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寻人扑克”，开放的社会当自强

　　秦少游

　　据《生活新报》昨日报道，受伊拉克战争时期美军扑克牌通缉令的启发，寻人启事网推出筹划已久的“寻人扑克”。这副扑克共收录了27个失踪儿童，每个孩子均有相关照片、个人资料和联系方式等。这副“寻人扑克”首次印刷了10000副，主要通过志愿者和合作寻人网站无偿送给全国公安、民政机构以及普通市民。发放的重点区域是广东、福建、河南以及

山东等失踪儿童流落最多的省份。

　　据称，自从沈浩在2001年创办了寻人启事网站，至今已有5000多个家庭在他的网站上登了寻人信息。5年来，他先后为300多个家庭提供了寻亲服务，但是大多数家庭仍然饱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而寻人启事网站通过扑克牌的方式，使网络寻人的方式得到拓展。

　　无疑，“寻人扑克”的出现，不仅见证了一个开放社会的创造力，更见证了中国草根社会力量的成长。

　　19世纪时，圣·西门在看透了革命的残酷之后指出，一个社会的成功转型，有赖于各种社会网络的建立，即“通过各种网络使专制社会安全地转型到工业社会”。社会化网络的建设至关重要，在危机出现时它们可以实现两种担当:一方面它可以分解风险本身，即为国民排忧解难，比如寻找失散的亲人；另一方面，因为这种网络的无所不在，能够使国家的各个部分继续紧密联系在一起。客观而言，它是一种依赖于文化与生活的团结。比如说社团、银行、医疗、股市、司法、慈善等机构，它们的相对独立，可以使一个国家在政治危机来临或政府失灵时不至于分崩离析，像古罗马帝国一样一夜之间轰然倒地。

　　正如爱德蒙·柏克所分析，“为了壮大自己，君主们削弱了其他的一切力量。为了一统江山，同时也割断了其他所有纽带。当惟一的纽带被(革命的)人民割断时，整个国家立刻土崩瓦解。没有一个单元能够支撑君主、贵族以及教会。”

　　所以，当年纳粹一上台便忙着杀共产党人、杀犹太人、杀天主教徒。其中包括两桩与火有关的恶行。一是为取缔德国共产党上演臭名昭著的国会纵火案，一是煽动万名学生在洪堡大学前举行焚烧书籍的“篝火晚会”。历史上这些纵情的放火，其目的都是为了割断其他的社会纽带。但是历史已经证明，凡放火者无不引火烧身。遥想周幽王当年，只为博红颜一笑，搞了一次烽火戏诸侯的

　　在一个开放社会，每个人都是社会。毫无疑问，自1840年以来，中国取得决定性的成绩，就在于这种纽带的形成。近几十年来的成绩，更有赖于改革开放。改革开放做什么，从本质上讲，就是建立各种各样的网络。所谓“与世界接轨”，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网络上的接驳。今日西方人热衷于讨论“风险社会”，想必也是要建立完备的网络体系，以分散社会风险。正如全球治理的观念，正是反对把一个国

　　所以，从媒介与传播的角度来说，寻人启事网同样是通过扑克牌建立了一种社会媒介，看似琐碎，意义却是深远的。事实上，媒体之所以受到社会的重视，正是因为从理论上说，它能够站在社会的一边，与权力与资本角力，表达出社会的声音。互联网的作用，同样在于对社会力量的培养。遗憾的是，如沈浩所说，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由民间创办的寻人网站并不少，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许多网站都不幸夭折了。显然，对于中国社会力量的培育来说，当是不小损失。

　　眼下，有人对“扑克寻人”提出批评，甚至认为是一场“炒作”与“作秀”。倘使我们深晓上述意义，当会为中国草根社会力量的成长而宽怀与欣悦。至于扑克牌收费，在我看来也未必是件坏事情。我们讲“好社会当自强不息”，并不意味着社会力量崛起要建立在无私奉献的基础上。历史同样证明，在符合人性的基础上以自利原则建立起来的契约，往往比纯粹的精神契约更加高效，更有长远的前途。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