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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伤痛从未真正远离(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7日12:28 华夏时报
30年伤痛从未真正远离(组图)

地震前的付兰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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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伤痛从未真正远离(组图)

现在的付兰荣


30年伤痛从未真正远离(组图)

地震前的王洪飞


30年伤痛从未真正远离(组图)

现在的王洪飞


  今年四月的一个早上,我们去凭吊唐山城南那片大地震遇难者的墓碑。天着小雨,有个老人拄着拐杖坐在碑下独自落泪。

  黑色的石碑上正反两面密密麻麻写着死者名字。有些名字四周围着黄色、紫色的花,这些前来祭奠的人遗留下的花朵,映证着死者和生者两方面的寂寞。而更多的名字旁并没有花,30年来一直簇拥的是另一些死者的名字,又拥挤又寒冷的感觉。

  那天起,这幅画面也清楚地印在我们心里。

  那座伤痛之城:巨大的灾难让人变得麻木

  听唐山人聊天,他们会互相问:“那时你们家摊上几口了?”平静得好象是在谈论昨天的天气。

  在采访救援人员时,他们在谈到第一眼望见唐山时的印象,不止一人说“街上的人表情都很麻木”。他们说,那些木讷的面庞,是因为它刚刚经受了超过自身承受能力极限的变故。

  如今,唐山的老百姓讲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大多还历历在目。只是他们多数都不愿再回忆了,因为每一次回忆都要伤心很长时间。

  他们说,我看见一个女孩坐在地上,地上是一滩血迹,她抱着一个茄子狠命地啃;看见隔壁邻居家的男孩的尸体,手里还捏着本看了一半的书……活着的人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有老人穿着裙子的,还有穿着戏服的,想必是从剧团的废墟下扒出来的。动物园也震倒了,仙鹤在大街上走……

  来自唐山市民政局的数据是:

地震造成242469人死亡,16万4851人受重伤,残疾3817人,孤儿4204人,7200个家庭绝户,孤老12063个。

  1978年冬天,唐山政府辟了12块墓地,加起来30多亩地,将当年匆匆掩埋的尸体起坟后集中掩埋,这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万人坑。这些墓地分布在唐山市和市郊,包括岳各庄、常各庄等地。

  如今,大多数人并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亲人的埋葬在哪里,他们只能在每年的7月28日这一天,在城里的某一个十字路口,给死去的亲人烧些纸钱。这一天,唐山市大大小小的路口,零星地烧起了火堆,连成一大片,轻轻的纸灰不知飘向哪里。这是活着的人用一种无奈的方式祭奠他们死去的亲人,年年如此。

  那个悲凉新年:哭泣声从一家蔓延到全城

  开始,传出了第一声哭声,接着就有了第二个哭声,后来,全城都在哭。

  采访中,一位老人问我们:“你们知道地震后的第一天大年夜唐山城是怎样一个情形?”他说,当时大家都住在简易房里,年三十那天,一片一片的平房起先都静极了。突然间,不知哪间房里,传出了第一声哭声,接着就有了第二个哭声,断断续续地看见、听见的地方全是哭泣声,四处蔓延,后来全城都在哭。

  当年的迁安村老村长阮步安说,地震后的那个春节,他没在家里过。村里的党员干部都分到各家去过年了,一块过心情或许会好一点。阮步安以前当干部,从来不到群众家里吃饭,地震那年就破例了。那年春节,全村都没放鞭炮,大家捏捏饺子,唠唠嗑,喝点酒吃点菜。乡里特地组织了电影队来慰问,可是看的人不多。后来有人家哭,放电影的也不放了,挨家挨户去串门,跟大家聊天。

  地震孤儿张雅丽说,自己单独过的第一个大年夜是买了一堆布娃娃,围在床周围,然后把灯全打开,然后坐在那些布娃娃中间,坐着坐着哇哇哇就哭了。

  这是唐山人共同经历的地震后第一个大年夜。

  那些截瘫的人:没办法再对爱情有所期望

  活了下来的人们相信那些走了的亲人,会以某种方式活着,而活着的人却注定要面对生存的具体而艰涩的痛苦。

  唐山大地震留下的创伤很多,然而最真实的创伤应该是那3817名截瘫的人。

  她20多年没有下过楼

  织的毛衣可以用汽车拉

  付兰荣在地震中截瘫了,此后的20年里,她一直没有下过楼,因为她没有勇气面对健全的人。

  截瘫后,付兰荣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两年前,她意识到母亲的岁数大了,已经不可能继续照顾她了,才决定搬到截瘫疗养院。搬到截瘫疗养院后知道,身边都是和她一样命运的人,她才渐渐不太在乎“截瘫”这个事实。即使这样,她仍然只在每天晚上的九点左右摇着轮椅到院子里坐半小时。“6点多起床,洗洗涮涮,然后吃早点,然后织织毛衣,吃午饭,睡午觉,下午再织织毛衣,一天也就这样过来了。”这样的生活持续了30年,这些年她织的毛衣可以用汽车拉。

  她和健全人有过婚姻

  却因丈夫出轨而

离婚

  另一个截瘫了的漂亮女孩叫王琳梅,那一年她才19岁。截瘫之前,琳梅就生了一双快腿,她初一时创造的女子百米十三秒七的记录,在唐山市少年组级别保持了很多年。王琳梅曾有过一次婚姻,那个男人是位复员军人,农村户口,一心想找个残疾女军人结婚后留在城市。办结婚手续的时候,男人在唐山市民政局的一位科长的面前做了书面保证。有次,姐姐给琳梅买了一对鸟,琳梅看到的关在笼子里小鸟儿的眼神和自己丈夫的眼神如此相似。她意识到这样的婚姻是一种捆绑。再后来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丈夫真的出轨了。丈夫想和他的那个女人共同照顾琳梅,她拒绝了。对琳梅来说,离婚是最起码的理智和自尊。虽然它那么疼。那天她说,解脱了一对“捆绑”夫妻,天地间又多了两个自在的灵魂。

  在唐山,截瘫患者与健全人的婚姻也有美满的,但更多的却很不幸,他们说,这样的婚姻对健全人和截瘫的人都很残酷,而大多数截瘫患者都善良地认为,这样的婚姻对健全人更残酷一些。

  她像常人一样怀孕生子

  女儿因照顾不周而去世

  姚翠芹也是在地震中截瘫的女孩,那年她22岁。退伍前是文艺兵,正和一个北京兵“处朋友”。地震截瘫后,姚翠芹主动给男友写信,说:“重新找一个好的吧,我可能不行了。”记者问:“后来呢?”姚翠芹苦涩地笑了笑说:“人家当然顺着台阶下了。”

  姚翠芹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她想尽可能地得到普通女人所能得到的生活。只是她不想找健全人,因为不想把找对象置换为找一条腿,她相信同病相怜的感情。这样她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也是地震截瘫患者。尽管他们遇到过一个人掉下床去,另一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但那也仅只一次,更多这样的时候,邻居们会来扶他们的。

  姚翠芹终于怀孕了,生了个女儿,不幸的是,女儿40天的时候得病去世了。这可能是姚翠芹人生中最要命的一击。说到女儿的去世,她无奈地说:“唉,怪我们没把她带好,我们连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

  那群孤儿孤老:很多事情都得独自去完成

  问当年参加了抢险救灾的摄影家王文澜:唐山大地震造成最大创伤是什么?”他想了想说:“是骨肉分离的痛苦。”

  地震孤儿

  似乎没有人可以说话

  地震发生的时候,党育新刚满6个月,父母死于这场地震。后来党育新被送往石家庄育红学校,在那里一呆就是8年。1984年党育新回到了农村姥姥家。姥姥对党育新管教得很严格。党育新发现家庭生活太束缚人了,和集体生活对比很明显,她甚至有些不习惯家庭生活。

  党育新上小学时,学校每次家长会都是姥姥去,党育新这才开始想,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呀?再大一点的时候,党育新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人可以说话,后来她给许久没联系过的姐姐写了封信。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我叫党育新,父母都没了,姐姐也不关心我……”姐姐当时看到信哭了,姐姐的同学看了也哭了。但是姐姐没有给党育新回信。

  

青春期的时候,党育新第一次遇到了女孩的生理问题,她没敢去问姥姥,因为姥姥比较沉默,事情就过去了。第二次她鼓起勇气去问了舅妈,舅妈带她去买了一些卫生用品。对党育新来说,人生的很多体验,都是她自己独自去完成的。

  更不幸的是,在唐山大地震中,即使是孤儿这样的群体,也被人羡慕着。我曾经采访过一位当年17岁的人,她说她曾经很羡慕那些孤儿,因为他们有大集体,而且年纪小,还不懂没爸没妈的苦。而像她这样的半大孩子,却要独自面对生活。这是多么让人心酸的“羡慕”。

  地震孤老

  过节的时候更觉孤单

  除了孤儿,另一群同样孤单无靠的人不能不提——地震孤老,而他们恰恰是更容易被人们遗忘的一群人。

  截瘫疗养院的院子里时,75岁的孤老赵有龄正坐在花坛边的轮椅上晒太阳,赵有龄穿着蓝色的中山装,蓝色的帽子,收拾得很干净。看着我们向他走过去时,目光中一种交流的渴望。赵有龄说:“五个孩子,加上老伴,他们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又活了三十年。”他说:“我跪在那里,冲着窗户的方向,我看到窗台下面,他们六个并排排成一溜,都死了,一个都没剩。”想想他又说:“要么干脆我也被砸死,这样大家都一起走了,省得丢下我一个人……”

  这些事,赵有龄是断断续续说出的。这30年,这位老人不知在心里翻过了多少遍。他说:“越老越想他们了。尤其是这几年,一到逢年过节,春节啊,儿童节啊,就觉得自己特别孤单,就更想他们。”老人眼里闪动着泪光。他告诉我们,这个巨大的灾难降临到这个幸福的家庭前,他的五个孩子个个成绩优秀。而现在,剩他一人,还截瘫了。“如果不是地震,我比他们活得都好。”他表情复杂地说。

  那些重组家庭:半路夫妻走散的风险更大

  地震后不久,唐山掀起了重组家庭的“旋风”,到1986年年底,震后重组家庭共有8000余户,重组后又解体的有2300户左右。

  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有些活儿需要女人,比如缝缝补补什么的,有些活儿需要男人,比如建房什么的,灾难过后,人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对方。

  孤儿张雅丽告诉我们这样一件事。当年母亲病逝的时候,张雅丽的父亲又结过一次婚,父亲在地震中遇难不久,继母就和一个地震中丧妻的男人走在一起,只是很快继母和那个丧妻的男人也走开了。她说,像这样临时组合的家庭,地震之后有很多,大多都过不了几年,因为各自都拖儿带女,孩子们过不在一起,大人也没办法,只好分开。

  唐山市的残疾作家王志勇说:“我二嫂和二哥也是地震后重组的家庭,好在他们现在都还好。地震后重组家庭有些很脆弱,他们的情况和‘半道夫妻’也不一样,因为重组的家庭是猝然选择的结果,所以走散的风险更大些。”他说,这是地震留给唐山的另一种创伤。

  那些心里的伤:淡淡的阴影一生挥之不去

  现在,地震的物质伤害已经平复,留给人心里的阴影却挥之不去,地震造成的精神障碍者也不再少数。

  唐山作家张庆洲说:“孤儿的生活大多数都被照顾得挺好的,但孤儿的心理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关心,他们在感情上和心理上一直有欠缺。比如:婚姻容易失败、自闭等等。”

  孤儿张雅丽走访了8个地震孤儿后,说:“我们的悲哀在于他们心中甚至没有父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榜样,等他们长大成人,为人父母后,对家庭的概念感到茫然;他们甚至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可以说话的亲人。”

  除了那些隐藏着的心理问题,地震直接造成的精神障碍者也不在少数。张庆洲告诉我们,他在采访的过程中对一件事印象很深:地震时正好是大热天,北方人又没穿睡衣的习惯,有两口子什么都没穿地就从自己住的平房都逃了出来。女的就说:“我可啥也没穿呀。”这男人看着摇摇欲坠的房子,没言声。一会儿,女的又说:“我可啥也没穿啊。”男就跑进危房拿衣服。他刚进去,余震就来了,他被砸到屋里边了,再也没出来。后来,这个女的精神失常了。

  如今,地震中遇难的人化成了墓碑上的一个一个名字,而那些活着的人,无论遭遇怎样的不幸,都在这看得见看不见的创伤中,尽量坚强地活着,也许时间真的能医治一切创伤,毕竟时间确实医治了很多创伤。而这些普普通通的人身上,那不屈不灭的生命力是最应该被纪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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