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语文学世界，好几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之前都曾得过布克奖。今年的结果却让人们大吃一惊，今年获诺贝尔奖的作家库切在评选中落马，初出茅庐的DBC·皮埃尔以一部充满争议小说赢得了布克奖

　　本报驻伦敦记者徐剑梅

　　DBC·皮埃尔凭有生以来创作的第一部作品《弗农·古德·利特尔》便赢得了布克文学奖，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DBC是3个英文单词的首字母缩写：肮脏·但是·干净。两个反义词通过一个转折连词并置，代表着隐藏在这个笔名下面一个名叫彼得·芬利的42岁男子混乱的一生。

　　布克奖是授予严肃小说作者的，但这位作家的生平却充满通俗小说必备的要素组合：毒品、流浪、赌博、枪击、情爱、友谊、欺骗、背叛、巨额债务。结果是，对这位作家的报道大大多于对小说本身的讨论。芬利的生平实在太富耸人听闻的小报新闻色彩，其作品反成了作家身后的影子。

　　来自澳洲的无业游民

　　芬利父母是英格兰人，自己在澳大利亚出生，在墨西哥长大，20多岁时重返澳大利亚，30多岁时回到英国，住在伦敦南郊。

　　芬利在墨西哥读中学时，从事科研工作的父亲患脑瘤住院，芬利就此成了一个经常逃学的孩子。两年后，父亲撒手人寰。年仅19岁的芬利独自在社会上闯荡，沉溺于毒品和赌博中不能自拔，欠下巨额债务。那时，可卡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认为自己需要注射毒品才能继续活着。那段时间，有时夜里醒来，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呼吸，会在睡梦里死掉。

　　芬利甚至还骗卖朋友的公寓，用这笔钱支付了自己欠下的赌债。他直到29岁才成功戒毒。那时，他已变成澳大利亚一个不折不扣的无业流民。他这样评价当时的生活："有天我看见一个女的把热狗丢进垃圾桶里，我当时站在那里想：我得吃掉它。那一刻，我过去的生活从眼前一一掠过。我知道我一定得做点什么事。30岁之前，我已经撞上了南墙，我的生活，只是一堆碎片。"

　　芬利于是从澳大利亚到了伦敦，期望能在现实生活中咸鱼翻身。有那么一天，他终于想到自己应当开始做点有价值的事情了。

　　写作变成一种救赎

　　38岁时，芬利总算安定下来，开始写他的第一本书。他花了5个星期写出初稿，又花了18个月进行修改。

　　对自己乱七八糟的过去，他的总结是："一个谎言和失败的深渊。"他说，DBC是他十几岁时，一个朋友给他起的绰号。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拗口的笔名，是为了象征他"重新开始干净地"生活的愿望，他写这本书的动力就是想清算一下自己的过去，卸下罪恶感的包袱："我年轻时候，出轨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把精力全都用错了地方……如果说有什么单纯的压力驱使我写作，那就是悔恨，它就好像是写作的火箭燃料。这本小说不是我的生平故事，却是一个象征，是一种救赎。我干过的事在很长时间里，一直伴随着我的生活。"

　　"黑色喜剧"引起争议

　　芬利一直都迷恋不同地方语言的声音，对俚语的听觉尤其敏锐。他赖以获奖成名的小说《弗农·古德·利德尔》，最大的魅力就是语言，尤其是对话。

　　这部以美国得克萨斯州为背景的小说里，全用口头俚语叙述，粗话俯拾即是。小说第一部的标题就是句粗话，第一章里面有23句英语里的国骂。他自己说，这部小说里，他使用了555个骂人的字眼，但这只是小说里非常次要的部分。芬利谈这个的口气，无辜得好像是谈莎士比亚的隐喻。

　　这本小说的副标题是《在死亡面前的一部21世纪喜剧》。故事主角是一名美国得克萨斯州男孩弗农·古德·利特尔，他的学校发生了谋杀案，而他成了被告，成为媒体捕猎与折磨的对象，最终面临对他一生命运的判决。小说并不是最具可读性的，但是对话非常直接有力，时不时幽默得令人发笑。布克奖评审委员会主席认为，这本小说是部才气焕发的黑色喜剧，反映了人们对现代美国的警惧与迷恋之情。

　　小说中口语的机敏，让书评家把芬利与《巨人传》的作者拉伯雷相提并论；小说主人公弗农，则被形容成痞子阿姆这代人的哈克贝里·芬。

　　当然也有激烈的反对意见。有的书评家直截了当地称这本书内容陈旧，了无新意，是一场口技表演，却不是真正的文学作品。另一些人认为，书中虽然充满热情，但很难说有获奖价值。它的确深具讽刺色彩，却是最露骨、最生硬的那种作品，是适合于校园里一心认为说粗口很酷的十几岁毛孩子们的那种讽刺。

　　小说有《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影子，宗旨却不够坚定，而语言又太粗鄙。毫无疑问，美国的枪支文化、速食文化和电视文化都是这本书的发条，但这些人们早已熟悉，所以也显得有些陈词滥调。有人批评布克奖评委的取舍是令人沮丧的，选择皮埃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写得像个美国作家，因为皮埃尔笔下的人物，人们本来以为只有美国本土作家才写得出来。

　　书是书，人是人

　　其实，布克奖评选的保密工作一直很严。但DBC获奖这事却有一点炒作的味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作家，在布克奖最初的提名榜上名字都被拼错了，直到评奖揭晓前夕，有关方面突然曝光了他狼狈不堪的过去，被媒体好好炒作了一番。

　　评奖委员会今年评选时间最短，不到一个小时就作了决定，5名评委里4人投了皮埃尔的票。原来，书是书，人是人，布克奖评委不会因为皮埃尔的过去而对他的作品产生偏见。

　　布克奖虽然在评选结果上有时会遭到激烈甚至矛盾的批评，但是在诚实方面，它堪称无可挑剔。人们听到的关于它的最多的评价是"光明"和"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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