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欣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李少红的这部新片已经处于一种类似被围剿的处境。几乎所有人都在骂它，几乎所有的情节都被 斥为拙劣、做作、浅薄……然而骂得最厉害的一群，恰恰是情人节的服务对象——情侣们。他们怀着对爱情的美好向往走进电 影院，结果却看到一个类似恐怖片的结尾。宝贝的肚子戳破了，他们的肚子气破了。另一些人的批判理由则是“看不懂”、“ 拍的什么呀”、“不明白”……人家买了票进电影院，结果没有看懂，生气了骂两句，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件 往事。

　　1972年，美国公映了一部叫《深喉》的色情片，几乎掀起了一场风暴。对于青年男女来说，手拉手去看《深喉》 成了一种时尚的标志；对于中年人来说，背着配偶偷偷跑去看《深喉》不失为一场愉快的偷欢——这倒不是说那个时代的美国 人有多么“低级趣味”，而是因为仅仅5年之前，美国的电影工业还处在当年由一名教士制定的《海斯法典》的禁锢下。该法 典禁止在影片中出现一切渎神、性乱和过度暴力的场景，连接吻镜头的长度都被规定在严格的胶片尺数之内。

　　正如久居洞穴的人偶然看到阳光，我们可以想像，在那个年代，一部像《深喉》这样赤裸裸的色情片，会引起一场什 么样的地震。《深喉》及其引发的社会反应，已经成为美国历史上著名的文化事件。这部影片的成本仅两万美元，然而仅仅出 租录像带的收入，就达到了2000万美元之巨。以投资回报率计算的话，这几乎是IT时代才会出现的神话。

　　我当然不是说《恋爱中的宝贝》也是色情片(虽然它的广告词曾经努力往这上面暗示)。我的意思是：一个健全、宽 容的电影市场，应该允许各种各样的东西存在。所谓自由，不仅与我们相同的东西可以存在，更包括容忍那些与我们不同，甚 至完全相左的东西。我们有着比《海斯法典》严格得多的电影审查制度。当初高晓松的《那时花开》被“卡”掉，一个重要的 原因据说就是“不知所云”。那么今天，一部让人“看不懂”的电影可以公开登上银幕，这对于我们、对于这个时代的电影人 来说，就是一种福气。

　　其实，如果今天回过头去看《深喉》，你会发现那是一部烂到了家的影片。其水平大概与北京过街天桥上抱孩子的妇 女所推销的货色近似。然而，能够允许各种烂片“群魔乱舞”的电影环境，通常也不会给好电影设置障碍。一部让许多人看不 懂的电影公映了，一部打着“一寸未剪”招牌的电影问世了，这也许不像《深喉》那样惊天动地，但我们从中至少可以嗅到几 丝春天的气息。

　　对于观众来讲，其实完全不必为了一部“烂片”大动干戈(至少不必比它的投资人更光火)。许多年以后，可能没有 人再记得李少红或者周迅，但是我相信，她们没有做好的那些事情，总会有更天才、更聪明的人来补足——当然，假如从此允 许他们去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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