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渊：潮红的台湾

　　【作者】胡一渊（台北）

　　怒火从来就是红的，如果说还有绿的火，那就是政治的鬼火了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内弟和我都有“光荣”的当兵历史，我们服役的时候也曾经“光荣”地参加过演习。虽然当年的武器装备都已经完全不同了，但是当年的演习和今天演习有

一个类似的地方，就是假想敌永远是一样的，那就是解放军。

　　模拟解放军攻台，是台军演习中永恒的主题。在不同的时期，我是防守部队，而我的内弟曾经担任过进攻部队。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戴着红帽子，从海上攻上来。而我们穿得更体面一些，然后把他们打回去。结束以后，我们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聚餐，喝金门高粱酒。

　　这段历史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唯一能够让我产生印象的，就是今天的“汉光演习”中，台湾的空降精英兄弟，还是带着红帽子从天上跳下来。而让我更新的印象，就是今天数以十万计的台湾民众在“总统府”门口“倒扁”静坐和游行时的那个耀眼红色。在我的记忆中，这是这种被称为“共产色”的无辜色彩第一次登上台湾的政治舞台。

　　据说红色是台湾广告才子、“百万人民反贪腐运动”总部活动发言人范可钦的点子，意思是每一个政党都有自己的颜色，而红色，是不分蓝绿的象征，也是愤怒的象征。范可钦还给这个红色起了一个很本土的名字——台湾红，以区别那个被陈水扁和他的同僚们用过很多遍的“中国红”。这样无论是当年的民进党主席施明德，还是今天的泛蓝阵营宋楚瑜、马英九，都可以归纳到这个“台湾红”中间来，而不再区分。

　　静坐正式开始后，民众穿着象征愤怒的红色衣服，形成一个特殊符号，正如范可钦这个“鬼才”说的那样，“这是一百年前就埋在凯达格兰大道地底的图腾”。红色越鲜艳，“倒扁”的怒火就越强烈。范可钦的想法是不错的，因为台湾人的心情，早该有一个更加通畅的表达渠道了，红色的情绪，也早就需要一个更加热烈和从容的表达方式。

　　但是还会有人看不顺眼，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共产党的红旗插遍大江南北之后，后来的台湾政党在挑选自己的主色和符号的时候，都十分敏感地回避。而台湾政坛常用的办法，就是抹红或者抹黑。说一个人有红色情结，就像说一个人是黑道一样，让人为之侧目。这种奇怪的政治风俗却广为社会所接收。甚至在“倒扁”活动开始前，都有人质疑为什么是红色？

　　颜色何辜？本该敏感的问题不敏感，本该慎重的议程不慎重。台湾的政治发展到今天，红色登上历史舞台之后，台湾人就应该思考一些颜色之外的问题了。长期以来，台湾政治总是在颜色划分上吵吵嚷嚷，而颜色之外的民生、腐败问题，早就被当政者丢到脑后去了。

　　其实红色并不意味着什么。全世界民主的先行者巴黎公社起义的时候就是举着红旗，美国独立战争的时候也举着红旗。红色和民主无关，但是红色却和台湾人的愤怒有关。

　　潮红的台北，是民主的羞涩。在一个必须通过街头民主、而不是“代议制政体”来约束的社会中，我们已经很难再期待“立法机关”能够对“行政部门”作出什么样的裁定了。这是台湾民主的悲哀。因为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街头政治都是无奈的选择。否则的话，不会有那么多人穿上红色的衣服，也不会有凯达格兰大道的红色图腾。

　　这种愤怒的潮红和无奈的潮红，都给我们提出了新的问题。如果是因为反对腐败，台湾社会的政治构架和民主机制发生了新的变化，那么这种潮红，无疑是向第二次民主浪潮的过渡的前兆。我们唯一需要思考的是，街头革命之后，我们还应该想点什么，做点什么。而对于那些“总统府”里充耳不闻的人来说，请记住，怒火从来就是红的，如果说还有绿的火，那就是政治的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