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抽了脊骨的鱼

　　这种夸张的失败感最近总是在折磨着我，我真的仿佛是一条没有脊骨的鱼，趴在鱼缸里，一动不动。“暂时的吧？等 待信心再次聚拢，等待骨头再次长成？”我自问，水与空气都无语。

　　文-姚茂敦

　　星期六，我慵懒地推窗起床时，已是下午两点。这哪里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的生活？我很为自己感到难受，但我转 念又想，与我现在的生存状态一样的人很多吧！毕业一年了，工作到底换了多少个，我自己也记不清了。这一年来，我有过太 多的悲伤和苦闷，但也有过快乐和风光的日子。

　　2004年大年刚过，当全校即将毕业的兄弟姐妹们大都在寝室灌着大瓶大瓶的啤酒，唱着阴风惨惨的悲歌；或是小 情人们抓紧时间亲热的时候，凭着发表过的大量作品和任过校报主编的经历，我居然谋到了一份记者的工作。老师和寝室里那 帮难兄难弟投来的惊奇而羡慕的目光，让我非常自豪。那阵子，我每天都觉得空气是那么清新，前途是一片光明。但让我至今 难以明白的是，好几次跑完稿子和广告，深更半夜才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回到学校时，那个平时老绷着个苦瓜脸的保安特热情地 起来开门，还一个劲儿地说："大记者，回来得这么早啊！"

　　虽说贵阳是个不为外地人所熟悉的西部城市，但就业竞争还是异常激烈。一方面，像我这样的农村穷小子宁死不屈地 要留在省城。另一方面，在外省求学毕业却捞不到饭碗的哥们儿也要回乡来争食。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读研和考公务员便 成为很多人暂避风险的首选。但是，如果你自以为有两把刷子就能在贵阳独闯天下、打造一片蓝天时，那我告诉你，那只是一 个自欺欺人的美丽谎言！原本，我想通过努力，在报社实现将来买房买车的梦想，只可惜，一场孝顺行动又一次把我打入万劫 不复的尴尬境地。随着公务员报名日期的临近，父母兄弟的“温柔逼宫”轮番上演：“你为什么不考省里的公务员，那可是铁 饭碗！考上了可以早点还清银行贷款……”诸如此类的声音如炸雷般常常将我从睡梦中轰醒。是反抗父命，继续理想，还是孝 顺为先，违心报考？我陷入无尽的迷茫和痛苦抉择中。

　　考吧！还是考吧！毕竟家人是希望我好嘛！辞职那天，我把用正楷字誊写的辞职信恭敬地交到总编室，主任用见到外 星人的表情足足看了我两分钟。而我像个在刑场上痛哭流涕的囚犯，表情悲痛欲绝！最后，我是第一次尝到了在别人面前流泪 的痛楚，抹掉眼泪把信往桌上一丢，就狼狈不堪地逃出办公室。就这样，刚考完研究生惨败而归的我又一次回到公务员复习考 试的课桌前。一个月后，笔试成绩下来了。我名列报考职位人员的第一名。当这一消息在农村老家传开时，我可亲可怜的父母 再次感受到一股世俗而缥缈的恭维。而我也生平第一次正式策划是带女朋友去黄果树大瀑布还是去四川峨眉山旅游的壮举。又 一个月，面试成绩下来了，我被残忍地“枪毙”了。一时间，父母傻眼，我也肾结石发作，住进医院。从医院出来后，我不死 心，总觉得面试有点不对劲，托老师去打听，里面人的回话：算了吧，你硬不过人家的！

　　之后，我像一条被抽了脊骨的鱼，三天两头在人才市场游来游去。时间一长，搞得市场里卖推荐表的大姐经常追着我 问：“小姚，你又把吃饭的钱拿来买推荐表了吧？”每当这时，旁边一大堆求职的人便拿一种敌视的目光看我，好像他们找不 到工作都是我这个扫帚星害的。“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游啊游……”伴着这首让人心痛的老歌，终于，我游啊游到了现在的 公司，一家死气沉沉，毫无活力的国有企业。工资只有六七百块，活儿多得没有休息日。你没日没夜地卖命，老板也天天在大 会小会上大谈要如何重视大学生，可是为了增加点保命的薪水你得像中国与美国进行纺织品贸易谈判一样，必须抱有相当的耐 心，因为，无奈而漫长的等待是必不可少的。

　　有人说，你一旦过上行尸走肉的生活，那么你就离死不远了。我经常在想，像我这种理想日渐泯灭，饿得半死不活的 人是不是该早点死掉更好呢？这种夸张的失败感最近总是在折磨着我，我真的仿佛是一条没有脊骨的鱼，趴在鱼缸里，一动不 动。暂时的吧？等待信心再次聚拢，等待骨头再次长成？我自问，水与空气都无语。

　　责任编辑：蒋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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