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光远

　　5月19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采用财政补贴方式，鼓励汽车、家电“以旧换新”。按照部署，今年中央财政将老旧汽车报废更新补贴资金从10亿元增加到50亿元。另外中央安排20亿元资金用于家电“以旧换新”补贴。

　　毋庸讳言，“以旧换新”政策的初衷很好：拉动消费，刺激经济；更新换代，节能环保。对于老百姓而言，淘汰旧车、旧家电换新的同时得到国家补贴，何乐不为？市场也是一片欢呼，誉为空前的利好，厂家、商家、试点地区都对此期待殷殷。

　　然而，公共政策的难点不在于出台什么样的政策，而在于政策的细节设计和执行效果。目前我们尚未看到“以旧换新”政策的实际操作细则，从之前“家电下乡”政策暴露出来的问题看，操作细则如何，真正攸关政策之成败。甚至，如果在某些环节不能未雨绸缪，政策最终的效应可能适得其反。

　　首先，因为我们没有看到具体的受惠产品目录，所以很难判定对产品升级换代和环保的真正影响。对于汽车和家电产业，真正积压的产品恰好是那些本身就需要淘汰或者并不环保的产品。我们的担心在于，企业在申报产品目录的时候，申报的都是背离政策初衷的产品，国家财政补贴了不该补贴的产品，“以旧换新”成了厂家处理过剩产能的政策窗口，这显然是政策的最大风险。而如何确定详细的产品目录，无疑是相关部门面临的一个最大难题。

　　其次，因为补贴标准和补贴范围并不明细，而政策细节的出台亦需要一段时间，客观上为商家博弈政策提供了便利。比如，就电器的补贴政策看，原则上按新家电销售价格的10%给予补贴，分品种确定最高补贴额度；对回收补贴范围内的旧家电并送到拆解处理企业的运输费用，给予定额补贴。这个政策，极有可能“助推”商家进行先期提价。其实在国务院宣布这个政策之前，因为走漏了风声，部分汽车、电器商家已经作出了反应。在一个竞争的市场上，让政府去确定商家的价格非常之难。商家完全可以做到把价格提高两成，或者取消以前的销售折扣，而让消费者享受所谓的10%的财政补贴，在这个环节，财政补贴的优惠基本上可以被商家化于无形，财政补贴可能不知不觉从消费者的口袋进入商家的腰包。

　　再次，回收程序也很关键。谁来回收旧车、旧电器，回收的旧车、旧电器是报废还是会通过某些途径再次进入市场。在这个环节，寻租的空间不小。依目前的程序，唯一可能的做法是政府指定回收厂家。而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告诉我们，一个交易，如果有政府的有形之手“指导”，则价格的扭曲不可避免。譬如，政府指定回收厂家，而回收厂家作为“指定”的收购方，就有不可剥夺的独家议价权，本来一个可以去市场上卖到500元的电器，在“指定”的回收厂家这里只能卖到200元，而且用消费券支付，必须到“指定”的商家买新的电器，流程回到上一个问题。这样，在卖旧车、旧电器这个环节，为了得到财政补贴，消费者可能必须付出低于市场价“甩卖”的代价。而这个指定的回收厂家下一步如何处理旧车、旧电器也很重要。如果控制不好，一旦转卖出去，等于财政补贴拉动起来的部分消费又被这部分旧品给挤压了，消费的刺激或许归零，所谓环保和更新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最后，尽管旧车(所谓的黄标车)鼓励报废对于环保、安全的确可能有好处，但旧电器有些其实是可以继续用的，如果用纳税人的钱鼓励大家提前“报废”，本质上是一种浪费行为，和倒牛奶减少库存大同小异。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理性的选择是节约，是减少开支，而不是花不该花的钱。如果这部分不该花的钱花出去了，则意味着对别的消费的“替代”，从整个社会的总消费而言，未必有什么提升作用。

　　由是观之，消费者能否从“以旧换新”政策中真正受益，恐怕还要打上一个不小的问号。这一政策的执行难度，甚至要超过之前已经暴露出种种问题的“家电下乡”。(作者为中国社科院政府政策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