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法治在线》：密栈暗道(组图)

密栈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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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栈暗道

　　横穿新疆阿勒泰的216国道线上，涌动着一条不为人知的暗流。它贪婪地吸噬着国家资源，警方在漫长的700多公里的国道线上寻找着任何的蛛丝马迹，不过，等着他们的是一个越揭越大、触目惊心的犯罪巢窟。

　　新疆阿勒泰地区

　　216国道线是新疆阿勒泰地区的一条正在修建中的主干道，今年3月，承建国道线的新疆路桥总公司开始铺路的时候，发现储存的1888吨沥青少了近一半。这些沥青是去年底从千公里之外的克拉玛依买回了的。

　　新疆富蕴县公安局 副局长 张森：

　　我们一测，这两个池子最大容积 全部灌满只有1800吨，但是我们去的时候 这两个池子 一个油面离最高的顶还差2。5米 有一个池子差1。6米 就差得非常多 根据我们初步估算就少了800多吨

　　这批沥青每吨价值2150元，被盗的800吨沥青使施工单位至少损失160万元。警方围绕沥青贮存池的现场勘察中没有发现盗窃者的痕迹。

　　程勇：整个沥青池子里 如果要是有外面的人到那个地方(沥青池)盗窃 应该留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已经是初夏时节，但这里的天气依然寒冷，沥青凝结成硬块，表面像镜子一样平坦。

　　张森：因为池子四面都是凝结的 (如果)从中间刨 冻得非常硬 非常少量的可以偷一点 但像偷800吨 要多少人力 多少车 可能性基本上没有

　　现场勘查的结果否定了盗窃者从贮存池中盗窃沥青的可能性。那么这800吨沥青到底是在哪里被偷走的呢？

　　程勇：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800多吨油就不翼而飞了吗 我们当时分析这起案件 沥青从克拉玛依运到施工地点 当时我们想只有三个环节会发生窃取沥青的可能 第一个环节是销售方 是不是有一些缺斤少两 第二就是运输部门目前在承运途中 是不是采取一些手段窃取沥青 第三就是不可回避的 就是接料员是不是和这些司机共同作案

　　沥青是从克拉玛依的炼油厂买的，负责运输的是石河子市通联公司，收货的是施工单位自己的接料员。而接料员的记录显示，沥青是足量查收了。警方首先排除了销售方截留沥青的嫌疑。

　　程勇：核实过销售点管理上是比较正规的 一一都看了登记 我们确认在这个环节上绝对不可能出现漏洞

　　既然这800吨沥青不是在开始出厂时被截留了，又不是在最后的贮存池中被偷走的，那么，沥青失窃的地点只剩下了一个：运输沥青的216国道线上。如果800吨沥青是在途中被盗的话，收货单位的足量记录又是怎么回事呢？

　　会议现场 解说路线

　　从克拉玛依的炼油厂到216国道线上的施工单位，总里程有700多公里，开车需要两天时间。在去年底，前后共有47辆油罐车承运这批总量为1888吨的沥青。警方迫切需要知道的是，这47辆承运沥青的油罐车，在700多公里的漫长旅途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记者：这个就是运沥青的油罐车 这样一个油罐可以装30吨沥青 在油罐的顶部有灌装口 沥青就是从这个口里注入油罐 出油口是在油罐车的尾部 这里就是开关 摇动这个把手 沥青就从这个管子里留出来，可以肯定的是 从克拉玛依到216国道线这1500里运油路上 一定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警方开始沿途走访700公里长的国道线，他们希望越来越接近800吨沥青失窃的真相。(出发、景象)

　　800吨沥青在700公里长的国道运输线上被悄然吞噬了，警方启程踏上了216国道线，开始了他们寻访盗窃者踪迹的调查。在茫茫戈壁上颠簸了300多公里后，沿途走访的警察们有了收获。

　　张森：有好多收油的 所有的路段只要是旅社的 你就能看到有很多沥青桶 都是空桶 你开旅社的按说不应该有这些东西

　　这个发现还不能直接指明犯罪嫌疑人，但它至少表明，在运输这批沥青的沿途中，一直有人在非法收购沥青。

　　张森：应该是承运的驾驶员路过这儿卖上几桶 便宜一点 旅店老板也贪图一些小利 也可以挣一点钱

　　警察们继续沿着国道调查。在217国道线的334公里处，他们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磅房。磅房是专供货车过磅用的，在这样一个地方，这么大一个磅秤是称量什么货物的呢？

　　张森：那个地方按说不应该有磅房 如果没有大量的收货单位 承运的物资 他在这儿过磅一点用处都没有 比如发货单位要过磅 知道你发了多少 收货单位要过磅 知道你收了多少 那个磅房在那儿不是特别正常

　　警方认为，货车到这儿来过磅的目的值得怀疑。凡是来过磅的货车，都要交费，都有一张磅单，上面有过磅的日期，还有来过磅的车号，以及货车重量等内容。磅单也许就是破案的线索，就是锁定犯罪嫌疑人的证据。

　　警方调出了所有的货车过磅单，他们重点排查运输那批失窃沥青期间的记录。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终于，他们在厚厚的几摞磅单里发现了重要线索。(现场查单)

　　张森：就是运输车辆的这些车有三个车号在这个磅房出现了，如果有这些车在这个期间在那儿过磅了 很可能就是三标(施工单位)的沥青他们在中途卖掉了

　　47辆承运沥青的运输车中的有三辆车在这间磅房过磅，如果他们真的偷卖了沥青，警方也许能在磅房附近找到更多的证据，比如说，被卖掉的沥青。

　　警方在现场进行查找。

　　在磅房附近几公里外的一个僻静的地方，警方发现了一家生产规模很小的油毡厂。油毡厂生产油毡，用的就是沥青。

　　张森：我们发现大量的沥青 可能有200多吨 还有大型的储油罐 可能两个储油罐都是满的 这儿放不下了 就在戈壁滩上挖了一个坑 底下垫着铁皮 直接就灌到戈壁滩上了

　　警方怀疑的是，这个油毡厂的油毡产量少得可怜，而厂子里却贮存着大量的沥青。厂长无法提供购买这些沥青的任何手续。几个回合下来，厂长终于承认，沥青是从沿途的运输司机那里收购来的。

　　犯罪嫌疑人 赵阶营：也有收购开车师傅的 开车拉过沥青来 只要价格合适我就收购了

　　油毡厂厂长为警方提供了三辆偷卖沥青的油罐车的车号，这三辆车正是曾在磅房过称的承运单位的油罐车。随后，这三名货车司机被抓捕归案。

　　犯罪嫌疑人 杨长春：第一次留了25吨 第二有一个车没卸 第三次也有一个车没卸

　　不过，三名犯罪嫌疑人只承认偷卖了70吨沥青，而且都卖给了这家油毡厂。警方希望他们能够提供更多参与作案的司机的名字，以减轻他们的刑罚。随后，三名犯罪嫌疑人又交代了另外5名司机，不过，他们已经跑了。

　　张森：我们把这三个人一抓 通联公司(承运单位)的所有的驾驶员 就是承运沥青的47辆车的驾驶员全部都走掉了 都跑了

　　看来，真相还远不止于此。警方预感他们正在揭开一个更大的巢窟。警方在国道线上的搜索获得了进展，通过一家非法收购沥青的油毡厂，警方抓获了三名偷卖沥青的司机，不过，在随后追查他们的同伙时，警方遇到了麻烦，曾经参与运输这批失窃沥青的47名司机，除了被抓的这三个人之外，其余的人全跑了。

　　程勇：这里面作案层面是比较复杂的 有的是一人作案 有的是两人作案 有的是三人以上合伙作案 还有的是这些人交叉作案 所以你要仅仅把这三人抓住 把这800吨沥青搞出真相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必须要把所有的涉案司机找到 才能把这个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警方立即在新疆全区展开追查。他们首先要找的是被抓的犯罪嫌疑人供述的另外5名司机。

　　程勇：经过我们的周密调查 发现他们在乌鲁木齐有一个点 最后我们采取行动 把他们堵截在房子里面，全部抓掉了。

　　已经有8名承运单位的司机落网，不过，警方在侦查中还在不断获得更多的线索和证据，这些信息直接指向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运输公司里承运这批沥青的绝大多数司机都参与了偷卖沥青。

　　张森：通过对5名犯罪嫌疑人的审讯又带出了20多人 然后我们就逐渐地以人带人 最后落实总供参加运输的47辆车 除了两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犯罪以外 其余的45辆车全部参与犯罪了 都留油了。

　　他们发现，这些涉案司机不仅在这次运输沥青的途中大作手脚。而且不少人，在其他的承运业务当中，也涉嫌犯罪。

　　张森：基本上从抓方向盘这一天起就开始留油 他们俗称叫留油 别的油也留过。根据犯罪嫌疑人谈到，他们在很多路段都留过油 包括新疆的南疆、北疆 所谓的修路的地方他们都留油

　　杨长春：好像打到这个单位来 就有(偷卖承运货物)这个东西 不用谁说 普遍的都弄这个

　　警方正在揭开触目惊心和令人震惊的内幕。他们还将向更大的范围撒网，已知事实表明，参与盗窃沥青的人还远不止于此。47名承运沥青的运输司机中至少有45个人参与了盗窃犯罪，而且他们的偷盗历史几乎与他们的职业经历相同。不过，警方还在获得更多的惊人发现，有更多的人被卷入其中。

　　张森：最后通过给收料员送钱 这一车我留给你一万块钱 这两车我留给你两万块钱 四名收料员全部参与了。

　　警方发现，收货单位的接料员也参与了盗窃沥青犯罪，被捕的司机交代，他们向接料员行贿，使后者虚报收货记录。

　　“甚至最后到什么程度呢 我车不过来 我给你打一电话 车过来还要运费 烧油麻烦 给你打一电话 我这车不来了行不行 可以 这时候驾驶员就租一个出租车过来 来签一个字 他(收料员)直接一签 两万块钱一给就完了。”

　　接料员的胆大与贪婪同样令人咋舌。尽管800吨沥青已经在运输途中被偷卖掉，但他们仍旧大胆地编造出了足量的收货记录。

　　犯罪嫌疑人 杨长春：保管员也挺贪心的 当时我们快拉完的时候 我也挺震撼的 因为这池子基本上差不多应该都灌满的 但是都是两个半池子 我们自己看到心里都有点打鼓了

　　警方还发现，那些在国道线上非法收购沥青的人，其实就是盗窃犯罪的知情者和帮凶，他们甚至主动地与那些运货的司机联系购买沥青。

　　张森：很多收购点的老板都印的名片 就往所有的(运油)车上插名片 谁谁名字电话多少 比如说卖沥青 他就直接打电话 他们明知是司机偷来的。

　　偷卖沥青在这条国道线上几乎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警方发现，国道线上不仅有为盗卖者称量沥青的磅房，非法收购沥青的商家，甚至还有帮运输沥青的油罐车加装罐中罐的焊接铺。

　　张森：就在312国道线上有很多焊接铺 我就去了 当时我也装成一个驾驶员 我就说焊个罐 他们都不问焊你是焊罐中罐还是什么 直接就要钱 1200块钱三天焊出来

　　用罐中罐偷沥青是涉案司机主要的作案手段。

　　罐中罐就是在油罐车大罐里加装的小罐，一个30吨的油罐，罐中罐最大可以达到18吨，小的也能装几吨，他们只要操纵车体下方工具箱中的秘密开关，大罐里的油就流进了小罐，也就随即流进了司机的腰包。

　　张森：我们查到一个司机 他买车的第三天就去焊了一个罐中罐 还不知道拉不拉油 就去焊了一个罐中罐 就做好了犯罪的准备了

　　这起沥青大案最终得以结案，克尽职守的阿勒泰警方最终为施工单位追回了那800吨沥青被非法变卖后所得的赃款。不过，更重要的是，警方揭开了曾经不为人知、但却不能熟视无睹的企业管理漏洞以及蔓延在216国道线上的一个个暗疮和毒瘤。这场战斗还远没有停止。

　　目前，涉案人员当中12人被批捕，5人被刑事拘留，32人被取保候审，尚有8人在逃，正在通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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