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女子监区:妻子难忍家庭暴力连砍丈夫27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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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07日10:21 央视《新闻调查》 | ||||||||
央视《新闻调查》播出节目《探访石家庄女子监区》,以下为节目内容。 被采访人: 安瑞花 43岁 三年前用菜刀砍了丈夫27刀
豆晓花 31岁 八年前用铁棍打死丈夫,判死缓 燕静 36岁 十年前 枪杀丈夫,判无期 安瑞花的大女儿小英 安瑞花的小女儿小梅 安瑞花的大儿子小建 安瑞花的婆婆 哥哥 豆晓花的女儿 豆晓花的母亲 韩敏杰 河北新乐市刑警大队刑警 陈敏 北京家庭暴力研究问题专家 杨惠卿 新乐市检察院检察官 安银平 新乐市西田村村长 田红彦 新乐市西田村妇女主任 王斌 河北省石家庄监狱监狱长 段会英 河北新乐市法院行使公诉庭 曹素英 河北省妇女联合会 演播室: 家庭,代表了人和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而丈夫和妻子就是这种关系的基础。但是最近我们从妇联的报告中发现,在各地监狱所关押的重刑犯里,都有一些女犯是因为杀死丈夫而入狱。在中国家庭中,女性往往被当作是温暖的象征。那么,为什么这些女人会杀死伴侣,让孩子成为孤儿,让自己失去自由呢?我们在河北省石家庄市的女子监区进行了调查。 女犯:十三年。 女犯:十三年。 女犯:十五年。 女犯:十二年。 女犯:十二年。 女犯:无期。 女犯:死缓。 女犯:无期。 女犯:无期。 解说:这里是河北石家庄监狱的女子监区,这十几个女犯都是因为杀死了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而被判重刑入狱。 记者:你们都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死自己的丈夫)? 女犯:我是拿的擀面杖打的头。 女犯:我是用刀扎住他这个部位。 女犯:我用擀面杖打的。 女犯:我是用刀。 女犯:我使用的是铁棍。 女犯:我使用枪。 女犯:我使用铁棍。 女犯:我用木棍和水泥墩。 女犯:我用刀。 记者: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案发之后自首的? 众女犯:我是。 记者:全部。 记者:在你们来这儿之前,你们能想到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跟你们遭遇相似吗? 众女犯:没有。 记者:我们特别感谢你们能够带着这么痛苦的回忆来面对我们的镜头。你们并没有要求要做影像的保护和处理,为什么? 女犯:因为我们要实事求是,面对社会,给社会一个真实的感觉,可以教育大家不要像我们这样。 女犯:给社会一个警示,也给社会一个宽容,宽容我们这些(人),从心底里面的一种善良。其实我们不是那么坏,我们不是坏人,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解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些女犯为什么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结束丈夫的生命,也葬送了自己的自由?在不为外人所知的婚姻生活里,她们都经历过什么?我们来到监狱的档案管理室,翻开了这些尘封的历史档案。 解说:档案1 安瑞花 43岁 用菜刀砍了丈夫27刀。安瑞花,村里人眼中连蚂蚁也不敢踩的老好人,谁也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韩敏杰:凌晨3点左右,指挥中心打电话指令,说西田村村北发生一起命案。 记者:你到现场之后你看到什么? 韩敏杰:一开门,感觉特别残忍 记者:残忍?您能不能具体向我说一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 韩敏杰:室内零乱不堪,地上、墙上全是血迹。死者死的时候还被绳子捆着,浑身是血,血肉模糊。很多杀人案件,都是一刀致命或者一处致命,像这种数刀致死的情况,确实不多见。 安瑞花:我觉得当时好像疯了似的。我一再努力去回忆。我回忆不起来。我回忆不起来。 解说:在公安局的档案中,我们看到有700多名村民的联名求情信,以及儿女们的呼唤书,甚至是死者的母亲,也为儿媳妇求情。 记者:出了这个事儿,你恨不恨你媳妇? 安瑞花的婆婆:我不恨。这媳妇还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就是全叫这个事儿逼的,叫事儿逼得。 记者:能逼到这个份儿上啊 安瑞花的婆婆:逼到这个程度了 解说:新乐市医院的诊断证明显示,安瑞花的右眼只剩光感。安瑞花告诉我们,她的眼睛是十几年前丈夫一次酒醉之后,用酒瓶子砸瞎的。 记者:当时砸到眼睛上用的力气大吗? 安瑞花:当时都爆炸了那瓶子。玻璃一下子扎到那个眼里了都。 记者:瓶子都碎了? 安瑞花:啊,觉得那眼好像掉出来一样,那血在那儿喷。 解说:对于安瑞花的家人来说,安瑞花被酒醉后的丈夫殴打,以至于要送进医院,几乎已是家常便饭。 安瑞花的婆婆:一喝酒,一喝酒就拿刀。 记者:拿刀啊? 安瑞花的婆婆:哎呀,一成宿这样,一喝醉成宿地闹。 记者:你觉得他喝了酒对待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小梅:残酷之极。 解说:而且,这种暴力不仅仅是针对安瑞花,同样也是针对全家人的。 记者:他那时候打过您吗? 安瑞花的婆婆:打过。他喝醉了酒就不认人。谁也不认,没招。 记者:你受过伤吗? 小梅:受过伤。用一个铁器,小铁器。 记者:就这个疤是吗? 小梅:嗯。 记者:几年了? 小梅:好几年了。 记者:你当时什么感觉? 小梅:我害怕我的家人,每一个人都会受到这样的伤害。我们是不是可能随时都会有危险。 解说:终于,在忍受了二十多年之后,在一个丈夫酒醉后扬言要杀死全家人的夜晚,安瑞花也拿起了刀。 记者:你能理解她这么做吗? 小梅:能理解。她让我们失去父亲的时候,她自己同时也受到了惩罚,反而给我们带来的是一种安全感。 记者:安全感?你指什么? 小梅:我们的心灵不会再想随时去克制那种恶梦。现实上不会再有爸爸去伤害我,伤害我的亲人。 解说:档案2 豆晓花,31岁,八年前,她用铁棍打死了丈夫,判死缓。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但她始终不相信丈夫已经死了。 记者: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 豆晓花:他不会死的。 记者:为什么? 豆晓花:因为什么呀,他还没把我杀死。我死了他才能死。我没死他怎么能死呢?所以我不相信他会死的。 记者:八年过去了,你还生活在那种? 豆晓花:是,阴影中,始终走不出来。 解说:豆晓花结婚的时候还不到15岁,因为家境贫穷,家里缺乏劳力,父母把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年长11岁的男人。 豆晓花:才15岁,面对着一个男人说,这就是,以后结婚就要嫁给他。自己都不敢想象,就这么小就要订婚,就要嫁给他。 记者:那时候你丈夫留给你的印象是什么? 豆晓花:第一眼看到他就特别害怕。 记者:什么让你害怕? 豆晓花:他眼睛特别大。问你每句话,两眼就死死地盯着你,好像要吃你。愿意吗?为什么不愿意? 解说:豆晓花当时年纪尚小,性格比较活泼,不料,这却犯了丈夫的大忌。 豆晓花:一回到家他就好像审你似的。 记者:审?怎么用这个词呢? 豆晓花:他不允许我跟任何男人说话,和女的说话都不行。我自己的家人都不允许。 记者:他老担心什么? 豆晓花:他老担心别人挑唆我不跟他过。他就会对我动手。 记者:用什么打? 豆晓花:皮带,鞋底子。还拿一把刀威胁我,不听话把你绑起来,绑在梁上,拿皮带溜我。 解说:豆晓花告诉我们,因为丈夫经常打她,为了遮住伤痕,结婚八年她从没穿过短袖的衣服。 豆晓花:弄不弄就你上吊吧。睡着睡着觉,他突然把刀子放在你脖子里面。突然给你一瓶子药,喝吧。 记者:都不为具体的事情了吗? 豆晓花:你别管为什么,因为你长大了你死吧。我长大了就该死吗? 解说:为了让丈夫相信自己,豆晓花把自己封闭起来,几乎不跟任何人接触,但是依然不能打消丈夫的猜忌。随着豆晓花的逐渐长大,丈夫的疑心病越来越大,豆晓花终日生活在对丈夫暴力的恐惧之中。 记者:最后一次对你施暴是什么时候? 豆晓花:九六年六月初七晚上。 记者:那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豆晓花:那天他特别不正常。 记者:你觉得他跟平常不一样吗? 豆晓花:不一样。好像那天晚上他不把我杀死,他绝不罢休。 记者:你怎么感觉出来的? 豆晓花:我感觉到了,因为他看着表呢。 记者:看表这个动作怎么了? 豆晓花:给我一种感觉就是,他在等时间。那时候我记得特清楚,四点五十,天快亮了。他说:嗯,快到五点了。他说你说吧,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记者:你那天晚上看他的眼睛了吗? 豆晓花:我看了。他的眼睛都发直了,都血红血红的一晚上了。 解说:当晚,豆晓花也曾试图逃到父母家里去躲避,却被丈夫用刀抵着后背押了回来。 豆晓花:我说是不是我死了就算完了?他说你姐姐、你父母、孩子,我是一块儿炸了他。我当时想,我一条命还不够吗?我生活了八年,还不够吗?我就顺手抄起了棍子打了他。 解说:打完之后,豆晓花并不知道,丈夫已经死了。 豆晓花:我说怎么出血了呢?我还擦了擦。 记者:你还给他擦了? 豆晓花:擦了擦血。我看表已经五点了。我说真到点了,五点了。我说那你睡吧,我上法院跟你离婚。我就抱着孩子就走。 记者:你这么多年来反抗过吗? 豆晓花:没有,从来没有反抗过。这是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 相关专题:央视《新闻调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