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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之妖”小泽一郎的变脸人生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01日16:53 南风窗

  假如把令人窒息的日本政坛比作封闭黑暗的水桶,自民党是那群沙丁鱼的话,那么小泽就是那条不安分的鲶鱼。正是小泽的搅局,激发了自民党的危机意识和整个日本社会的变革意识,从这个角度而言,小泽绝对称得上承前启后第一人。

  □赵博渊

  8月15日,小泉纯一郎第六次参拜靖国神社,高调地完成其政治生涯的华丽谢幕。对于中日关系而言,噩梦般的小泉时代终于结束。尽管北京并不奢望日本再出现村山富市那样的亲华领导人,但假如能够出现一个理性的保守派领导人,相信对中日关系还是会有所帮助的。而6月率团访华的日本民主党新党魁小泽一郎就属于这种人。

  在

中日关系炉火尚温的昔日,相信没听说过小泽大名的怕是不多。那时,不管是小泉、麻生、安倍,还是山崎拓、加藤一都只能算小泽的晚辈后生,尽管他们的年龄和前者不相上下。尤其在1993年日本政坛大震荡前后10年间,小泽的表现异常活跃,扮演了旧体系破坏者和新秩序建设者的双重角色,其间变脸频频。不管是从性格还是表现来说,他和“昭和之妖”岸信介都颇为相似,所以称小泽为“平成之妖”亦不为过。

  卿本佳人,奈何为寇?

  现年63岁的小泽一郎出生于岩手县,和今天许多日本议员一样,属于所谓的“二世议员”。1969年,因作为自民党资深议员的父亲小泽佐重喜病逝,小泽返乡继承了父亲的竞选地盘。而一个颇具戏剧性的巧合就是:同年,

留学伦敦的小泉纯一郎也因同样原因回国竞选。所不同的是,小泽一战成功,而小泉败北,不得不蛰居福田纠夫门下,以期东山再起。

  和小泉多少有些坎坷相比,小泽可谓仕途坦荡。由于乃父佐重喜是田中派系的干将,田中角荣爱屋及乌,对小泽寄予厚望,当然小泽的政治才干也未让后者失望。小泽得贵人提携,有如神风庇佑,一路高歌猛进,尤其是在1975年到1986年10年中,历任科技厅政务次官、建设省政务次官、自民党政调会水产部会长、田中派第一任事务局长、自民党国会对策副委员长、自民党总务局长、国会议员运营委员长等职,47岁时成为自民党历史上最年轻的干事长,从而奠定了在中央政权的政治基础。

  田中角荣的厚爱有加终究敌不过政治场的权力倾轧。在1985年竹下登另立门户的逼宫中,小泽充当了主力军,与桥本、小渊、羽田等人一同被称为“竹下派七干将”。田中突患脑梗塞,复出无望使竹下顺利接管这个自民党第一大派。1987年7月,竹下拉走了田中派120人中的113人,建立“经世会”,竹下派正式成立。小泽仍旧是七干将中最得宠的一个,政治前景一片光明。

  然而,好景不长。1989年的利库路特案迫使竹下黯然下台,并由小泽代理竹下派会长,形成了大佬竹下和军师金丸信垂帘听政,小泽前台主持的所谓“金-竹-小”体制,继续依托派系力量操控党政大权。类似的二元权力结构在日本屡见不鲜,譬如田中当年虽因洛克希德案下台,却仍旧是政坛呼风唤雨第一人。但这种下台却不放权的结构很容易引发派系内部的“叛乱”。竹下对田中的逼宫就是证明,现在轮到了他自己。此时的小泽也因日益高涨的野心与竹下发生了对立。1992年佐川快递案使金丸信引退,原本严重的派系内耗失去了最后的缓冲,以竞选竹下派会长一职为契机展开了激战。

  就个人政治素质而言,竹下派内难有出其右者。但他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没有亲自出马,而支持好友羽田孜参选。是时,对手小渊惠三因涉嫌利案名誉受损,但小泽的致命伤在于:他在党内树敌甚多,姑且不论竹下派对他野心的忌惮,连其他派系也对他不满,譬如小泉、山崎拓和加藤一就结成了反小泽的“YKK联盟”。所以竹下派会长选举事实上成为亲小泽派和反小泽派的权争。最后由竹下支持,在小泽缺席的情况下,小渊顺利当选。小泽集团拒不承认选举结果,宣布脱离竹下派,成立“改革论坛21”,竹下派正式分裂成羽田派和小渊派,自民党内一派独霸的局面被打破。

  羽田派也遵循二元权力结构,即羽田台前主持,小泽幕后操纵。为了有别于传统势力,羽田派以改革先锋自居,派系成员也多为热衷改革的年轻议员。小泽敏锐地从备受丑闻困扰的日本政坛嗅到了困极求变的气息,果断地树起政治改革的旗帜。尽管从政界到民间都对“政治改革”一头雾水,但为了迎合潮流,不管是执政党还是在野党,都以变革与否划分成改革和守旧两派,小泽的初衷不过是强调改革的必要性来动摇因循守旧的竹下派的根基,却不料无心插柳地煽动起在野党的大举逼宫,最终促成了日本政坛的分化重组。

  变乱始于1993年6月18日的众议院对由在野党联合提出的宫泽喜一内阁不信任案的表决,最终以255∶220的票数通过。而葬送宫泽内阁乃至自民党的正是羽田派的反戈一击,因为255张赞成票中39张来自羽田派。小泽、羽田和在野党里应外合将自民党拉下马,日本媒体称之“六一八政变”。

  随之而来的是自民党多米诺骨牌式的分裂。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早已被孤立的小泽和羽田率44名国会议员退党,另组新生党,之后退党风潮迅速席卷。由于此前宫泽解散了众议院,接下来7月的大选将确立变乱后的日本政治新版图。小泽原计划与社会、公明、民社和社民联建立联合政权,但五党在众议院议席数既不足半数,更少于自民党,此时细川护熙的日本新党和武村正义的先驱新党就成了决定性的少数派。小泽立马改变计划,决定由细川出任首相。经过会谈,小泽成功地把细川和武村拉入己方阵营,社会党委员长土井多贺子出任众议院长。应该说,小泽这两手很高明:细川做首相,新党必须与自民党决裂;土井任议长,既可堵社会党左派悠悠之口,又给自民党制造了混乱。8月5日,宫泽内阁下台,自民党沦为在野党。七党一会派的联合政权成立,“1955年体制”最终崩溃,这一切的策划者和总设计师就是小泽一郎。

  联合政权一度颇受好评,但这样一个将几个理念与政策主张南辕北辙的三流政党拼凑起来的大杂烩充其量只是一帮乌合之众,上台伊始就陷入内讧。小泽很不明智地去煽风点火,最终断送了执政不足5个月的细川内阁。而1994年4月的羽田内阁的诞生又是拜小泽所赐。但参与者只剩下了五党,社会党和先驱新党被小泽排挤出门,并最终投靠自民党,还在6月内阁不信任案表决中和自民党联手,将羽田拉下宝座,新生党沦为在野党,小泽遭遇了政治生涯中首次大挫败。

  从1985年到1993年,从自民党的宠儿到叛乱者和终结者,再到新执政党的实权人物,最后又迅速沦为在野,小泽原本想通过改变政治格局来达到火中取栗,最终问鼎首相宝座的目的,但局势发展却超出其控制范围,而他离权力巅峰也越来越远,一语概之:卿本佳人,奈何为寇?

  霸王虽勇,时不利兮

  在丧失执政地位后,小泽与好友羽田的矛盾也日益公开化。其实早前对于社会党方针问题,双方就龃龉不断。事实证明小泽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以此为契机,包括羽田在内的新生党上下开始批评小泽的独断专行,向来自以为是的小泽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开始实行民主集体领导体制。

  由自民党和社会党联合组成的村山富市政权的出现,使得先前因联合政权崩溃而作鸟兽散的几个在野党感到有再度联手的必要。日本政局由此开始了新一轮的重组。在此过程中发挥核心作用的仍旧是小泽、海部等原自民党议员。1994年10月~12月,在小泽的穿针引线下,细川的新党和新生党合并为“新进党”。待到12月,公明党加入,但保留地方组织。12月8日,新进党在横滨正式成立,门下议员214人,成为国会第二大党。海部担任党首,小泽任干事长。

  新进党自组建之日就以夺取政权为目标,功利性极强,甚至还预设了“明日内阁”。即党内机构设置皆遵循政府制式,意在为夺权作准备。然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的声势浩大难掩内在的空虚和空洞。尽管与之前七党派的松散联盟相比,将各党整合在同一框架内的新进党显然是一大进步,但内部矛盾难以调和的软肋和分裂的风险仍旧存在。

  1995年是新进党飞跃发展的一年。新进党先后在一些地方和7月的参议院选举中取得不俗战绩,甚至成为参议院第一大党。与此同时,内讧也跟着展开。小泽依旧站在风口浪尖处,党内按支持小泽与否分成两派互相攻击,引发了新一轮的退党风潮,新进党也因此被媒体讥讽为“乌合之众”。

  小泽认为这是因为党首海部统辖乏力所致,所以亲自出马,击败羽田担任党首。然而,这无助于改善困局,反而促发了1996年大分裂的开始。小泽回天乏术,原本离心离德的细川、羽田等人纷纷出走另组新党,小泽目前所在的民主党也是这时由鸠山由纪夫组建的。党势日衰的小泽开始试图和敌手自民党联合,但又引起新的风波,最终在赢得12月党首选举后的第九天黯然宣布解散新进党。

  新进党最后一分为六,日本政坛形成了“一强众弱”的局面。遭遇第二次大挫败的小泽组建自由党,以图东山再起。54名国会议员的党势使得小泽派仍旧是一支不容小视的政治力量。在自民党内部也有人想拉拢小泽,但时任首相,当年与小泽同在田中门下的桥本龙太郎深谙小泽性格,所以极力反对。但1998年7月参议院选举自民党大败,桥本下台,形势又是大变。小泽也加紧与自民党非主流派的联系,最终与小渊惠三首相达成“自自联合”的协议。

  此次联合小泽和小渊各有小算盘:小泽失势,政治声望受损,迫切需要寻找出路;小渊更想一箭双雕。一来借此促成党内各派联合,达成“举党一致”。二来将自由党拉入内阁,既可套住小泽这匹野狼,又可分化扰乱在野党阵营。尽管是各取所需,但小泽明显处于下风。1999年小渊改组内阁,又将公明党拉入,事实上降低了自由党的作用。心有不甘的小泽再度蠢动,在小渊最困难的时候发难,要挟退出。他的本意不过是坐地起价,从小渊手中捞更多的东西,不料小渊气急病发,最后死在

医院。小渊的病逝为自民党赢得了国民的尊重,也断送了小泽与自民党联手的所有可能性。小泽彷徨数年后,于2003年加入了民主党,并在今年当选新党首。

  小泽拉拢各方势力,原可有一番作为。怎奈时过境迁,自民党在桥本内阁时期根基日稳,而小泽阵营又像汉末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那般同床异梦,勾心斗角,更重要的是,民众也已经厌倦了党派间频繁的分化组合,而希望稳中求变,小泽正在丧失赖以依存的社会土壤,就像霸王项羽,虽可力拔山兮,却只能哀叹“时不利兮”。

  性格决定命运

  小泽自从脱离自民党后,仕途是越行越窄,几近走入死胡同。这固然是时势所迫,但很大程度上也是其自身性格造成的,倒真应了那句老话:性格决定命运。

  小泽是个傲慢自大的人,这和他幼时的生活经历有关。这一点日本媒体可谓深有体会,因为他平时对媒体是不理不睬。但被公众认为最出格的事出在1991年。当时,自民党海部内阁宣布集体辞职,党内急需推出一名合适的总理大臣人选。当时资历尚浅的小泽竟把3名年龄比他大,资历远胜于他的人叫到事务所,进行面试。其中就有后来成为总理大臣的宫泽喜一。小泽的做法让他在政界的威望和形象大打折扣,人们觉得,连宫泽喜一这样的老前辈,小泽都不放在眼里,实在太过傲慢。他给媒体和政界留下的这种印象,至今难以消除。

  傲慢固然让人不快,那么缺乏容人之量就是小泽的致命伤。这在细川联合政权和新进党时期多有表现。小泽为了对抗打压自民党,千方百计将先驱新党和社会党拉入己方阵营。但在将自民党赶下台后,立马迫不及待地联合公明党,与其党首市川雄一结成所谓的“一一联盟”,排挤前二者。得鱼忘笙,过河拆桥,着实做得够绝,最终将先驱新党和国会第二大党社会党推到自民党一方。非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更给世人留下小泽其人“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恶名。只需看看组建新进党时各党的阳奉阴违就一目了然。试问,小泽连细川、羽田这样的谦谦君子、好好先生尚不能容,又何以容天下?

  最后,小泽的频繁跳槽也使人不能不质疑其政治节操。诚然,小泽当年树起改革大旗,不惜与自民党决裂曾一度赢得民心,但后来的举动就让人大失所望。尤其是在数年后,平日标榜不与自民党同流合污的小泽居然又投入自民党的怀抱,倒真算得上是一种反讽。民众觉得小泽所做的一切纯粹是为了一己权欲,至于在政界,小泽早已是万人嫌:反复无常,脑生反骨,如吕布之流,与这样的危险人物为伍实是与狼共舞。所以对于民主党而言,接纳小泽,并奉其为党首,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权谋家?理念家?

  在日本,政客大抵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玩弄权术的“权力追求型”,这类人占据主流;另一类则是注重政策方针的“理念追求型”。如此看来,小泽似乎就是一个嗜好玩弄权术,不折不扣的权谋家而已。从田中门人到竹下重臣,再到自立门户的叛徒,假如没有出色的政治手腕恐怕早就淡出政坛。小泽非但生存下来,还游刃有余,由此可见其手段的高超。小泽在自民党时起就有“钢腕”之称。

  实际上,小泽还是一个有着坚定政治理想的理念主义者。玩弄权术只是达成目标的手段而已,只是长期以来为了获得实现理想的权力而四处奔波,难免给人留下一种阴险狡诈的坏印象。或许从他错综复杂的政治变脸中搜寻其理念所在有些困难,倒不妨把目光放回到他尚在自民党的时期。

  从冷战结束前起,小泽就开始主张:日本应该建立起英美式的两大保守政党轮流执政的政党体制,以适应冷战结束后将会出现的新变化。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在海部内阁时就极力推动以小选区比例代表并立制为核心的政治改革,但遭到举党上下的反对。小泽也由此清醒认识到:自民党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净化及变革的能力和意志,希图在体制的框架内改革纯属白日做梦。事实上,小选区比例代表并立制也是在细川内阁时确立的。其实,不管是成立联合政权还是建立新进党,小泽都在努力整合各派保守力量,包括排挤社会党,也不仅仅出于私人好恶,其目标只有一个:建立一个可堪与自民党匹敌的保守政党,与前者共同构筑两党制。2003年加入民主党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小泽的政治理念概括起来就是走政治大国路线的“普通国家论”,1993年出版的《日本改造计划》就是其理念的集大成者:一、日本应该在国际上发挥军事作用;二、改编自卫队,改变专守防御;三、认同并加强美日关系;四、修改宪法第九条;五、实行政治改革,建立“权力集中的强有力的国家领导体制”。除了参拜靖国神社,小泽和现任首相小泉在政治倾向上似乎并无分歧。

  纵观小泽人生轨迹,总让笔者不由得想起日本战国时代的大阴谋家松永久秀。松永是战国时代“下克上”风气的代表人物,其才智卓越、阴险狡诈实是一代枭雄。据说他原是京都商人,后来投入三好家,以家老身份出现在历史上,当时主君三好长庆已经打败故主细川家,将势力延伸至京都挟将军自重。而松永以家臣身份兴起,逐渐扩展势力。松永的野心引起三好家的警惕,但依靠出众的手腕,松永先后铲除几个政敌,最终控制了三好家。1565年他更是骇人听闻地攻灭了室町幕府。这些和小泽从田中的宠儿到自民党终结者的经历颇为吻合。之后,松永成为了天下公敌,政治前景黯淡,虽几经努力,仍旧难以挽回颓势,最终被织田家消灭。

  该如何评价小泽呢?他究竟在冷战后的日本政坛扮演了什么角色?在笔者看来,小泽起到了一个类似于“鲶鱼效应”的作用。北欧人喜食沙丁鱼,但在冰柜尚未出现的19世纪,沙丁鱼往往还没运抵港口就在桶中闷死大半,所以为了保鲜,北欧渔民想了个办法,在各个桶中放入几条鲶鱼。沙丁鱼发现周围出现了异类,都警惕异常,不敢放松,所以保持活动状态,一直到抵达港口,存活率由此大大提高。假如把令人窒息的日本政坛比作封闭黑暗的水桶,自民党是那群沙丁鱼的话,那么小泽就是那条不安分的鲶鱼。正是小泽的搅局,激发了自民党的危机意识和整个日本社会的变革意识,从这个角度而言,小泽绝对称得上承前启后第一人。然而,不管是承前还是启后,过渡性角色似乎将成为小泽的政治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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