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策
这是一部有关19世纪欧洲日常生活——“时尚、消费、欲望”的演进史。我们看到了一个漫长时代的物质文明和思
想观念的真实细节，这些细节又反过来帮助我们确认当时的历史背景。更重要的是，这些历史中的细节所编织的生活一直延续
至今，并依然被今天视为进步的象征。它具有普遍的、模式的、生活本身的意义。我们完全可以说，今天的人类生活
远比19
世纪更为绚丽多姿，但事实上，我们依然生活在19世纪开创的布尔乔亚世界中。想想今日小资(小布尔乔亚)的流行是怎么
回事，也许我们就更能理解历史了。
布尔乔亚，是法文Burgensis的音译，意指资产阶级或中产阶级。在资产阶级崛起于文明世界的历史中，下
列事件显得尤为重要。1642年，英国爆发清教徒革命，领袖克伦威尔逮捕国王查理一世，7年后将国王斩首示众，王公贵
族的势力逐渐没落，代之而起的是选举的议会政治和重商的资本主义制度。此后，英国资产阶级开始兴起，并于18世纪中后
期掀起工业革命。在法国，1789年爆发大革命，群众攻陷巴士底狱，波旁王朝颠覆，这一事件同样标志着王公贵族走向式
微，而法国资产阶级蒸蒸日上。英国工业革命给世界贡献了机器，而机器驱动了都市化进程。从此，欧洲资产阶级不断成熟、
壮大。从此，资产阶级成了一个强大的消费集团，而资本主义又一步刺激了民众的消费欲望……
最具象征意义的消费空间、经营模式莫过于百货公司。1851年，英国举办首届万国博览会。1855年、186
7年，法国两度接过博览会的接力棒。博览会结束后，整个展示形态便转移为常态的消费空间——百货公司。那还是1852
年的法国，拿破仑三世即位，他下令巴黎大改造，将所有旧式建筑拆毁，规划出一个便于逛街、购物的城市格局(这个市容一
直保持至今，就是现在的巴黎市中心)。法国商人布希可创立全世界第一家百货公司(号称“便宜百货公司”)，既配合了城
市改造，又抓住了商机。百货公司的用心，当然是让民众在短时间内购买到所要的商品。为了提高民众素养，布希可还在百货
公司内提供名画供人欣赏，假日一到，还举办古典音乐会。毫无疑问，这种业态为后世既提供商品，也提供各种文化娱乐设施
的现代购物中心注入了想像力。
《布尔乔亚——欲望与消费的古典记忆》的作者辜振丰，执教于台湾东吴大学，并从事现代流行文化研究，擅长从日
常事物中诠释历史。在书中，作者的笔触游走于银行、俱乐部、博览会、百货公司、连锁店、歌厅之间，还有康康舞、嘉年华
、时尚杂志、旅游指南等等。他引领我们穿越时光隧道，窥视欧洲消费生活的来龙去脉。辜振丰的目光是考古的，我们获得的
却不仅是他考古对象的前世，还有今生。
比如说歌厅。早在19世纪初，伴随着英国中产势力的日益壮大，为防止劳工阶级酗酒制造事端，他们经常举办禁酒
活动。商人查尔斯·慕顿于1852年在伦敦开设坎特拉雷歌厅(用的还是诗人乔叟《坎特拉雷故事集》的名字)，企图以娱
乐替代酒精，让劳工的情绪得到发泄的出口。15年后，伦敦的歌厅多达500家。慕顿聘请的歌手，迅速成为听众的偶像。
歌星既出，英国开始出现追星族。歌星登台风气愈演愈烈，娱乐经纪人制度也就逐渐形成。后来，美国好莱坞电影产业也从中
学会这套运作模式，并且发扬光大。而今日，明星经纪制度已成为全球娱乐业的基本运作模式。
19世纪欧洲日常生活表明，中产阶级既是一个庞大的创造集团，也是一个庞大的欲望、消费集团，作为文明的轴心
、引擎，它掌控了历史的命脉，并将命脉向未来延伸。如今的美国，社会阶层结构呈纺锤形，那意思是巨富和巨贫的都是少数
人，他们像纺锤细小的两端，而中产阶级则像纺锤粗硕的中间。在中国，中产之梦俨然成了集体想像，消费取代生产则是中国
日常生活的新的中心。而这正是当下中国社会的基本走向。
《布尔乔亚——欲望与消费的古典记忆》辜振丰著，岳麓书社2004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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