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贫穷难道就是卖身的理由

　　“平时是天使，周末是魔鬼。”2002年春节期间，作为长女，19岁的乡村女教师徐萍为了筹集弟弟们的学费和偿还家庭的债务而瞒着家人出去卖身。此后周一到周五在乡村教书，周六和周日到城市卖身。直至两年后道德的自责与身体的病痛将压垮她时才停止了卖身生涯。（2月23日《南方周末》）

　　读完这则新闻，我和广大的读者一样对这位卖身的乡村女教师充满了同情，作为教

师的我也许更多了一些同情的成分，也许是惺惺相惜的缘故。我与关心国事的时评写手一样，也由此思考到了当下社会存在的诸多问题：关于教育、关于医疗、关于三农、关于人性、关于道德……我也与其他普通的百姓一样，痛恨高昂的教育、医疗费用，痛恨社会不公、两极分化，痛恨贪官污吏……

　　但我不赞同把天使变魔鬼的责任全都推给社会，这么做是痛快的，但也是不负责任的。我不同意把悲剧的主人称为“逼良为娼现代版”。我更不同意把悲剧的主人拔高到了一个须仰视的高度，如称“她有着无比光辉的人性”。

　　诚然，天使变魔鬼的悲剧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社会的责任，但我认为，主要责任是那位乡村女教师徐萍自己。因为，她的卖身行为完全是她自愿的，不是别人强迫的。我注意到了她发表在网络上的一封信，她说：“02年春节的时候，一个偶然机会，我认识了一个拉皮条的，就出来做小姐了，因为我需要更多的钱给我弟弟读书……”没有谁强迫她做小姐，她只是因为需要更多的钱给弟弟读书，就这样一个原因，就让她义无返顾的卖身了，而当时的她才19岁。年轻不懂事是否是一个原因？对个体生命尊严意识的缺失是否是一个原因？对女性价值的无意识贬损是否又一个原因？

　　最主要的，也是几乎所有论者有意或无意忽视的一个原因是：不管女教师家庭因父亲多病、弟弟上学学费昂贵、工资收入微薄等等，归因于一点就是她非常需要钱，但她家及她都非常贫穷，但这也正是我所要追问的：贫穷难道就是卖身的理由？而且，是唯一的理由？

　　我无意于崇高，我也知道一文钱难道英雄汉的窘困。但我也知道，王勃的《滕王阁序》里的名句“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仍然是许多贫困家庭子弟与苦难命运顽强抗争的座右铭。把卖身归因于贫穷与抢劫与贩毒归因于贫穷有什么两样？因为她动机高尚，为了父亲治病，为了弟弟上学而卖身的行为也就高尚了？以此类推，为了救治绝症亲人去抢劫去贩毒的犯罪行为也就可以不计了？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中国目前保守估计有卖淫女600多万，其中有多少是因为贫穷？即使如此，难道我们能因此把她们供奉上道德的高架去礼赞么？

　　贫穷不是罪恶，但依靠卖身来改变贫穷就是一种罪恶。因为，“万恶淫为首”的古训仍然是多数人的道德戒律；因为，卖身违反国家法律。而这位天使魔鬼女教师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正如“污水定律”一样，她卖身的污水使她当教师的圣洁之水也变得污浊不堪了。她双面人的形象对孩子也是一种道德的玷污，从她选择卖身的第一天起，她就不配当一个天使了，因为，卖身本身就是对圣洁天使的一种讽刺和嘲弄。

　　乡村女教师卖身是一个悲剧，但这个悲剧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最大的悲剧是幻想通过卖身这一简捷之途来迅速积累金钱，从而达到对贫困家庭的救赎，但适得其反，她不但没有能救赎家庭，她自己也因此堕落到了罪恶的深渊而难以自拔。

　　造成这一悲剧的还有她的家庭。弟弟的学费不应由一个收入菲薄的姐姐来承担。即使她收入丰厚，但已年满18周岁的她的弟弟也不应该该让家人来负担他的全部费用。行文至此，我不能不提到洪站辉，洪站辉之所以感动了中国，是因为他自强不息精神的力量。在当下中国，我们太需要这样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了。而我不得不遗憾的指出：我们有太多的依靠亲人来养活的“弟弟”们！

　　一个依靠姐姐卖身读大学的弟弟，我不能不感到一种更深切的悲哀！我感到悲哀的还有，为什么贫困家庭几乎都需要女人来作这种牺牲？而且这种牺牲成了女人的自觉？ 女人，难道你的名字就是牺牲？！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女性的思想解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乡村女教师的悲剧值得反思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而作为每个个体的反思只有一条：坚守住自己道德的闸门。古人云：从善如登，从恶如崩。由天使到恶魔只在一闪念间。不论贫与富，逆与顺，也不论在任何时间和任何情况下，让我们都记住德国哲学家康德的这句话吧：敬畏头顶上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

　　(稿源：红网)

　　(作者：徐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