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埃伦·萨斯曼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我总是教导我的女儿勇敢无畏。现在我必须告诉她们这个世界也有可怕的陷阱。

　　许多年前，当我还是个18岁女孩的时候，我在国外旅行曾被歹徒轮奸并被扔在野地里。现在，我的两个女儿，一个15岁，一个17岁，差不多是我当时的年龄。多年过去了，我渐渐抚平了那悲惨一天给我的创伤。但最近我遇到了新的问题：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我的孩子、怎么告诉？

　　我还记得，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我感觉自己不容侵犯、坚强不屈、无所畏惧。我刚刚度过了大学的第一个学年，生活正是灿烂无比。我到国外旅行，是想借机摆脱过去在新泽西小城的生活——那之前的数月，我同家乡的第一个男朋友分手了，我还不知道性的可怕。

　　然而，在我旅行中发生的事改变了这些。有两个男人把我拖到野地里，用棍子抽打我，然后轮奸了我。

　　遭遇强暴改变了我的美好时代。过了许多年我才能够再接受男人，接受性爱，接受新的体验和去外国旅行。我经过好多年才能够重新欣赏自己的身体。在很长时间里，我遭遇强暴这件事成了我身份的一部分，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但我的未成年的女儿还刚刚开始规划她们的未来。

　　现在，她们正主宰着自己的世界。每一个夏天，她们都要到荒郊野外去登山，去河上漂流。一个女儿想成为律师，为社会公正而战；另一个女儿想到WNBA打球，成为明星。当然，即使她们知道了我的事情，她们也会去追逐自己的梦。但我设想，如果我的女儿知道了我曾经有过那样可怕的经历，她们会明白她们自己也有可能会遇到。她们会明白这个世界还是一个存在危险的地方。

　　妈妈在孩子的生活中是坚强无畏的形象。我的孩子曾经看见我毫无畏惧地面对一个卑劣的教师，看见我在山上同一只熊对峙。在上次地震时，我搂着她们直到大地停止摇晃。如果她们知道了她们的保护者曾经不能保护她自己，那会怎么样呢？

　　我希望我的女儿同男人有健康的关系。我希望她们能够享受男女之间的情爱。我希望她们为自己美丽的身体而骄傲。我希望她们勇敢无畏，不受拘束。我能够告诉她们我在她们这个年龄时的可怕遭遇吗？

　　去年我写了一篇小说，其中的主人公的生活与我迥然不同，但我把我的可怕历史赋予了她——她也遭遇了强奸，也是在许多年前。她现在得告诉她16岁的女儿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这个情节我写了好几遍。第一次，我让女儿听了这事以后怒不可遏，后来我又改成让女儿以平静的态度对待它。最后，我决定让她说出看起来更真实的话，她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我很难过你遇到这样的事”，然后把她的头伏在母亲的肩上。

　　也许我是在试图为我自己的行动写脚本。我小说中的角色是由我的想像产生的——我塑造她们，然后让她们自己活起来。如果她们说了我不喜欢的话，我可以修改。但是我不能对女儿的反应做同样的控制。她们的反应可能到达我看不见的深度，可能会带来我无法预料的回响。我只能希望我能给她们力量来抗拒这个痛苦。我不再想保守这个秘密。这种事情被认为是奇耻大辱，但我对我的遭遇不再这样想。

　　我决定分别对我的两个女儿谈这件事，这样对她们每个人我可以倾注全部的注意力。同大女儿谈时，我们一同坐在她房间的地板上。同小女儿谈时，我们在宅院附近的山坡上散步。我告诉她们我怎样经历了那件事，我如何加入了强暴事件救助中心来帮助那些受害者，我如何在我的大学里成立一个强暴事件救助中心。我给她们看我写的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一名遭受过性侵害的妇女，她摆脱了阴影，重新开始了充满勇气和热情的生活。

　　我的两个女儿听了以后，反应都是平静的，恐惧而悲伤。她们没有多说什么。我想和她们多谈一些，但她们需要时间来思考、消化和反省这件事。看来，要讲完这个故事还需要很长时间。

　　当我的女儿长大成人，她们会更好地理解我过去的事情，也会更好地理解作为女人的母亲。告诉她们我遭受强暴和从痛苦中恢复的经历，或许可以使她们提高警觉，在对这个世界的探险中睁大她们的眼睛。(张焕生/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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