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的部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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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2月24日14:25 青年参考 | |
这是发表在美国《国家地理》上的一篇文章。 摄影记者NicolasReynard在探访笔记中写道: “当我开始着手这个故事时,我的编辑告诉我,不一定要与这些原住民接触,他们要我把重点摆在如何保护那些原住 民。如果我是为其他杂志工作的话,他们的编辑可能就 胡永华译 今天早上,我们在巴西西部的亚马逊盆地里发现了人的脚印。这些脚印朝着同一个方向,与我们向原始丛林前进的方 向一致。远处,绒毛猴在吱吱尖叫,嬉闹中夹杂着偶尔传来的开山刀声。我们一行34人,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到森林深处。 西尼·波斯维罗就走在我前头。“除了印第安人之外,”他告诉我,“我们大概是惟一走过这里的人。” “不与外界接触的部落” 63岁的波斯维罗是个脾气暴躁的反传统者,他有一双突出的浅褐色眼睛和蓬松花白的胡须,头顶迷彩丛林帽,帽子 底下露出凌乱卷曲的长发。他被公认是亚马逊最后几位伟大的荒野探险家之一,也是对巴西境内残存的印第安人居住区了解最 深的权威。经过20天的披荆斩棘之后,波斯维罗带我们进入了地球上最偏僻的未知地带之一,也就是靠近伊塔夸伊河和茹塔 伊河这两条相邻河流的源头之处。这里是神秘的富雷谢罗斯人(“箭族人”)的土地。这个神出鬼没的印第安部落以箭术高明 而著称,为了保卫地盘,他们会向入侵者放毒箭,然后隐身于森林之中。 波斯维罗停下脚步,一棵刚被砍断的小树横躺在我们前面的小径上,只剩一片树皮还连着树干。这种临时性的“门” 连3岁小孩都拦不住,更何况34个带着武器的男人了。“这是丛林语言,”他轻声说,“意思是‘站住。别往前走。’我们 一定是接近他们的村子了。” 箭族人是生活在巴西亚马逊盆地偏远深处的17个所谓“不与外界接触的部落”之一。在这个区域,大概住有135 0位从未与外界接触的原住民,可能是全世界最集中的一群。他们大部分是在白人入侵者几世纪前的屠杀中侥幸存活者的后代 。 与外来人接触而死亡的原住民,大部分都是死于流行性疾病,包括感冒,因为他们的身体对这种疾病完全没有抵抗力 。我们的一位探路者伊凡·阿拉帕,来自马悌斯部落,这个部落25年前才首度与外界接触,他对巴西政府官员头几次造访他 的村落之后族人的大批死亡记忆犹新。 “每个人都在咳嗽,每个人都奄奄一息,”他回忆道,“许许多多的马悌斯人死去,而我们却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悲惨的故事,在波斯维罗作为Sertanista的40年的职业生涯中,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了。Serta nista是巴西特有的一种职业,它集边防军、人种学者、冒险家以及印地安权利活动家的所有技能于一身,是一种充满热 情的、自由不羁的职业。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任务不是与箭族人接触,而是收集他们领地的信息,收集那些有助于波斯维罗用 来保护他们土地的信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就是在较大的程度上保护箭族人不受侵犯。 一个月前,当我们经过脏乱的卡拉马奇印地安居住区的时候,村民们有人说箭族人高大健壮,留着长长的飘发。又有 人说箭族人把脸和身子涂成红色,把头发挽成一个经典的碗形。村民们都认为箭族人危险、野蛮。 这些实际上是波斯维罗很喜欢听到的。“我宁愿他们这样——野蛮,”波斯维罗说。那些不惜杀死入侵者以保卫他们 土地的部落,他们以最强有力的方式保护着原始森林。同时,与世隔绝也给了箭族人一线希望来保存他们的文化活力。波斯维 罗的工作就是协调好生态保护与原始部落保护的关系。“在保护这些与世隔绝的印地安人的时候,你也是在保护着几百万公顷 的生物多样性。”他说。 箭族人的痕迹随处可见,散落在树丛里的灰烬、破旧的屋顶、宽大的脚印。所有这一切都证明了一个与世隔绝、呈半 游牧状态的民族的存在,实际上,他们仍然生活在新石器时代,生活在我们的“文明”世界之外。 队友失踪 在我们离开营地后不久,我们的侦查人员就遇到了箭族人在小径上留下的一条卷曲的葡萄树枝和一块嚼过的甘蔗。“ 这些是刚刚留下的!”伊万·阿瑞帕激动地小声说道。再往前走,我们又发现了新的脚印。波斯维罗判断,“他一定是看见了 我们,跑掉了。”他举起手来,让大家安静,然后下令说,在行进途中大家只能通过手势或目光交流。自从我们踏上探险旅程 以来,波斯维罗第一次给枪上了膛。几分钟后我们看到一对赤裸的印地安人冲过一个独木桥,消失在河那边的丛林里。波斯维 罗努力向他们表示我们和平的意图,向森林呼喊着:“嗨!嗨!”但回应他的只有猩猩凄婉的尖叫声。 昨晚,我们躺到吊床里安睡的时候,波斯维罗布置了一些队员放哨。今天早上,我们出发的时候,波斯维罗命令大家 在后面留下一个弯刀和一把小刀作为和平的礼物。他直视着我,似乎有所预感地说:“我猜,他们肯定是在想他们的敌人来了 。” 绕过箭族人的路障之后,大家三三两两地到达了堤岸,背上的装备使他们举步维艰。我们这队人马里有12个马悌斯 印地安人,6个卡拉马奇人,两个马瑞波人,剩下的大部分是非印地安的探险者。我们在小溪边痛饮。几分钟后,波斯维罗开 始清点人数,突然发现两个卡拉马奇人不见了。笑声沉寂下来。波斯维罗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瞥一眼手表。虽然此时已是临 近正午,赤道就在附近,我却开始打冷颤。 “该死的”,波斯维罗咆哮道,“这些家伙耽误我们的行程!一点纪律性都没有!”他派了6个马悌斯人去寻找。但 是当这些马悌斯人也一去不归的时候,恐惧在我们周围蔓延开来。失踪的队友是不是被箭族人俘虏了,甚至杀害了? 这样生命攸关的危机已不是波斯维罗第一次遇到。他曾经被卡亚波战士抓做人质,曾经被一些企图侵犯印地安领地的 白色殖民者用手枪扫射。他得过38次痢疾,无数次站在死亡的边缘。这次他集结了一个强大的装备先进的队伍,这些箭族人 在袭击这么强的队伍前可得三思而行。但是波斯维罗下达了坚决的命令,万一我们被袭击,大家只能向空中鸣枪,以示警戒。 据考古学家估计,在16世纪初曾有几百万土著居民居住在巴西亚马逊流域,今天,在全巴西仅仅有35万,包括箭 族人。波斯维罗不知道箭族人说什么语言,是什么人种,他们如何称呼自己。“知道这些东西对于保护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他说。要想去获得这些信息,就可能使印地安人染上许多致命的疾病,或者使他们的传统为许多相冲突的价值观所湮灭。“一 旦你与他们接触,你就已经开始摧毁他们。” 波斯维罗并不是一直都是持有这样的想法。和其他的探索者一样,他也曾经因为与“原始”的印地安人接触而兴奋不 已,一个FUNAI(巴西政府的印地安土著居民事务局)侦查员的声名的建立是看他对土著进行了多少次“第一次接触”。 波斯维罗总共进行了7次这样的“第一次接触”。在接触过程中,波斯维罗的梦想幻灭了。印地安人开始去那些杂乱的边区城 镇,开始喝酒,简直忘了他们自己是谁。为了满足主流白人社会所制造的种种新的需求,比如服装、医药和消费品,他们开始 卖木材,破坏他们的家园。 波斯维罗终于逐渐将“接触”看作是对那些曾经骄傲的土著社会的破坏,“我曾经抱有的好奇心已经让位于其他的东 西了——那就是去保护他们。” 但是,现在我们的生命处于危险中。波斯维罗派了第二个小分队,12个全副武装的侦查员去寻找那两个卡拉马奇人 和失踪的马悌斯侦查员。 侦查队的一个成员终于回来了,带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失踪队员的足迹直接跨过了箭族人的“大门”——小径上横 放着折断的树枝——然后沿着那条路穿过了一个种着树薯和橡胶的大园子,进入了箭族人的居住地,总共有14个小屋。箭族 人已经逃到了周围的丛林里,将一堆堆熏肉——猴子、貘、乌龟——和冒烟的篝火灰烬留在了身后。 “这是他们的安全制度”,波斯维罗严肃地点了点头,“他们分散到森林里了。” 根据那个队员的汇报,这些箭族人似乎在准备一个盛宴。在村子中间,队员们发现了几个用长长的树皮做成的仪式面 具,旁边的陶缸装满了用来涂染身体的红颜料。不祥的是,他们逃跑的时候,把武器都带走了,只留下了一根尖尖的竹箭和一 个破了的吹箭筒。队员们还看到两个装满箭毒的大泥罐,箭族人用黑色的毒液来涂抹箭尖。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两个卡拉马奇 人的脚印消失了,在通往村庄的小径上,一点痕迹也没有。 “我敢说他们已经被印地安人捉走了,”波斯维罗说。“现在,我们必须离开这儿。也许印地安人可能会放他们走。 ”他向阴森森的森林望去,“我们得行进到一个更有利的位置,到河边去扎寨,看看他们会不会出现。” 远离他们的生活 到此刻,侦查队都返回来了,只有那两个卡拉马奇人没找着。一个侦查员汇报说,有脚印像是那两个卡拉马奇人的橡 胶底运动鞋,分隔得很开,好像他们惊慌失措地大步逃跑了。波斯维罗派索得罗去追赶那两个卡拉马奇人,嘱咐说,必要的话 向空中开枪召唤他们。 波斯维罗合着双手,向上帝祈祷。 一个小时过后,索得罗和那两个开小差的卡拉马奇人出现在我们的河边营地。原来,那两个卡拉马奇人心下盘算,箭 族人可能会是几十年前从河边居住地分离出去的长久失散的亲戚们。他们承认他们忽视了波斯维罗的命令,冒险去满足他们的 好奇心。但是当他们走到村子那边的时候,他们害怕了。他们跳离小径,飞奔逃跑。直到听见索得罗的枪声,他们才意识到他 们不是在被箭族人追赶。 波斯维罗抓住这个机会,在篝火旁进行了一次动员。“我想给我的两个卡拉马奇人朋友说:你们今天获得了新生,因 为箭族人本来可以杀了你们,”他温和地责备道,“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了解他们。我们是来探查箭族人是否在利用这片 土地。” 然后波斯维罗提醒这些印地安人记住他们今天不同寻常的遭遇。他们侵犯箭族人的村庄几乎就是严重地违反了波斯维 罗的“避免接触”政策。不过,很显然他还是为今天从这次不期然的拜访中所了解到的事物感到振奋。 “箭族人在这生活得很好,”他用缓慢、简单的葡萄牙语说,为了大家都能听明白。“在他们的村庄里,你们能看到 这一点,他们打猎、钓鱼、种粮食。他们很快乐,婴儿健康,母亲奶水充足。他们还举办晚会,他们一定很快乐。” 白昼从天空隐去,丛林又陷入了黑暗,萤火虫从头顶穿过,昆虫和青蛙的晚间大合唱也开始了。 “我们在这里所做的工作是很美好的,我们没有打扰他们,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们来这里是来帮助他们的。”波斯 维罗说道,“我们必须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们不会追踪他们,我们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远离他们的生活。” 波斯维罗停下来,望着篝火跳跃的火焰。“接下来我们将继续工作,”他说,“我们将活着离开这里。” 声明:《青年参考》授权新浪网独家报道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