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报：教育改革少谈论成败，多研究问题

　　社论

　　今年以来，关于教育改革人们有很多议论。部分舆论、尤其是网络舆论断言，近些年来的教育改革已经失败。对此，教育部门终于作出了明确回应。前天下午，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王旭明在新华网与网友交流时表示，“我不认为中国的教育改革是失败的。我认为中国教育的改革与发展是成功的。”不过，人们恐怕未必接受这种判断。

　　其实，这两个判断，恐怕都存在问题。断言教育改革已经失败，带有一定的情绪色彩，人们在作出这个判断之前，似乎并没有对改革前后的状况进行过仔细的对比。另一方面，教育主管部门断言教育改革是成功的，似乎也需要给出明确而具体的证据。

　　面对教育改革，不宜轻易地下断语。因为教育改革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涉及到从基础教育到大学教育、研究生教育等各个层面，又涉及到教育、财政等方方面面的问题。对于涉及面如此之广的问题，在没有进行仔细、冷静的分析研究之前，不宜遽然得出成功或失败的结论。

　　事实上，教育改革是一项长期的事业。社会在变迁，教育为适应社会的需要，始终面临改革的压力。在美国、在日本，人们也同样在谈论教育改革问题。在中国，改革的难度更大，因为整个社会正在经历转型，教育的社会、制度环境正在发生变化。社会整体转型尚带有一定的探索性质，恐怕不能要求教育改革一蹴而就。

　　因此，当下对于教育改革，重要的不是得出一个成功或失败的明确结论，而是理性地对前一阶段改革的目标、政策和执行情况进行仔细分析，以图寻找到比前一阶段更为合理、更为可取的改革之道。

　　为此，不光是教育界，政府及整个社会都需要研究教育改革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举其大者如下:

　　第一，在教育领域，政府、社会、家庭究竟各自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在过去几年的改革中，伴随教育市场化、产业化，教育责任部分地从政府肩上转移到家庭身上；现在舆论普遍的倾向是让政府承担更多责任。这两种倾向可能都有偏颇，正确的办法还是在这两者之间寻找平衡，同时，更需要考虑到社会的维度。社会对于教育究竟应当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第二，在不同层级的政府之间，究竟如何正确地分配教育的财政责任？人们现在只是笼统地谈论政府应当承担教育责任，尤其是财政责任。然而，这里的政府是指哪一级政府？现在有一种倾向，中央政府积极地承担农村义务教育的财政责任，这种做法当然是有效果的，但财政成本可能太大了。恐怕需要更清晰地厘定各级政府不同类型、不同层级的教育财政责任，并以法律的形式将其确定下来。

　　第三，政府究竟应当如何管理各类学校？不管怎样，目前已经形成了一批私立学校，但随着改革深入，这类学校将会越来越多。这与产业化无关，而涉及到个人希望选择自己喜欢的教育的权利及社会提供教育的权利。而目前，政府对私立学校多有歧视。这种做法当然是不合理的，那么如何对教育管理体制本身进行改革，使教育部门在公立学校与私立学校之间一碗水端平？这其中也包括改变政府支持教育的财政拨款方式，让处于义务教育阶段的私立学校学生也能享受到政府的教育经费。这才是比较公平的。

　　第四，各级学校究竟应当如何管理？目前各级各类学校的管理基本上是行政主导的。这种管理方式显然过于僵化，并使公众、家长的意见不能反映到学校的管理活动中。教育改革也应当包括学校管理体制的改革，比如强化管理的社会化。

　　此外，人们还得研究，如何改革根深蒂固的应试型教育模式？课程、教材体系如何进行改革？比如是否开设公民教育课题？

　　这些问题是高度复杂的，比照这些问题，改革其实还只是刚刚开始，很多核心问题尚没有触及，我们似乎没有理由急着下结论。多研究些问题可能更为明智。

　　在这些问题中，有一部分主要是教育部门的事情，但大多数都属于整个政府的事情，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公共决策范畴。对于这样的问题要作出决策，必须通过公共选择程序，让公众积极参与，让不同群体平等地表达自己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