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来自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等贫穷国家的妇女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其他国家从事家务工作。她们受尽了虐待，被“囚禁”在她们工作的寓所，像奴隶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引子--一个农村少女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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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马拉·波奈特生活在印度尼西亚的一个贫困家庭，家里只有一间破屋，脏兮兮的地板，昏暗的煤油灯，条件极为恶劣。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她只有出国打工。她决定做女佣，因为比起饭店服务员工作，做女佣每月能多挣15美元。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多些钱帮助家里了。

　　但波奈特的梦想很快破灭，她不但没有挣到钱，反而在国外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波奈特受雇于吉隆坡的一对夫妇，女雇主经常用烙铁烙她的后背和胸部，还经常打她的脸。对于这个来自偏远村庄的女孩来说，这座处于现代化都市的住宅，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波奈特皮肤上的烙痕至今仍然隐隐作痛。她在印尼驻吉隆坡大使馆接受采访时表示，她不仅身体上受到了伤害，心理上也受到了折磨。

　　“我每天都被关在家里，除了倒垃圾外，他们根本不让我出门。”波奈特说。

　　她是上个月在公寓大楼的走廊里被人发现的。当时她蜷缩在角落里抽泣，浑身都是伤痕和血迹。

　　跨国产业的阴暗面

　　波奈特的遭遇反映了女佣劳务输出蓬勃发展的跨国产业的阴暗面。大批来自贫穷国家(主要是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斯里兰卡、孟加拉国、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妇女被运往其他国家从事家务工作。

　　美国国务卿鲍威尔近期在题为“人口贸易”的国务院年度报告中，详细披露了各种虐待行径，从性旅游到征募娃娃兵。报告称，在大量社会问题中，女佣的遭遇问题通常被疏漏。一些女佣被“囚禁”在她们工作的寓所，被迫像奴隶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女佣受雇后，女主人通常会迫使她们剪掉头发，而且不准她们化妆，这样可以降低她们对男主人的吸引力。

　　阿格斯汀纳·恩唐是一家招收女佣机构的主管，这家机构负责将印度尼西亚的女佣运往科威特。他说，“一些雇主认为，他们一旦雇用了女佣，就有权将女佣当作奴隶使唤”。他说，如果女佣(通常是那些没受过教育的农村妇女)没能让雇主称心满意，雇主可能对她们拳脚相加。

　　马来西亚妇女援助机构执行主席，艾维·N·琼丝说，女佣受雇后，女主人通常会迫使她们剪掉头发，而且不准她们化妆，这样可以降低她们对男主人的吸引力。

　　麻卡瑞加通·圆思罗蒂是一位来自印尼爪哇岛的漂亮姑娘，只有19岁。自从她公开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后，一直受到马来西亚妇女援助机构的保护。她说自己差点被雇主掐死。圆思罗蒂拿出自己做女佣时的照片，那时她被迫剃成秃头，穿着松垂的短裤、T恤衫，以便遮盖她姣好的面容和身材。

　　一些被招募的女孩并未成为女佣而是被迫做了妓女。那些成为女佣的人也很容易受到性折磨甚至更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大量关于印尼女佣被强奸的报道见之于沙特媒体。

　　一些受虐待的女佣已经绝望了。据来自印尼驻沙特大使馆的消息说，今年有六名印尼女佣自杀，其中一名妇女在6月14日吞饮大量清洁剂致死。另外，还有一些印尼女佣在新加坡跳楼自杀。

　　一些女佣试图逃离雇主的魔掌，但她们一没钱，二没社会关系，所以很难寻求帮助或逃回家乡。

　　一个妇女组织最近报道说，每月都会有十名左右的妇女从新加坡逃至淡岛(印尼的一个岛屿，距离新加坡很近)，她们试图逃回家乡。但岸上有皮条客等着她们，引诱她们卖淫。

　　印尼政府和中介机构“分赃”

　　从拥有培训设施的大型中介企业到仅通过移动电话联络的个人中介，印尼政府的人力资源及移民机构注册有大大小小共四百家海外劳务中介机构。

　　据设在香港的东南亚研究中心称，在印尼，这些中介机构与当地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政府会从中介机构的盈利中得到分成。

　　“印尼地方政府和中介机构从中谋取的利益远远超过了女佣自身获得的利益”，国际天主教移民委员会前任主席鲁斯·罗森博格(Ruth Rothenberg)说，他对印尼买卖妇女儿童的现象做过调查。“女佣自身只有微薄的薪水，而其他人却从她们身上牟取暴利，这似乎成了合理的事情”。

　　女佣工作八月分文未得

　　这些负责招募女佣的中介机构很少做广告。他们会派遣人员前往农村游说，那儿有大量像波奈特那样几乎没有文化的农村女孩。波奈特说，一名叫亨利的男子诱使她去国外做工，告诉她每月可以挣到100美元。有专家称，这些机构有时会通过收取高额费用办理护照等手段迫使妇女欠下债务。

　　这些女佣踏进国外家庭后发现，她们的工钱经常不能足额发放。

　　印尼驻科威特大使馆的一位官员说，波奈特已经在科威特的一个家庭工作8个月了，但这个来自西帝汶——印尼最贫穷最偏远地区的姑娘却未得到一分钱。

　　经济危机刺激女佣数量激增

　　1997年的亚洲经济危机沉重打击了印度尼西亚等国，从那时起，输出女佣的数量大幅增加。

　　有数据显示，在马来西亚这个拥有2.3亿人口的国家，去年有16万印尼女佣在这儿注册打工，而1991年这个数字只有585名。

　　随着女佣供应量的增长，沙特阿拉伯、科威特等中东国家，以及一些像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等受经济危机打击较轻的亚洲国家和地区对女佣的需求也在大幅增长。这些国家和地区的中产阶级家庭有钱雇用女佣为其服务，比如帮他们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以及清洗汽车。

　　菲律宾女佣是国家财富的重要创造者，每年寄回国内的外汇高达70亿美元。菲律宾政府已经与一些国外政府达成保护劳工权利双边协定，要求每周给予女佣一天的休息时间。中国香港特区政府也已做出姿态，采取措施提高港佣的待遇，但多数国家的政府在这方面努力甚少。

　　印尼政府称，在沙特的印尼女佣数量最多，大约20万人。

　　女佣是怎么培训的？

　　印尼政府要求中介部门对女佣进行培训，内容包括如何使用吸尘器或电冰箱等，因为很多农村妇女从未见过这些设备。但招收部门往往阳奉阴违，至多做些表面文章。

　　恩唐小姐带领到访者参观她们招收机构的培训中心，大约200名农村妇女被关在一套住所里，在那里等待着去往科威特的机会，有时她们会等上三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

　　恩唐小姐说，她们希望学会最基本的阿拉伯语，这样才可以听懂雇主的吩咐，比如：“过来”，“坐下”，“不要出去”，“等我”。

　　培训中心房间里铺着瓷砖地板，小厨房里展示的是家用设备。恩唐小姐说：“许多妇女甚至连怎么开冰箱门都不知道”。

　　四个如刚出生婴儿般大小的玩具娃娃排成一排，目的是让这些妇女练习给婴儿换“尿不湿”和涂爽身粉，因为在印尼农村是见不到这些东西的。几个即将成为女佣的妇女正在拿真正的婴儿做示范。

　　恩唐小姐脚穿高跟鞋在瓷砖地板上走来走去，她说：“那些妇女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板，她们必须学会如何清理。”当她走过一个梳妆台时说:“一些妇女竟然不知道这是用来摆放唇膏和化妆品的。”

　　但是那么多的妇女挤到一套住所里，厨房又那么小，真不知道她们究竟能得到多少练习的机会。

　　尾声--产业改革迫在眉睫

　　波奈特的遭遇引起了广泛关注，这促使女佣行业改革重新提上日程。

　　马来西亚妇女援助机构执行主席，艾维·N·琼丝说，她一直都在推动马来西亚政府对中介机构进行管制。

　　她说，令她感到欣慰的是，新一届马来西亚政府已经向波奈特道歉，并宣布要将虐待波奈特的女雇主送上法庭。

　　琼丝说，马来西亚的雇主们必须受到教育，认识到他们不能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印尼女佣。在新加坡，雇主们每人分发到一本手册，上面写明了对待女佣的正确举止。

　　但是，她说，政府还应该确保女佣能够使用家庭电话或者手机，这样她们才能在危难之际寻求帮助。

　　在印度尼西亚，女佣产业改革显得进展缓慢。国内失业率一直高居不下，输出女佣可以缓解国内的就业压力。(美国《纽约时报》6月22日 贾惠丽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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