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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黑道分子转型当义工 三大方法挽救边缘少年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19日18:34 南方人物周刊

  作为前黑道分子,阿军帮助边缘少年的方法是“三板斧”:金钱拉拢、意识控制和武力恐吓

  -实习记者 徐振江

  穿过车流不息的马路后,仅仅是几百米的路程,28岁的阿军走得气喘吁吁,他说,
自己真的老了。

  3月21日上午,他又去医院做了理疗,身体胖,高血压这样的疾病都来了。这样的理疗,他一月要做20次。“胖是个小因素,最重要的是做志愿者太辛苦,我差不多每天都是凌晨两点多才睡,早上六七点就得起,你想想,几年下来,身体能吃得消吗?”

  中午,他所工作的物业公司打来电话,一个小区里的线缆坏了,要他赶快去修理。

  麻辣义工

  2000年,怀着复杂的心情,阿军加入共青团广州市委青年志愿者的队伍,他分到援助处——这里的帮扶对象都是那些有问题的边缘青少年。

  “我想因为我在黑道上混过吧,也好和那些年轻人沟通,领导才让我做这个,但是没想到我第一次就失败了。”

  那是一个16岁的女孩,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但她却天天跟一帮街头青年鬼混,夜不归宿。阿军见到她时,她被父亲用锁链锁在家里。

  “很粗的一条锁链锁着脖子,小女孩跟家里养的一条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我觉得父亲怎么能这样呢?那时候我的感情就站在了女孩的这边,我觉得这都是父亲的错。”

  阿军对女孩父亲说,你如果对我放心的话,就让我带她出去走走,我会看好她的。

  带她去蹦迪,去公园玩,努力地和她聊天交朋友,女孩也很配合,就在阿军认为自己快要成功时,女孩却在一次吃饭时借口上厕所跑了,任凭阿军怎么找都找不到。

  阿军三天三夜都没有睡觉,把以前所有的兄弟都发动起来了,等他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见到女孩时,女孩正在跟着一帮少年蹲在地上吸毒。

  阿军报了警。伤心的父亲决定把女孩送到另外一个城市,分别时父亲失望的眼神让阿军惭愧不已。

  “我原来天真地认为,对于这些人,只要拿出真心跟她们交流,她们就会改邪归正,但是这个事情马上就让我醒悟过来。因为我原来也是一个问题少年,如果一个人靠这样感化我,同样会没有任何作用的。”

  当接手第二个这样的少年时,阿军索性按自己的方法来。

  一个初中孩子晓钟(化名),老想做学校里的“老大”,他带领一帮“小弟”在路上抢同学的钱,为一点小矛盾就打伤同学。父母很担心晓钟这样早晚有一天会走上黑道,就求阿军帮忙。

  阿军带着一些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学校,找到晓钟。“听说你抢某某的钱,你知道不?那是我小弟,跟着我混,你他妈的也想在这里混,问过我了没有,给我打!”

  一阵痛打!后来就打起了群架,“我原来就认识很多人,他们这些小孩子根本不是对手!但是我就是教训他,仅仅给他点皮肉伤。后来,他手下的兄弟觉得他很没有出息,都跟了我,晓钟也在学校里垂头丧气不敢抬头,更不敢说做老大了。”

  再后来,晓钟找到阿军,“我认你作老大吧,以后就跟着你了。”

  这种方法不但青年志愿者的领导有异议,晓钟的父母也不赞同,但阿军坚持自己的做法,“你要是把孩子交给我,就得对我放心,我保证他向正路上走!”

  “这样的孩子,不要一上来就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听不进去的,而且家长讲老师讲,他已经烦透了。你不让他从内心里崇拜你,觉得你是‘老大’,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阿军把自己的帮助方法分为三种。第一是用金钱拉拢,“用钱来拉拢他们,把他们吸引到我的身边。仅仅这一点我一年就花了7万多”。第二是意识控制,“给他们灌输这样一种思想: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你们要听我的,让他们觉得你的说法是对的,然后才能慢慢地把正确的人生观传输给他们”。最后一招就是恐吓,“前两招他都不吃,那就用武力,他做坏事了,你就打着报仇的旗帜教训他,让他知道,你是‘老大’,如果做坏事的话,他就会挨揍”。

  “你相信不?”阿军很自豪地问记者,“靠这样的方法,我挽救不少边缘少年!”

  曾经的黑社会分子

  阿军说,他相信这些方法有效,跟自己成长经历息息相关。

  他是个独子,深得父母的宠爱,但小时候不好好学习,逃学、打游戏机,没钱时就拦住低年级学生抢。后来上了技校,在学校里有人老欺负他,为了不被别人欺负,他跟着从小玩到大的同学“混”,那个同学是“老大”,很威风,手下有30多号人。

  16岁技校毕业后,他到广航局船舶修造厂上班。那时他们已经不再拦截小同学抢钱了,船厂里没有活,他就替老大收“赌马”(编者注:一种赌博形式)的钱。如果赌博欠债的人不给,他们就会大打出手,用他的话说,自己是“混黑道的人”。

  “那个时候自己很幼稚,黑道上的大哥对我说,你放手打!你还小,不到法定年龄,就是把人打伤了也判不了刑,怕什么?”

  “但是这样的工作我实在做不下去,我去收债,看到许多家庭都很穷,有的孩子还在怀里吃奶,但是你必须横下心要钱,利息都得要回来,我很难受,每次我都要再抽出几张留给他们。”

  “老大”说他不够狠。后来,老大让他负责卖盗版VCD,不少他的好处,其他的事情则不让他插手。

  江湖险恶,1999年,贩毒的“老大”被人杀害了。

  伤心的阿军特意请假,专门为他搞了一个很大的丧礼,但是“老大”的父母都没有来,以前那些称兄道弟的“兄弟”也都没有来,丧礼冷清地结束了。正巧,那天阿军的一个亲戚去世,简陋的丧礼上,竟然有四五十个人前来吊唁。“老大”的妈妈给阿军打了个电话,希望阿军能够照顾他儿子的骨灰,也希望阿军能用她儿子剩下的钱做点善事。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她儿子死后,所养的几个情人已把他的钱财全部瓜分卷走。

  就在那天晚上,阿军在家中和母亲有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在母亲的泪水和劝说中,阿军突然明白许多。

  “人生短短的只有几十年,我为什么不做一个让父母骄傲的人呢?”

  他告诉记者,当志愿者要花时间,为此他换了工作,到一家

物业管理公司当一名房管人员,每个月除了月尾四天抄水电表外,其他时间灵活掌握。

  就在2002年,阿军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似乎很顺利,如同其他人的爱情一样,相爱,然后订婚,但后来却是分手——爱人无法忍受一个让自己担惊受怕的义工。

  有一次,一个孩子遭到黑道上的势力勒索,不敢告诉父母,就求助于他。他单枪匹马就约人家到茶楼见面,当时,爱人在茶楼的门口等他,一直到晚上12点多还不见他出来,她着急报了警。等她和警察一起冲进去时,阿军已经“把事情摆平了”,和那帮人正在那里闲聊,“她进去后,一头扑在我的怀里,她哭着说,咱以后能不能不和这些人打交道啊?”

  他曾帮助吸毒者,在那些吸毒者的家里,陪他们说话。半夜时,吸毒者毒瘾犯了,他和一些志愿者把吸毒者捆绑起来,和他们谈以后的生活,转移注意力,一直熬到深夜。白天,吸毒者睡了,他却要上班。

  他那时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让她慢慢地离开了他。“我觉得我愧对她。如果能再找到一个我心爱的人,我马上就放弃现在的工作,无论如何都不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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