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住在农村，隔壁一个邻居叫傻蛋，是个卖糖葫芦的。那时候，干这个行当的人不少，光我们村就有5个。按说这么多人竞争，生意应该不会好到那里去，并且据我所知，与其他人的糖葫芦相比，傻蛋的不见得好，因为时不时有人从中吃出虫子和布头一类的东西，还有人为此进了医院。但奇怪的是，傻蛋的生意一直很好。
后来，我发现，傻蛋的致富之道在于他会做鬼脸。事情是这样的：假如就他一个人
在卖，他会非常安静。假如还有另外一个卖的，他就先吹哨子，弄出点声响把大家吸引过来，紧着就做鬼脸：不是皱鼻子，就是挤眼睛，要么就歪嘴吐舌的，像个马戏团的小丑。这种场面，不要说孩子，就是大人也会被吸引住。靠着这手绝活，傻蛋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生意十分红火，还有不少卖糖葫芦的模仿他。以至一段时间内，我们那里谁想卖糖葫芦首先必须学会做鬼脸，否则，生意就没法干。
用现在的话说，傻蛋这是在炒作，靠炒作发财。为什么要炒作呢？一来，他知道自己的糖葫芦货色不硬，不弄点别的声响，肯定无人理睬。二来，做个鬼脸，至多是不要脸了，其他并无损失。从这一点看，傻蛋虽然名傻，但实际上聪明着呢。傻蛋的这点聪明，如今有人更擅长。比如，时下正红的所谓“80后”作家。他们所谓的“作品”，跟傻蛋的糖葫芦一样，经不起检验。看了，虽不至于让人进医院，但也会引发个恶心呕吐什么的。但你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做鬼脸的高手，像东方不败一样，天下无敌。开始的一位，退学、赛车、唱歌，还搞了一个忽明忽暗的姐弟恋，引得无数人翘足观望，至于写了什么东东，早就无人关心了。接着另一位更敢于做鬼脸：干脆直接抄得了，省心、省事。最近，还有一个叫什么羽的所谓“玄幻文学”高手，也频频出招，惟恐世人不知。这种行为有点像农村的老母鸡，没事见人就“咯咯”叫两声，惟恐别人不知道它下过蛋。然后昂起头，拍拍翅膀，一副惟我独尊的样子。但其实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头傻子。
不过，在我看来，老母鸡虽然令人讨厌，但毕竟只是叫两声。假如你对它提意见：别叫了，先好好下几个鸡蛋再叫也不迟。她就会拍拍翅膀躲到一边去，好好酝酿一下，争取下个几个好蛋，用事实来说服你。但你可不敢这样说“80后”的作家，因为他们除了做上述鬼脸外，还有更绝的鬼脸——骂人。这是公开的秘笈，有如“九阴白骨爪”，举在哪儿，谁不服，谁敢提意见，就爪谁。被抓的人不在少数，先是陆川、白烨、陈逸飞等，最近好象是一位叫陶东风的教授。被抓者无不遍体鳞伤、仓皇而退，可见其不是一般的厉害。
假如这种“厉害”是建立在他们作品过硬的基础上，我想不管抓谁两下，也还是能服人的。这就有必要看看他们的作品究竟怎样。我比较赞同王小波的观点：文字是用来读，用来听，不是用来看的——要看不如去看小人书。不懂这一点，就只能写出充满噪声的文字垃圾。
我还想说个例子，还是那位傻蛋。他家的苹果园在河上游对岸，他经常挑两个粪桶去施肥。施完肥后，要在河里刷粪桶，一般人都是到下游去刷，因为有人要在上游洗衣服或洗菜。他可不管这一套，直接就在上游刷。在他眼里，什么晴纶、尼龙、人造棉；什么白菜、黄瓜、胡萝卜，都跟他的粪桶一样。但大家也不敢怎么提意见，因为都知道他有个毛病：谁提意见，他就泼谁一身臭水。
之所以想起这件事，是因为我看这些作品，感觉就像傻蛋的粪桶。尽管傻蛋是个做鬼脸的高手，但怎么刷，怎么洗，还是有股臭味，粪桶到底还是粪桶啊。
作者：邹海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