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比我小五岁

　　有一天，食堂做了大肉圆。我尝了一点，不敢多吃，用调羹挑起剩下的大半个肉圆，问赵雄：“你要不要？”他马上说：“要要要！”他一抬头，伸了调羹来接。四目相撞，我看到他眼里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

　　男友比我小五岁

　　■任小倩口述 左 元执笔

　　9月24日下午，任小倩按时拉开木格门，跨进轮回茶艺中心的时候，我抬起头；门口的客人也都转过头去。她穿着得体，神态优雅，妆化得淡淡的，非常精致。打过招呼，我领着她走向我习惯坐的僻静处。一路上，不时有目光扫过来。

　　24岁的时候，她认识了19岁的赵雄。28岁斩断情丝，来了南京。又是三年过去，她早把那段记忆埋葬了。没想到，十余天前，和家乡一个朋友通电话的时候，朋友失口，她得知赵雄这个国庆举行婚礼。想到自己至今茕茕孑立，不禁有些黯然。

　　萌 芽

　　我家在一个靠海边的小镇上。在南京读了四年大学，1995年，我回到家乡，在我们市里一所专科学校教书。每月领着不多不少的工资，日子过得倒也波澜不惊。但是，从小我心里就有些不安分的因素，总希望长大了能到外面闯一闯。在学校里，教两门课，太清闲了，时间一长，总觉得没劲。中学、大学都有同学留在了省城。于是，几个电话之后，我辞掉了别人眼中的美差，到了省城。

　　凭借文凭比较响，又有一年的工作经验，我很快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工作很紧张，人很充实。周末、节假日，几个同学一起聚聚，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放松放松，感觉日子不错，很滋润很愉快。

　　1996年7月，同事小张的表弟，就是赵雄，刚参加完高考，要“参加社会实践”，让小张介绍，到我们公司打工。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他个子比较高，但身子单薄，就是一个小男生。

　　我和小张关系挺好，于是，除了工作中有接触，天天中午，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饭。有一天，食堂做了大肉圆。我尝了一点，不敢多吃，用调羹挑起剩下的大半个肉圆，问赵雄：“你要不要？”他马上说：“要要要！”他一抬头，伸了调羹来接。四目相撞，我看到他眼里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我心里一惊，赶紧埋头扒饭。

　　9月，赵雄进了大学，就在省城。他来和大家告别的时候，小声跟我说：“任姐，有空我请你喝茶！”对视的时候，我又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特别的东西。我心里骂了句：“人小鬼大！”

　　我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重复着以前的生活。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我逛街，和赵雄邂逅。他说他反正没事，不如陪我逛街，要求是，逛街之后我要陪他喝茶。我开玩笑：“当然可以啊，不过你请客！”就这样，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们坐在茶馆聊天。我发现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懂的也很多，而且很细心。我和他的距离不知不觉近了好多。

　　之后，他经常打电话约我。我们泡遍了省城有名的茶馆，又泡有特色的酒吧。当然，我不喝酒。

　　日子就这样过着，赵雄常常用一种充满渴望的目光探询地看着我，我内心清楚却又常常回避。我盼望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可是又很害怕他说出来。

　　他告诉过我，他爸爸是一个副厅级干部，妈妈也是机关工作人员，哥哥在美国留学。他的家境太好了，而且，关键是，他比我小5岁，他家里能接受吗？社会能接受吗？

　　我渴望与他牵手，又害怕我无力维持这段感情。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的关系可能就一直这样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

　　催 化

　　元旦前，赵雄约我听元旦音乐会，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没想到那天一大早，我一个初中同学从老家来看我，我陪她逛了一天，疯狂大购物。我们已经几年没见，话特别多，说了一天还不够。晚上回到宿舍，虽然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还喋喋不休地讲家乡发生的各种事情，讲我们的老师，讲我们的同学。我们聊得热火朝天，我把音乐会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大约8：00，有人急促地敲门。门一打开，赵雄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那么冷的天，他的头上居然有好多汗珠。看到他，我马上想起我答应他的事情。我以为他肯定会责备我，没想到他一把抱住我，说：“还好，不是你，感谢老天爷！”他松开手，仔细地看看我，再一次拉我入怀，说：“小倩，做我的女友吧，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用一生来爱你！”

　　他的举动让我莫名其妙。后来我才知道，他等了我一个多小时，没看见我，怕我出事，到我宿舍来找我。没想到在半路上听说有个女孩子被车撞伤，送到了医院。他吓坏了，以为是我出事了，但不知道受伤的女孩被送到哪家医院了，他就怀着侥幸心理，先到我宿舍看看。他说他从来没那么恐惧过，他一直知道爱我，却不知道爱我有多深，今天突然发现无法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我被他的诚挚感动了，我忘记一切顾虑，投入了他的怀抱。

　　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甜蜜。我们一同喝咖啡，谈凡高，谈莫扎特，谈海明威，谈人生，谈理想，还设想着我们美好的未来。谈到开心处，两个人常常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我们有时也会为一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当然最后总是他向我妥协。虽说我比他大，而且大了5岁，但哪个女孩不喜欢撒娇、不希望被男孩宠呢？

　　和赵雄在一起我是幸福的，可是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我们相恋几个月了，他一直没带我去见他的父母。虽说现在已不是一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但我还是害怕他父母不肯接受我，也许赵雄正是因为考虑这一点才一直没提出带我去见他的家人吧。

　　崩 溃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发现赵雄总是忧心忡忡的。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他才告诉我，他试探过他的父母，他父母自然不同意。听到这一消息，我局促不安。赵雄看到我那样子，坚定地说：“小倩，你放心，这辈子我非你不娶！这样吧，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见我父母！”

　　周末，我对着镜子用心打扮了一番，赵雄看到后，说我像个清纯的中学生。

　　我们一同来到他家。他的家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很多。走进那样的环境，我忽然变得有些怯懦。我向来是一个自信的女孩，但那一刻我仿佛被人放逐到没有人烟的荒原中，变得不知所措，我忽然觉得我和赵雄离得好远。

　　赵雄的父母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表面上还算礼貌。他们询问了我的一些情况。当提到我们家在一个小镇上的时候，我看到赵雄妈妈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不屑，所有的自尊刹时直往上冒。我说：“我为自已的父母是农民而感到骄傲；如果下辈子可以自己选择的话，我还会选择生在农村，然后到城里来发展！”他妈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爸脸上则有一种复杂的表情。他以一种研究的眼光看着我，或许他是想知道，我究竟有什么地方让他儿子那么着迷吧？

　　之后我们一同吃晚饭。我从来没有那样食不知味过，我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一只被展出的猩猩！最后，我几乎是从他家逃出来的。

　　看得出来，赵雄的父母并不讨厌我，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喜欢我，但也绝不会同意我做赵雄的妻子。

　　送我回来的路上，我和赵雄一路无语，赵雄安慰我说，他父母没有表示反对，这表示我们有机会。我苦笑一下：你父母太过礼貌，让我有距离感；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把我看成儿媳的候选人，所以才会不近也不远。赵雄沉默了。

　　我的预感是正确的。赵雄几天都没有打电话给我，我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我不知道那时赵雄与家里的关系剑拔弩张。

　　赵雄后来依然偷偷地来找我，但我们的关系却有了微妙的变化。我们无法再回到以前那种和谐的状态，我们如同两只刺猬，常常刺得对方鲜血淋淋，然后拥抱着哭泣，互相去舔对方的伤口。就这样，我们爱并痛着。

　　一天下班回来，我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豪华轿车。走到门口，我一眼看到赵雄的妈妈。

　　她很有礼貌地说：“任小姐我们谈谈好吗？”

　　我请她进了房间，她说：“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我希望你能离开赵雄。”

　　“阿姨，我和赵雄是真心相爱的！”

　　“我相信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可是这个现实的社会，还有许多爱情以外的东西，你们不明白的。我不希望你们将来后悔。”

　　“可是赵雄是爱我的。”

　　她笑了笑，说：“他现在是爱你，可是10年以后呢？你知道，你比赵雄大5岁，10年后，赵雄可以说还是个小伙子，你呢，你那个时候就是35岁了，你想过这个吗？”

　　我没有照镜子，但我知道我的脸一定苍白得可怕。她到底不是等闲之辈，没有恶言相向，但一下子击中了我的要害，我马上垮了。

　　返 照

　　那些天，我心乱如麻，工作中老是出错。我请假回家，想整理一下自已的心绪。当然我没有告诉赵雄。第三天晚上，我听到敲门声。打开门，我惊呆了，我看到了我的赵雄！他憔悴了很多。他责怪我不辞而别。我哭了，委屈而幸福，那时，我才了解赵雄爱我有多深。他是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之后跑出来的。他说为了我，他可以放弃一切。我们幻想着等到他父母气消了，我们再回去请罪。赵雄说，毕竟他是他父母的亲儿子，他们总有一天会接受我们的。

　　那两天，我们过得很开心。我们跑到大海边，打打闹闹，虽然海滩没有沙子，海水是浑浊的，我们还是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是，小张紧跟着来了。小张脸色阴沉，带来了一个令赵雄和我都无法承受的坏消息：赵雄的母亲发了冠心病，住进了医院。小张对我说：“我不忍心看你难过，可是我求你了，放了赵雄吧！”

　　小张带走了赵雄。临走的时候，赵雄没说什么话，只是死死地看着我，似乎要把我记在心上。那一夜，我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一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在我们第一次去的那家茶馆，我和赵雄见了面。他沉默，我也无语。我往咖啡里加了一袋又一袋糖，还是觉得那杯咖啡太苦。过了好久，他终于说话了：“小倩，我对不起你。我妈的身体好多了，但是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我什么都明白了。如果他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在一起也永远不会幸福。赵雄看着我，我看到他的泪。但我知道，他这是最后一次为我流泪。他在我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馆……

　　过了段时间，赵雄还是回来找任小倩了，当然没有给她承诺。即使他给什么承诺，任小倩也知道那是不现实的。但任小倩还是跟他藕断丝连。为什么呢？她说，虽然之前也谈过恋爱，但都是在学校里，没有那么多曲折；和赵雄，经历的事情太多，就不容易放下了。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又拖了一年多，赵雄认识了一个大一女生——一个比赵雄小3岁、比任小倩小8岁的女孩，任小倩知道，赵雄和她要结束了。

　　有一天，任小倩打电话给赵雄，赵雄父母不在家，任小倩就说：“我到你家来玩吧？”赵雄说：“你不要来了！”任小倩问：“是不是那个女孩在？”赵雄说，那个女孩不在，他在和几个男同学打牌。任小倩说：“那我来有什么关系？”赵雄说：“我们在打牌！”有些不耐烦。

　　任小倩辞了职，来了南京。

　　打拼三年，任小倩成了“白领”，成了“三高”人员——高学历，高收入，年龄也“高”。她觉得早已过了恋爱的年龄，那么，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就难了。还好，周围这样的女友不少，平时精致地安排自己的生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是，家乡的朋友打来的电话，一下子提醒了她——她的曾经的小男友也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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