价过。

  “风”只是一个载体,雎安奇导演眼里的北京“慌张,杂乱。”他每次把麦克风直接伸向路人的桥段,都会有被强奸的不舒适感。

  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选择这部片子,它并没有明确的主题和鲜明的故事。它不代表任何群体,甚至看上去质量很粗糙。但是法国《世界报》曾经这样评价:“这是对传统纪录片制作方式进行了一次绝妙的颠覆。”

  颠覆在于,它让我们看到这个城市的种种——赤裸的众生相。一个荒诞的问题却可以看清楚我们生存的环境。著名纪录片导演,也是新纪录片运动的发起人吴文光曾经非常不理解这部影片。但是他后来却选择静下心来,学会用这种粗糙的视角看待京城。

  存在是合理的。再荒诞的东西也会在京城悄然生长——大都市的气度和宽容大概就在于此。

  导演雎安奇谈京城

  -当初,为什么在北京选择这个题材?

  六年前,那时我即将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了,带着一个年轻人的野心想拍一部不同寻常的东西。北京的风很大,是一种感受。创作的欲望还是来自“风”蕴含的意象带给我的冲动。

  -对于北京,你有没有过曾经特别想拍,但是没有入手的题材?

  我真想为北京奥林匹克运动会拍一部纪录片,有如日本导演市川昆1965年拍摄的《东京奥林匹克》,那是一部将运动精神和人性的诗意融合在一起的经典,是一部大胆创新的纪录片。当然我知道对于北京奥组委来说,我的这个想法不太靠谱。

  -如果任选中国的一个城市进行拍摄纪录片,你会选择哪一个,为什么?

  乌鲁木齐,听说那是世界上离海最远的城市,还是亚洲的地理中心。我出生在那里,在那里长大。那是一座充满视觉冲击力的城市,一想到那里,就如歌中所唱:我的心充满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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