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里雯:父权社会未必会重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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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06日15:27 21世纪经济报道 | ||
·覃里雯专栏· 新一轮关于同性恋婚礼的争论还在美国继续,布什总统,像一个正常的保守派一样,声称同性恋婚姻会“破坏婚姻的定义”。 如果保守派所支持的父权社会确实是完美的话,那该有多好啊。因为父权社会的基
不幸的是,父权社会并不是完美的,而它本身也在变化之中。一些遥远的小事情,能够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正如混沌学理论中著名的“蝴蝶效应”理论: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两周后会在美国得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现在,一些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和历史学家告诉我们:如果自由派因为倾向于轻松自在的生活而不生育,结果可能导致父权主义者统治世界——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 在3-4月份的美国《外交政策》杂志中,社会学家Phillip Longman发表了一篇《父权回归》的文章,描述了父权社会必然重返的原因。 自从11000年前新石器农业文明带来突变,人数多少变成一个部族或者国家战胜外来威胁和生存的重要条件,这个经验一直延续到今日。发生在伊拉克的情况证明:先进的武器固然可以在空中获胜,但是最后回到地面上时,人数多寡依然决定了战争的最终结果。美国目前的人口增长率虽然不是负数,但是远远不足以在全球维持一个帝国。这很容易使人想到20世纪早期的英国,在生育率遽落之后,殖民帝国崩塌了。即便在那些没有帝国野心的国家,生育率偏低也能在几十年内带来“老而无所养”的巨大问题,使福利政策难以为继。 虽然有这种种问题,现代社会里的人却随着生活的富裕减少或放弃了生育——全球许多国家和地区的人口增长率都在下降,除了整个欧洲、加拿大、新加坡、韩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连中国这样重视生育的人口大国和部分中东地区都不例外。在古罗马帝国,同样的情况也发生过,很少有人会愿意放弃舒适多彩的生活而将所有精力和生命贡献给孩子。 历史证明,这样的结果并不会导致人类社会灭亡,而只会让那些选择多生育的家庭慢慢取代其他的人群。这些家庭构成的是父权社会的基础,他们的价值和信仰体系不仅要求男人结婚,而且要求他们选择适于生育和养育后代的女人结婚;他们当中的男性相互比赛谁的生活更好,而后代的多寡和成就是最重要的标准之一;总体而言,他们会在抚养教育孩子上投入更多。 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多半会承继这样的价值和信仰体系,这种价值体系会保证它自身的地位,就像在2004年美国大选中的情况一样:在那些选举布什的州,生育率要比选约翰·克里的州要高出12%。以色列的情况也一样:再过20年,目前非正统犹太教派占全国人口70%的现状就会被改变,强硬派将毫不费力地在民主选举中战胜其他派别。 在价值和信仰体系与政治观点中也存在直接联系:人口学家Ronny Lesthaeghe和Johan Surkyn在研究中发现,那些对军队持怀疑态度的人,比那些信任军队的人要更不愿意婚育。也就是说,坚定的反战者可能会和他们为数不多的后代一起慢慢减少,如果不是消失的话。这个前景实在令人担忧。 也就是说,如果专家们的假设成立,在21世纪的末尾,我们可能会看到父权文化的回潮:对既有权力秩序的服从;女性的主要责任重新成为繁衍和抚育后代,平等地位丧失,家族和国家利益重新成为人们共同认可的最高利益。与此同时,人口当然增长了,但是增长的后果虽然可能解决了老龄化社会危机,却很可能带来一些极端民族主义和战争。 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到专家们遗留的明显漏洞:在专家们所描述的这个前景中,唯一的例外可能会出现在中国,因为从半个多世纪以前开始,决定我国人口增长的主要因素就是我国的生育政策,而不是家庭文化的影响。此外,我国传统文化的强大影响作用非常微妙,养育后代似乎并不与其他并非父权社会的价值观相冲突(你经常可以看到大城市的富裕家庭有能力养育更多子女,然而其教育思想却是非常开明的)。因此,未来中国后代的主流价值和信仰体系比较难以估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在同性恋婚姻问题上,很多中国人可能会比美国人要更加宽容。 此外,如果我们确实相信蝴蝶效应的话,父权社会重返的前景未必会如专家们所预言的那样出现,因为有太多其他的蝴蝶翅膀能够起作用。专家们没有提到,城市化、家庭形态变化、人口迁移、全球化和文化思潮的作用可能带来的抵冲影响。如果一个孩子降生在父权家庭,然而却在18岁离开家庭,去往大城市接受高等教育,他尚未固化的价值观就会完全暴露在大城市的强大影响之下。高节奏、充满诱惑的城市生活和激烈的全球范围的竞争,很容易将一个希望子孙成群的年轻人改造成一个只满足于一个孩子甚或没有孩子的中年人。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国家的政府有很多可为之事:增加平等教育机会、广泛设立高质量的公立幼儿园、吸引外来移民,等等。 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漏洞,就是专家们忽略了多民族国家的民族文化差异。在美国,拉丁美洲裔和非洲裔的移民后代数量很快就要赶超欧洲白人后代的数量。这些家庭里的孩子经受良好教育的机会却并不多,很多家庭因为孩子太多,反而无从一一管教。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是否会承继父系社会的传统,也是很可疑的。 显然,社会学家们有时也会犯视野狭窄的错误,一种价值观自我繁殖扩大的过程很容易被过度简化。父权社会未必会重返,我们显然还得在多元价值观当中继续自己的痛苦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