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怀柔村民忆抗战:日军抓壮丁大水峪成寡妇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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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18日06:45 新京报 | |||||||||
![]() ![]() 赵九洲 ![]() ![]() 赵九洲(左)与当年一同被抓的同村村民王学礼(右)在一起翻阅《侵华日军在北京地区的暴行》,此书记载了日军当年在大水峪村的暴行。 人物档案 姓名:赵九洲 年龄:81岁
身份:怀柔区大水峪村村民 抗战经历:17岁时与村里二百余名青壮年男子被日军抓走,以“违反治安法”的罪名被日伪法庭判处13年徒刑,送到日伪在东北的监狱做了4年苦力。 长城脚下的大水峪村,如今是怀柔一个小有名气的民俗旅游村。然而,在抗日战争时期,这个山村曾经一度成为远近闻名的“寡妇村”。 1941年的一天,日伪军从村里抓走204名青壮年男子,其中128人被以种种罪名判刑,送到远在东北的监狱里干苦力,抗战结束,仅有21人生还,大水峪村十室九空。今年81岁的赵九洲,就是这21名幸运生还者中的一员。 “噩梦” 目睹抗日游击队长被害,他一闭眼就梦见自己被砍头 一把东洋刀斜着砍过来,他看见自己的脑袋飞了起来,后面是一张狞笑的脸……“啊!”1941年农历8月23日,17岁的赵九洲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这已经是连续第四天了。 那时的大水峪村还是一个古城,四面筑有城墙,城内住着100多户人家,城外还有几十户,大约七八百口人。 1933年傅作义命令所部发动著名的“长城抗战”。同年9月,抗日名将吉鸿昌和方振武分别率部经大水峪、河防口等地进关后在怀柔会师,发出抗日反蒋通电。此后,大水峪村开始成为日军重点注意对象,饱受摧残。 1941年农历8月19日,赵九洲去邻近的密云县城卖红肖梨。出城时,盘查的伪军得知他来自大水峪村,就把他带到一边,指着城头一颗还在滴血的头颅,问他认不认识。赵九洲仔细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那是同村的姜代洲,听说已经是抗日游击队长,没想到被鬼子给害了。赵九洲谎称不认识,蒙混过关后一路连滚带爬往回赶。 回到村里,赵九洲直奔姜自生家。姜自生与他同岁,已是抗日救国会成员。 1940年6月,八路军开辟丰(宁)滦(平)密(云)抗日根据地,并正式建立丰滦密联合县。1941年初,丰滦密联合县发展到十几个区,大水峪村属于第七区。有的村民参加了游击队,有的村民组织了抗日救国会、抗日自卫队等。 姜代洲曾多次劝说赵九洲加入抗日组织,但13岁就结婚的赵九洲放不下家人,始终没有答应。不过,给八路军送信、捐鞋袜等拥军活动,他也做了不少。 姜自生告诉赵九洲,几天前,姜代洲等人伏击并杀了密云县伪县长的儿子,姜代洲在战斗中不幸被捕并遇害。 姜自生告诉赵九洲,敌后游击战争和抗日根据地不断发展壮大,日伪军的末日就要到了。但赵九洲没有那么乐观。姜代洲的死,让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了日伪军的凶残。此后连续几天,他一闭眼就做噩梦。 “苦难” 本分的农民以“政治犯”被判重刑,送到东北做苦力 8月23日凌晨5时许,天刚蒙蒙亮,因噩梦早早醒来的赵九洲,打算上山摘梨。刚走到南门,就被一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堵住了,日本兵用枪赶着他往真武庙走。赵九洲发现,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被赶到了真武庙前那棵老槐树下。 一名日本军官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翻译官就说,“皇军”要请村里的青壮年帮忙修桥,希望大家配合。翻译官让老人、妇女和儿童站到一边,赵九洲只有17岁,因为长得高大,也被认为是青壮年。 一共204名青壮年,被日军强拉硬拽装了三卡车,其余的排成四个纵队,在日本兵的押送下往怀柔县城走。 临行前,翻译官威胁说,如果有人中途逃跑,就把整个村子烧了。这时,人们才明白要出大事了,顿时乱糟糟地哭成一团。赵九洲至今清楚地记得,妻子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当时他却不敢回头看一看。这一走,竟是他和妻子的永别。 第三天,他们被从怀柔转送至古北口宪兵队,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严刑拷问。 赵九洲一共被审讯了三次。第一次,敌人问他,是否给八路军送过信、站过岗、送过粮食,赵九洲一概否认。敌人按住他,往他嘴里、鼻子里灌辣椒水,赵九洲仍说“没干过”。敌人就给他用“猪鬃探马眼”的刑,用铁丝刺进他的尿道。赵九洲受刑后连续几天尿血,苦不堪言。 第二次提审赵九洲时,赵九洲仍说“没干过”,敌人就用剥成细丝的竹子抽他。 第三次提审,赵九洲就都认了,敌人说啥就是啥,问什么都回答“我干了”。 被折磨了七天后,除了有76人或被无罪释放、或通过各种关系保出、或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外,其余128人分批分期被押到承德监狱。赵九洲就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被解掉腰带押上火车,提着裤子走进承德监狱的。 在承德,这128人分别受到日伪“军法特别治安厅”的判处。其中十五六人被判处死刑,数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其余的人则被判处10年到20年不等的有期徒刑。赵九洲的罪名是违反治安法,刑期13年。 被判刑的100多人,被分别押送到东北“伪满洲国”的30多个大监狱里去做苦力。当时,每个监狱都有几个大工厂,如抚顺监狱就有被服厂、五金厂等。 40多天后,赵九洲被送进抚顺一个很大的监狱。东北的冬天很冷,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严寒天气里,无论在工厂还是矿山,每人只发给一身秋衣和一身苇毛絮成的薄棉衣。一日三餐几乎见不到粮食。工厂里的苦力死亡率极高,每天都要抬出去几具尸体,有累死的,也有被看守打死的。 “家园” 当他九死一生回到大水峪村,昔日家园已成“寡妇村” 1945年7月前后,赵九洲正在干活,工厂里突然涌进一群国民党士兵,说日本投降了,他们可以回家了。闻听此讯,工厂里先是一片寂静,然后有人欢呼,有人抱头痛哭。 他们一路要饭往南走,沿途百姓听说他们是从抚顺监狱出来的抗日“政治犯”,对他们都很客气,有吃的也分一些给他们。但被战火蹂躏了十几年的关外非常凋敝。 进入山海关之前,他们沿途还能遇见很多解除了武装的日本兵,垂头丧气结伴而行,不敢落单。赵九洲等人对日本兵还是心有余悸,看见了就尽量躲着。 一个多月后,赵九洲活着回到大水峪村。1945年,日本投降后,被判刑的128人,陆续回来了21人,其余的107人死的死,亡的亡,有的至今下落不明。 真武庙还在,老槐树还在,可赵九洲发现,大水峪村早已满目疮痍,成了远近闻名的“寡妇村”。 赵九洲被抓时,家中尚有老父和妻子。4年之后回家,妻子已经改嫁他乡,只剩下老父亲一人苦度残年。赵九洲后来了解到,他们被抓走后不到两个月,一个营的日伪军进驻大水峪村,他们占据城内,把所有的老百姓都赶到城外。赵九洲的妻子与老父被赶出家门后就无以维生了。熬了两年,妻子便改嫁了。 那几年,大水峪村几乎成了死村,街上、田间难见人影。1948年12月6日,怀柔全境解放,大水峪村才彻底脱离苦海。 如今,只有那棵老槐树被保留了下来,风烛残年的赵九洲、姜自生等人,常常聚在树下消磨时光。偶尔,他们还会回想起60多年前的那段往事。 -新闻背景 中国劳工知多少? 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对我国劳工的掳掠不断升级。开始是骗招,进而发展到骗招、强征和抓捕三管齐下。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侵华日军在东北设立大东公司,作为招集劳工的专门机构。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又在北平等地设立“华北劳工协会”。这些机构每年从华北等地强招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人到各地为日本人当劳工。据不完全统计,从1931年到1943年的12年间,仅从关内强招到东北的劳工即达857万人。 丰滦密联合县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丰(宁)滦(平)密(云)三县交界地带建立的县级抗日政权。1940年4月,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十团挺进平北,开辟丰滦密抗日根据地。 同年6月,丰滦密抗日联合县成立,隶属平北领导。县政府主要驻在密云县王庄子、赶河厂、马营等地。1943年11月,一度划归冀东领导。1945年5月,又划归平北。抗日战争胜利后,因恢复单一县制,于1946年6月撤销。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林文龙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秦斌 相关专题:新京报抗战专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