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辛斯基:以炸弹对抗科技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29日14:37 新世纪周刊

  卡辛斯基说:“工业文明及其产生的后果,对于人类就是一场灾难。”

  -特约记者/关雪菁

  希尔多·卡辛斯基,16岁读哈佛的神童,曾经的伯克利大学数学系助理教授,蒙大拿州的隐士。他还有另外三重身 份,17年连环爆炸案的主谋,恐怖份子,反科技“斗士”。

  自从1978年他自制的第一颗炸弹被西北大学的一位保安引爆,多年来,他一直孜孜不倦地向大学中高科技领域的 研究者寄送炸弹,因为讨厌飞机,他也不忘给航空公司送去两颗自制的蹩脚货。所以,联邦调查局管他叫“大学航空炸弹怪客 ”——Unabomber

  (意为University+Airline+Bomber)。其实他也炸过电脑商铺的老板和公关公司的总裁 ,而且,把他们炸死了。

  联邦调查局追踪了他17年,一无所获,卡辛斯基说,“联邦调查局是个笑话。”对于一个智商170的数学家而言 ,这话算不得轻蔑。

  卢德分子

  卡辛斯基这样的反科技人士并非横空出世。早在19世纪前叶的英国,就有一大批工人誓与机器抗争到底,他们就是 卡辛斯基的前辈。“纺织机的发明,极大地解放了纺织工人”,这种评说对当时的纺织工人们而言,简直就是恶搞。工人们发 现机器正在和他们抢“饭碗”。失业、降薪、朝不保夕。于是,工人们愤怒了,以伯明翰郡为中心,一股破坏机器的风潮迅速 在英国蔓延,最终这股风潮变为一场群氓的暴动。

  暴动的工人声称,他们是受到奈德·卢德的启发。坊间盛传,这位卢德先生率先砸碎了两台纺织机,开启了破坏机器 之先河,于是才有了这一场暴动。而事实上,这位暴动工人们的精神领袖,只是一个传说。不过,这位传说中的卢德先生,却 给了后世人一个描述反对科技进步人士们的专门称谓——卢德分子。

  在工业化高歌猛进的1932年,在人与机器开始蜜月的年代,英国小说家赫胥黎出版了一部名叫《美丽新世界》的 小说。在这本小说中赫胥黎预言,“人类会渐渐爱上压迫,崇拜那些使他们丧失思考能力的工业技术。”作为对这部小说遥远 的呼应,在6

  3年后的1995年,卡辛斯基在他的反科技宣言《工业社会及其未来》中写道:“人类太轻易得让自己陷入这样一 种对机器强烈依赖的境地,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完全听从机器的决定。”

  相对于其他新卢德分子以言论和著作来阐明观点,卡辛斯基在表达自我方面,只能说是独辟蹊径——通过制造爆炸事 件来引发公众注意。在卡辛斯基之前,卢德分子并不为普罗大众所知,直到卡辛斯基出现,人们才意识到,工业革命以来这2 00多年间,卢德分子并没有消失,而是演变成为了新卢德分子。不同于卢德分子直接与机器的对抗,新卢德分子要对抗的是 整个由机器构建起来的工业体系乃至整个工业文明社会。卡辛斯基曾评价道,“工业文明及其产生的后果,对于人类就是一场 灾难。”

  隐居者

  卡辛斯基自称,在20岁那年,完成了自我对世界观的塑造。当时他正在哈佛大学数学系读大四,他意识到“人类对 机器的依赖,使人类失去了自治的能力,剥夺了人类的自由。”于是渐渐生出了对科技—工业体制的幻灭感。

  由于性格本身的孤僻加上对工业文明社会的幻灭,卡辛斯基在30岁时远离人群,成了一名隐士。隐居之前,他是伯 克利大学一名数学系助理教授。1

  972年,他在蒙大拿州林肯镇买下一块地,自己动手搭建了一个木头房子。屋子里没有电灯、电话、自来水。平日 里他吃自己种的菜、猎的食,晚上点蜡烛看书,砍柴做饭取暖。

  “我放弃工业文明社会的原因是我发现了其他的生活方式,具体而言,就是原始人的生活方式。我11岁的时候读了 一本关于史前人类的书,我觉得那种生活太棒了。”在他隐居的第一个10年,他学会了成为一个原始人所必备的各种生存技 巧。

  如果工业文明的触角没有延伸到卡辛斯基所居住的小屋周围的话,大概他一辈子都会安静地这么过下去。“我并不是 一个喜欢政治的人。如果没有人在这里砍树铺路的话,我会一直这么住下去,周围的一切也会各安其位。”但是在卡辛斯基隐 居的第11个年头,游客们来到他小屋周围,彻底打破了他的宁静,“我非常地失望。从这时候开始,我决定回归(工业文明 )社会。我要报仇。”

  炸弹怪客

  于是卡辛斯基回到了人群中,带着他手工制作的炸弹,双手沾满血腥。20年间共有3人死于他的炸弹,29人被炸 伤残。

  1995年4月24日,卡辛斯基邮寄的包裹炸弹炸死了加州林业协会的总裁吉卜特·莫里。莫里成为了他的最后一 个受害者。在寄炸弹的同时,卡辛斯基还从同一地方寄出了三封信,一封寄给了炸弹受害者之一——耶鲁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 大卫·加勒特,他在爆炸中失去了几根手指,卡辛斯基嘲笑他“笨到会打开一个陌生的邮件”;一封寄给了1

  993年诺贝尔奖获得者,遗传学家理查·罗伯特和飞利浦·夏普,信中警告两位博士,应该立刻停止他们的基因研 究;还有一封寄给《纽约时报》,卡辛斯基在信中表示,如果报纸肯发表他长达35000字的宣言,他就停止恐怖活动。

  联邦调查局和报社领受了卡辛斯基的威胁,他的宣言《工业社会及其未来》被《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这两家 美国大报以手册的形式分发给民众。但是联邦调查局并不是可笑得离谱,他们要求手册中原封不动地影印卡辛斯基的笔迹,让 公众分辨字迹的主人。这就为卡辛斯基随后被他弟弟大卫大义灭亲埋下伏笔。

  在《工业社会及其未来》中,卡辛斯基断言,工业化时代的人类,如果不是直接被高智能化的机器控制,就是被机器 背后的少数精英所控制。如果是前者,那么就是人类亲手制造出自己的克星;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工业化社会的机器终端 ,只掌握在少数精英的手中。

  卡辛斯基认为,精英控制会导致两种结果:一种,由于机器的高度智能化,人类的工作不再是必需的,人类就变成这 个系统的负担。如果精英们是残酷的,他们就会直接消灭大部分人类,如果他们仁慈,他们就会利用宣传手段或者生物学技术 ,降低人口出生率,直到大部分人类灭绝,无论使用哪一种方法,地球都会归于精英之手。另一种结果,如果精英中有一些心 软的自由主义者,他们就会成为人类的牧羊人。他们会用科技改造人类的生理和心理结构,“治疗”他们的问题,使他们变得 完美。这些被改造的人类也许是快乐的,但绝不是自由的,他们更像是精英们饲养的家畜。

  入狱

  1998年5月,卡辛斯基被判终身监禁。在狱中,有人问他,是否担心囚徒生活会让他变得癫狂,卡辛斯基却说, “不会。我担心的是我会适应这个环境而不再憎恨它。我害怕我会忘记,忘记那些山,那些树,忘记与自然接触的感觉。但我 并不怕这些人会损毁我的心灵。”

  卡辛斯基的这番话,让他的瞬间成为了一个理想主义英雄,也使人们完成了对一个新卢德分子的想象:

  他们渴望自然而传统的生活。他们厌恶工业文明对生活的扭曲。他们认为科技反人性,破坏社会道德,造成了消费主 义的横行和人类精神的颓败,并可能最终引发人类的灭绝。当一些新科技的拥护者声称,科技本身无所谓善恶,它只是一种被 人们利用的工具。新卢德分子严辞反对这种观点,他们反驳道,科学技术本身拥有一种特性,这种特性可以加强或者破坏特定 的价值观念,换言之,一些现代科技已经型塑了他的使用者,使他们建立起对社会不利的价值观。

  那些对人类传统生活具有颠覆性的电脑、网络、纳米技术以及能够再造人类的基因工程,都被他们视为邪恶。为了捍 卫自己的价值观,他们著书立说乃至隐居山林。新卢德分子虽不是一个团体,却广泛地存在于欧美社会的各个阶层。比起1

  9世纪一味泄愤砸机器的工人卢德分子,他们有政治手腕和头脑,并试图依靠政治手段来左右国家政策,改变科技发 展的走向。卡辛斯基只能算是新卢德分子中的一个极端案例。

  作为一个新卢德分子,卡辛斯基捍卫价值观的手段是如此极端,然而,当人们回过头来再看他的宣言《工业社会及其 未来》之时,却不得不被他的洞察力所折服。阳光微系统公司的首席科学家比利乔伊,曾在《连线》杂志上撰文《为什么未来 不需要我们》,他在文中大量援引卡辛斯基“宣言”中的段落以此说明科技的危险。虽然,他的老朋友,耶鲁大学计算机科学 教授大卫·加勒特,被卡辛斯基的炸弹重伤,但他却承认,卡辛斯基的推断不无道理,工业文明时代,人类的未来,也许真的 险恶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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