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还是不开，这是个问题

　　警察既不在严重的危机关头，对开枪束手束脚；又对开枪持一种慎之又慎的态度，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此下策。

　　日前，广州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张桂芳要求，干警在执勤中面对砍手党等严重威胁群众和干警安全时，要敢于开枪。此言一出，引发网民热烈讨论。

　　赞成者认为，目前社会治安不好，应该严厉打击犯罪，鼓励干警敢于开枪是震慑犯罪的需要；反对者认为，公开要求干警“敢于开枪”有以暴制暴之嫌，违反了“最小动用武力”的警察学基本原理。

　　这些年，来自两方面的消息都不乏其例：一方面是暴力袭警等恶性事件不断，每年都有不少警察被犯罪分子杀害；另一方面是警察随意开枪的事件时有发生，致使本不该被击毙的犯罪嫌疑人甚至是无辜者被击毙。这两方面都不是一个良性法治社会所应有的：如听任第一方面发展下去，则对警察不公，对维护社会治安也不利；听任第二方面发展下去，则将人人自危；若两方面都发展下去，则更是陷入恶性循环。因此，最理想的局面应是：警察既不在严重的危机关头，对开枪束手束脚；又对开枪持一种慎之又慎的态度，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此下策。

　　如何实现这样的局面？

　　首先要有科学明确的立法。

　　现行的《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仅为“国务院令”，立法层次低，因为《立法法》规定“限制人身自由的强制措施和处罚”必须由全国人大及其常委会制定法律，开枪涉及生命安全，显然比一般的“限制人身自由”性质更为严重，所以应由全国人大常委会来规定。

　　与之相对应的是，现行条例的一些内容存在不太明确、不好操作的地方，需要进一步细化，如现行条例只规定什么场合可以使用武器，但在可以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却没有做出如下内容的规定：能不致死的不能致死，能不重伤的不要重伤。

　　其次，需要提高干警素质，掌握好法律界限和警务技能。现在，不少警察对法律上规定何种情况下可以开枪和不得开枪不太明白，这就导致什么时候领导强调这方面多一点就往这方面靠，什么时候领导强调那方面多一点就往那方面靠，一会儿缩手缩脚，一会儿随意开枪。另外，有的警察射击技术不过关，致使枪到用时身心慌乱，本可不致对方于死地的却将对方打死。因此，公安机关应当组织队伍在业务学习、法律学习、技能和心理训练等方面赶上时代的要求，使他们在面临危机时能够迅速准确地判明形势，该开枪时就开枪，不该开枪时就决不开枪。

　　其实，在确保警察掌握了哪些场合可以开枪的前提下，我们应更多地注意防止随意开枪所可能带来的危险。可以开枪并不是说就必须开枪，从此意义上来讲，光见义勇为还不够，还要见义智为；要加强对枪支的管理，控制枪支使用者的范围，只有执勤民警才能带枪，执勤回来必须统一上交管理；对那些有苗头表明其不能很好使用枪支的人，要调整其工作岗位。

　　最后，还要加大对群众的普法力度，研究其他减少暴力袭警等现象的途径。有的群众不知法、不畏法，乘着人多势力大，制造事端，最后触犯法律。应当采取有效的普法宣传，使全社会树立起对法律的应有尊严。同时，要把执法作为一门高度的艺术来看待，在处理群体性事件时，更要讲究方式方法，防止将矛盾激化。

　　总之，开枪不是小事。

　　只有在形势紧急、开枪成为一种无可替代的选择方式、不开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的情况下，才可以考虑使用枪支。

　　作者 刘仁文 系中国社科院法学所教授、刑法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