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梆李超雄

　　鼠翘翘在醒来之前的第二个梦里，梦见有人叫他爸爸，那个小子眉头窄窄、眼睛眯眯，嫩嫩的身体有一种奇异的味道 ，嘴角还有两根淡黄胡须。鼠翘翘分析了一下前一个梦和后一个梦之间的联系：在第一个梦里，鼠翘翘进入了一个神秘的黄玉 洞穴，发现了掩藏黄玉的箱子，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在第三个梦里，那个小子消失不见了，黄玉洞穴也消失不见了，眼 前只有空荡荡的帆布沙发、一张单人行军床、一只对鼠翘翘已经完全失去兴趣的肥猫，一只公鸡。

　　这之间的变化，一定和那个小子有关。鼠翘翘想。

　　在做完第四个梦以后，鼠翘翘终于醒来，看到眼前空荡荡的帆布沙发，压在身体底下吱吱嘎嘎的单人行军床，蜷缩在 脚边麻木不仁的肥猫和闹钟上的铁公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说……肥猫，我到底应不应该把你先送进老人院呢？

　　肥猫正在地上专注地舔着拖鞋上的一圈兔毛。

　　鼠翘翘又叹了一口气，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发现第二个梦里叫他爸爸的那个小子，很像是自己四岁时候的样子。 但事实上，自己四岁的时候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呢？鼠翘翘拿起钝钝的剃须刀，尽量放慢速度地刮着腮帮上的灰白胡须，最后 还是没有想起来。

　　鼠翘翘穿上一件白色尖领衬衫，套上厚厚的羊毛衣，以及一件黑色单排扣小燕尾西服，走到院子里，撬断一截冰柱， 打开翠绿色的邮筒，取出一封信。然后走回屋子，卸掉单排扣小燕尾西服，拉开窗帘，隔着结着薄冰的玻璃，看了一眼窗外的 小雪，开始用固定的一把裁纸刀拆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致是：亲爱的翘翘，我现在一切都好。一整个秋天和初冬都坐在家里织毛线衣。小笛也很好，就 是视力下降得很厉害，但是他依然坚持看报纸。孩子们也很好，他们把他们的孩子送到我们家，现在加上最小的阿蒲，大概是 七个。我很想念你，因为你从不回信，所以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新年就快到了，祝你新的一年健康快乐。

　　署名是小美。

　　小美的信，每年一封，在一年最后一天清晨的小雪里准时到达鼠翘翘的邮箱。自从鼠翘翘拒绝了小美那一年，1966 年……48年来，从来没有间断过。

　　从鼠翘翘32岁那一年起，他开始接受不了小美和小笛已经结婚的现实，接着是小美怀孕……直到小美的大儿子生下 第二个男孩，鼠翘翘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小美她还幸福地活着呢！"鼠翘翘面带微笑地对肥猫说。

　　把信装入一只固定的抽屉之后，鼠翘翘开始吃早餐。他的早餐几十年来几乎没有变化过，两块干面包夹着一块十成熟 的牛肉片和一小杯热牛奶。在用小刀切芝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能够将芝士切得薄而平整的小刀，在鼠翘翘的手中颤 抖了一下，所以切下来不平整也不光滑的一大块。凑近鼻子闻，鼠翘翘突然悲伤地发现，芝士的味道，竟然就是第二个梦里， 那个叫他爸爸的小子嫩嫩的身体的味道。所以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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