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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宇宽:经济学博士不是用来当县官的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06日08:51  东方早报

  作者:郭宇宽                       

  昆明市政府5月4日对外宣布,从即日起该市将公选100优秀人才挂职担任该市下辖各县(市)区党委常委、政府副县长,开发区主任助理,以及部分市属部门副职等副县级官员。其中面向全球选拔40名40岁以下的中国籍经济学博士;面向全市选拔60人,年龄须小于35岁。据说这样目的是为了“发展经济”。

  我老婆就是经济学博士,我看了新闻,开玩笑跟她说,你们这下都有工作干了,不用再吭哧吭哧写论文了。说心里话,让这些经济学博士去当县长,省省吧。我就看到她北大的几个同学挂职当副县长去了,除了吃胖了肚子,酒量有涨以外,没什么收获,县长当得糊里糊涂,学问也做得一塌糊涂。

  如果是银行精算师,或者官员的幕僚,从经济学博士中选拔倒也未尝不可。副县长这样的官员,即使是治理一个县,在那个小地方也算个政治家,政治家是要被选举出来的,被从博士里选拔出来本身就很滑稽。

  我们爱一本正经地选拔博士当官,我想这大概和我们中国开科取士的悠久历史有关,看一个人书读得挺好,怎么奖赏呢,赏他当个官吧。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做一个学者或者读书人,不是以探索真理弘扬正见为独立的使命,而是以当上一个官封了顶戴花翎为光宗耀祖的事情。

  更好笑的是,昆明这次点名不要其他博士,专要经济学博士。这也是一个非常普遍的问题,跟现在中国大陆普遍的经济学崇拜有关,遗憾的是,大多数人并不是把经济学当作能提升人的理性的学问来尊敬,而是当作算命看手相一样的实用预言术。很多国人尚不能区别经济研究和经济学研究有什么区别。昆明市政府也是这样,想当然地以为,经济学博士嘛,大概研究的都是怎么样搞好经济,经济学能学好,肯定经济也能搞好。这也和中国的学术传统有关。

  中华历史上除了有一些学者在讨论具体问题时,流露出片断的经济学思想,并没有构建一个有理论性的经济学意义上的学术体系。当现代经济学(economics)传入中国的时候,我们在学术传统中找不到什么可以和它对应,就借用了日本人的翻译,叫经济学,这在我们的传统中传达出和economics完全不一样的内涵,让我们以为经济学就是经世济民之学。其实这两者几乎没有关系。经济学学者有时因为其专业训练也许会对经济和社会发展具有洞见,但这并没有必然联系,就好像阿基米德可以作为国王的顾问,提很多好的建议,但当罗马军队攻陷叙拉古时,他并不能直接保卫国家,而是专心致志作为学者画他的几何图。

  理论研究和生活的真实世界往往可以相互借鉴和启发,很多优秀的理论问题,来自于对生活经验的提炼和升华,但两者的边界是清晰的。有一个故事就是,卓越的华人经济学家杨晓凯先生早年也炒股票,他那时已经在经济学领域崭露头角,没想到在股票市场上几乎血本无归。我看到她太太回忆说,夫妻二人几乎抱头痛哭。

  看这个小典故,应该至少有两点启发:第一,不能神化经济学,更不能神化经济学学者,他们不见得在具体的经济操作中就厉害,这就好像游泳教练可能自己不会游泳;第二,杨晓凯不会炒股票,并不能作为看不起或者嘲弄经济学的理由,那是俗人之见。在诸如后发劣势这些问题上,杨晓凯带给我们的洞见,怎么形容其价值都是不过分的。

  在国外只要专门研究经济学,不管是教授还是博士生,都可以被称作经济学家(economist)。昆明市政府如此热爱经济学,一下子要请40个经济学家去,可以算作尊重知识的美谈。但我想,如果真正想表达对知识的尊重,经济学是一门很好的学问,请他们给县长、处长们讲讲课就可以了,大可不必留他们下来当副县级官员。

  果真那样的话,既是耽误了县的发展,也是耽误了经济学。

  (作者系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高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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