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陆小宁
当时决定去看这部纪录片，很受了广告词的吸引：“《81／2》失落的结局”。费里尼1963年的作品《81／
2》是少数几部让我又恨又爱的电影之一。恨的是，当我第一次看完的时候，只觉得懵懵懂懂，就跟读《尤利西斯》的感觉差
不多，很受挫败；爱的则是美丽的影像、新奇的电影叙述模式还有匪夷所思的想象。就连片名，都那么别致。不管是我的
意大
利教授，还是美国教授，当看到我的书单上有《81／2》时，都忍不住兴致勃勃地问，“知道为什么叫《81／2》吗？”
还好，我总是有备而答：“这是继费里尼完成了八部故事片及一部短片之后的作品，故名八个半。”不过，要不是意大利纪录
片导演塞斯提MarioSesti携带这部《失落的结局》参加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费里尼展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有着
一个不同于民间流传的《81／2》的结局存在。
事实上，塞斯提拍摄《失落的结局》的缘由就挺具传奇色彩。在大名鼎鼎的意大利电影城制片厂(Cinecitt
à的储藏室中，前不久有3000多张黑白照片重见天日。这些照片都是摄影师GideonBachman当年在《81
／2》的实景地拍下的工作场景照。其中好几张照片拍摄于一节火车车厢中，但在现行的影片中却未有相应的片段。据称这些
就是费里尼最初构思，终又弃而未用的影片结局。虽说这一电影片段的原版胶片已不复存在，塞斯提在他的纪录片中巧妙地调
动镜头，或放大这些照片的细节，或取其构图中的一部分，或将其与问世的《81／2》的某些镜头剪接起来，以呈现影片所
可能的结局：影片中的主要演员身着白衣，静静地坐在车厢里。在各人面前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并放有一杯白葡萄酒。
由于竖立在车厢两头镜子的反射作用，杯盏、人影、车厢无限制地延伸开去……
然而，在多大程度上，我们可以复原、重构失落的细节、片段？塞斯提的答案是通过他对《81／2》摄制组的演员
、场记、音响师、助理导演的采访来传达的，这些也构成了纪录片的叙述主体。对一些韶华已逝的演员来说，他们在脑海中已
无法找寻到这段“结局”留下的印记，而对另一些演员来说，追忆拍摄经验本身让他们重温与费里尼一起旅行的快乐。影片的
音响师还言之凿凿而又不无遗憾地说，与这一片段相配的音响，不是隆隆的火车声，而是他精心录制的细小的风声，可惜最后
被舍弃了。在众说纷纭中，大致可以推断出的是，这段失落在记忆里的结局，静谧、诡怪，与《81／2》片尾奔放、欢快的
“马戏团主题”大相径庭，风格迥异。
现在，人们也许会执迷于“费里尼为什么在转念之间选择了一个更欢乐的结局为《81／2》收场”这样的问题。不
管是怎样的猜测，不过都只是我们当下的阐释。如果没有发现那些尘封已久的黑白照片，我们是否会想到，60年代的费里尼
曾经有过的一段挣扎与取舍？就在五六年前，在旧金山一家曾拥有过唐人街戏院的老板家里，人们惊喜地发现原以为毁于战火
与流离的拷贝《人海孤鸿》，因而得以一瞻童年李小龙的风采。在大洋的两岸，这样的轶事常常是交相辉映，为电影史提供了
有趣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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