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毕诗成

　　诚然，官商勾结的“双向腐败”让人痛心，但比起这份痛心，密闭式的“单向腐败”危害更大，真相更让人“惊心”。但因为舆论长时间“敲门而难入”之后的渐趋麻木，反倒得以安然存在。

　　任志强又“放炮”了，尽管初看起来还是“谬论”，却难得很有创意地把腐败做了一次“市场化”的划分，提出了“单向腐败”与“双向腐败”的差别问题———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任志强表示：“房地产行业的腐败根本不是最严重的。腐败现象最严重的是交通领域，这个领域是绝对垄断，是单向的，腐败才最严重。房地产行业的腐败是双向的，这跟单向领域的不能比。”(5月5日《京华时报》)

　　此论当然有荒谬性———天底下最不能搞排行榜、最不能“五十步笑百步”的就是腐败程度。凡属腐败，皆为误国害民不可容忍之行为，不能说他重一点你轻一定，我们就可以容忍你“稍轻一点的腐败”。实际上，比起交通腐败从公共财政套钱的间接性，房地产商与地方政府“勾结”直接从房奴们手里“套钱”，公众被“抢劫”的剥夺感更强烈。拿交通腐败给自己当遮丑的挡箭牌，显然是没有道理的。

　　但没道理中也有几分“道理”：任志强以自己是“双向腐败”为由，将房产腐败与交通腐败“比肩”，最大的益处就是提醒我们：在对“双向腐败”保持敏感的触摸与深刻的谴责之时，不能因为疏离感而放弃对于“单项腐败”的关注。

　　想想看，这些年舆论“骂”得最多的、最充分的，的确是一些相对市场化的领域。房地产也好，中国足球也好，甚至市场化比较充分的娱乐界也算上，因为有了一定程度的“市场化”，有了一些博弈竞争，很多问题往往能长时间处于舆论焦点，被社会所关注。比如说，房地产商在压力很大时也能揭露“利润大头被政府吞下去了”之类的猛话。公开讨论的结果让我们看到了不少令人伤心的东西，但能保持长时间暴晒于阳光下，总是有利于“防腐”的，起码不至于让问题彻底腐烂在密闭的“锅”里。

　　诚然，官商勾结的“双向腐败”让人痛心，但比起这份痛心，密闭式的“单向腐败”常常危害更大，真相更让人“惊心”。但因为舆论长时间“敲门而难入”之后的渐趋麻木，反倒得以安然存在。比如说交通领域，由于市场化不充分，纵然腐败严重，但这个“系统链条”轻易是不会断裂的。前些年交通厅长“前腐后继”，但因为没有彻底解决机制问题，交通领域的腐败目前仍然严重，只不过媒体难以深入其中窥探究竟而已。也包括烟草行业、电力行业等等，偶尔爆出的个案深刻佐证着腐败的严重，正因为属于“单项腐败”而难以被舆论充分的监督。

　　某种程度上讲，不怕公开的腐败，就怕不公开的腐败。比如说公款吃喝问题，有人说每年浪费3000亿元，有人说6000亿元，也有人说9000亿元，正因为腐败的主体保持了“单向性”的权力特征，使得如此巨额的资金成为“糊涂账”。对于老百姓来说，这样的“剥夺”虽然没有房地产那么“直接”，其实际危害性却更大———赤裸裸的掠夺当然可恨，但因为你赤裸裸，社会还能保持清醒的痛感，而偷偷的割刀子则在公众的“麻醉”中下手更狠———单项腐败就是这种“默默的狠刀”。

　　“单向腐败”与“双向腐败”虽然都不是“好鸟”，但前者的确可能比后者危害更大、更难抵御。按照市场经济的理论，一个致力于市场化改革的社会，在消化官商勾结的“双向腐败”问题之时，还必须着力克服社会上形形色色的“单项腐败”。诚然，交通领域、烟草领域、公款消费领域等由于各种原因，形成“多元的市场化主体”比较困难，但必须以人大监督、纪检监督等多种权力的“介入”，让更多“单向领域”首先转变成“多项领域”。绝对的权力会导致绝对的腐败，绝对的“单向”同样也会有绝对的腐败，我们不能忘记这一点———任志强的叫屈可能有些“矫情”，但其“单向腐败”“双向腐败”的论调，却值得深入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