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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昭根:美国保守主义式微?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11日12:20 南风窗

  □储昭根

  11月9日下午,弗吉尼亚州的共和党联邦参议员乔治·艾伦正式宣布竞选连任失败,民主党从共和党手中夺回关键性的弗吉尼亚州席位,一举打破了两党在参议院票数的胶着状态。至此,美国中期选举尘埃落定。在100个参议院席位中,民主党以51席比共和党的49席获得参议院的多数席位,4年来首次控制参议院。在改选的众议院所有435个席位中,民主党
以229席战胜共和党的196席成为多数党。这是民主党在1994年众议院选举失利后,时隔12年再次夺得对国会两院的控制权。在36个州的州长选举中,民主党从共和党人手中夺去了6个州,执掌美国50个州中的28个,地方议会也多是民主党占先。

  看上去,民主党取得了压倒性胜利,但对其影响也不能估计过高,毕竟这不是总统大选,而分权体制下两党政治的一大定律就是权力制衡的钟摆效应——当共和党把它的精英人才都推到政府部门的高官位置上时,其在国会的留守部队必定后防空虚,如果填补的是新生力量,倒也可能一鼓作气,拿下参众两院;但一旦当政日久,淳朴心态便不免被权力所侵蚀,加上对手兵强马壮兼采哀兵战术,这仗往往是未打先输,果真打起来,像这次共和党临选举之前还玩宣判老萨死刑的把戏,就实在太过拙劣,结果自然不妙。不过,美国错开的批次选举是权力更迭的减震器,民主党要完全夺回权力,固然要拿下两院,两年后是总统,再若干年最高法院,而这期间不犯错是不可能的,共和党又可以把跷跷板荡回来。

  尽管有这样的“无形之手”在操弄政治平衡术,但在某个特定时期,还是会出现一方占绝对优势,而另一方完全式微,在短期内看不到东山再起希望的情形,或者当权一方影响力直堕,某项政策路线走入死胡同、将伴随人亡政息的趋势。如今中期选举后就有人说,随着伊拉克战争“罪魁祸首”拉姆斯菲尔德为国会败选下台,自诩为高人一等的保守主义在美国已是明日黄花,民主党人将乘胜追击,扭转共和党保守主义革命以来的施政方向,使美国向6年前被截断的未来迈进而不是向20世纪初的传统回归,事实果真如此吗?

  保守趋势将终结?

  民主党支持者当前的过分乐观也许正如当初的过分谨慎一样不切实际。中期选举前几个星期,民主党领袖哈里·里德说,民主党要想重新夺回参院,只能依靠奇迹。里德之所以对本党如此没有信心,是由于他意识到共和党的“保守主义革命”方兴未艾,后者虽然在伊拉克试验场上遭遇挫败,但在其它方面仍大行其道,没有遭到强有力的抵制。

  在美国,意识形态差异是两大政党的主要分水岭。政治表面上是两大党轮流执政,但在社会深处,则是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交替发挥主导作用。保守主义作为一种社会思潮兴起于19世纪中叶。从1854年至1932年,共和党在美国政坛上居支配地位,而民主党则甘拜下风。这72年间,共和党控制白宫56年、参议院64年、众议院50年。

  1929~1932年大萧条和罗斯福新政给自由主义复兴创造了机遇,与之相应,保守主义式微。这62年间(1932~1994),民主党控制白宫34年、参议院52年、众议院58年。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从1955至1994年这40年间,众议院一直为民主党所控制。

  在经历了1932~1964年的低潮后,保守主义开始了复兴的历程。这个复兴伴随着共和党的自身改革,而其改革具有脱胎换骨的性质,史称“保守主义革命”。这场“保守主义革命”的核心内容就是告别过去30多年来的“共识政治”,即共和党执政时,也奉行民主党实行过的以国家干预为主要特征的自由主义政策。简言之,这场“保守主义革命”就是要使共和党保守化,与民主党在政治上划清界线。这场革命始于1964年戈德华特作为共和党保守派代表在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上赢得总统候选人提名。此后,共和党内保守派的力量逐渐上升。以1980年里根赢得共和党的提名并入主白宫为标志,保守派在共和党内战胜温和派,成了主流力量。不过,在1964~1994年这30年间,民主党的自由主义虽然面对保守主义的进攻处于守势,但毕竟余威仍在,而且共和党的保守化尚未完成,所以共和党很难同时控制白宫和国会,尤其国会仍是民主党的天下。

  1994的中期选举犹如一次“大

地震”,共和党人以一部“与美利坚的契约”(Contract with America)击败了民主党人,从国会中的少数党一跃而成为多数党,把自
二战
后重建时期以来一直属于民主党牢固阵营的南方抢夺过来,占据了阔别40多年的国会山的领导地位,从而开始了新一轮真正意义上的“保守主义革命”。至此保守主义重新取得在美国社会政治生活中的主导地位。到2000年,共和党不仅继续控制着参众两院,而且夺回了白宫。布什赢得2000年大选,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保守主义革命和共和党的崛起,同时也标志着保守主义又一次取代自由主义成了影响美国民众思想的最主要意识形态。

  此时的美国保守主义已经击败了自由主义,这也可以从第一届布什政府的人员构成和内外政策中得到印证。当年里根以绝对优势击败对手,但鉴于自由主义仍有很强的影响力,以及党内的温和派仍有一定实力,为了搞平衡,不得不将许多温和派人士拉进了政府,老布什就属于共和党温和派。而布什以少数选民票并靠法院裁决入主白宫,却组成了几乎是清一色的保守派内阁,像鲍威尔这样军人出身的人却不得不扮演温和派的角色。民主党人及共和党温和派对布什的保守主义政策虽多有批评甚至攻击,但有强大保守主义势力支持的布什对之置若罔闻。

  于是,布什成了继戈德华特、里根之后共和党保守主义革命的第三代旗手。而9·11事件则为保守主义和共和党进一步扩张实力创造了良好的机遇,因为共和党一向更重视安全问题,而且给人的印象是更善于处理安全问题。

  再至2004年美国大选,保守主义和共和党再次横扫国会,全线飘红:2004布什不仅以32个州286张的总统选举人票战胜对手克里,而且还获得5902万的普选票,占总选票的52%。这是继1988年里根一边倒的胜利之后,又一位总统赢得超过半数的普选票。在布什旋风下,共和党在参院增加了4席,形成55比44的优势地位;在众院增加了7席,形成234比200的多数,布什独大、共和党独大的政治格局初步成型。此外,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威廉·伦奎斯特和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大法官桑德拉·奥康纳一死一退,给布什提名保守派法官提供绝佳机会。这样一来,共和党囊括立法、行政和司法三权,确立了保守派一统天下的政治格局。

  这样的打击使民主党一度消极沉沦,看不到希望。要知道,在1932~1994年60多年的时间里,民主党只有一次失去对众院的控制,而在此次中期选举之前,民主党已经是连输6次!在1932~1994年期间有46年,民主党在参院占据至少10个席位的优势,而在此次中期选举之前,它已经连续10年成为少数党。到2000年时民主党在半个世纪内第一次未能控制一半以上的州议会;2004年大选后,其控制的州议会只有17个。在如此强劲的保守主义思潮影响下,有谁敢贸然断言今年的中期选举,民主党就一定能够大获全胜呢?

  2004年美国大选,世界大多数国家均眼巴巴地期待民主党的候选人克里能赢得大选,却偏偏是让布什创造了美国宪政史上新的纪录,打破了美国父子总统常常是一任而终的政治诅咒,建构起超越民主党肯尼迪家族的布什王朝!而且中期选举肯定对总统及其所在的党不利。美国历史上自从1862年以来,在总统的第一任期或第二任期中,共经历了36次中期选举,但其中的33次选举中,反对党均在议院中获得了进展。所以众院前议长金里奇11月10日向《华盛顿时报》表示:“我们必须承认,这是共和党的失败,而不是保守派的失败。”其他共和党人士也指出,虽然共和党失去了两院的控制权,但许多民主党候选人赢的票数可说非常微小。有分析人士甚至称,这与其说是自由主义重现勃勃生机,不如说是民主党捡了共和党的一个大便宜,而即便民主党短期当政,其所奉行的政治哲学也难脱保守主义底色。如此说来,尽管今年中期选举民主党大胜,谁又敢断言美国的保守主义又再从此式微呢?

  伊战、丑闻打败老大党?

  在如此强劲的保守主义思潮的影响下,加上行政、立法等资源的便利,共和党本可再进一步,为何今年中期选举兵败滑铁卢?有相当多的人认为,民主党的大胜,不是赢在它的表现比共和党更好,而是赢在共和党控制的国会两院陷入腐败、贪污、丑闻和无能,赢在选民对布什总统本人和他的伊拉克战争的失望、不满和愤怒。

  由于2004年大选形成了布什独大、共和党独大的政治格局,所以民主党人士称,共和党控制国会与白宫多年,已经发展出了一种“腐败文化”,正是这种“腐败文化”导致了共和党丑闻缠身。

  今年1月,共和党的“超级说客”杰克·阿布拉莫夫与检察官达成认罪协议并同意配合调查向多名国会议员提供过的政治捐款。共和党众院多数党领袖汤姆·迪莱的两名前助手等多人因此认罪,布什总统首席政治顾问卡尔·罗夫的重要助手苏珊·罗尔斯顿辞职。汤姆·迪莱也不得不在今年1月和4月含泪分别辞去众院多数党领袖和众议员的职务;另一名众议员鲍勃·奈伊在经过长时间的否认和逃避后,终于在10月13日当庭认罪,成为“超级说客”腐败案中第一名认罪的国会议员。

  除了属于“窝案”的“超级说客”腐败案外,还有两起个人涉案也令共和党遭受沉重打击。先是3月3日,共和党众议员兰迪·坎宁安因接受国防承包商包括支票、现金、古董、游艇俱乐部费用及免费度假等方式的240万美元贿赂,被加利福尼亚州地方法院判处8年零4个月的监禁,成为美国历史上被判入狱时间最长的国会议员。再有9月29日,佛罗里达州的共和党众议员马克·弗利宣布辞职,多年来弗利一直向在国会实习的年轻人发送色情信件进行性骚扰,而众议院议长、共和党议员丹尼斯·哈斯泰特的办公室早在几年前就收到指控却知情不报,这一丑闻令共和党的选情“雪上加霜”。

  据美国大学国会总统研究中心主任教授詹姆斯·瑟伯(James Thurber)统计,选前一年,牵涉进丑闻或正在接受各类调查的共和党众议员或候选人已达15人之多。因此,民众对当前国会的工作认可率已降到了16%,达到1992年以来的最低点,也就不足为怪了。对比1994年时的民主党,民主党1994年10月控制的国会的工作认可率为24%,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民主党人还是丢掉了52个众院席位和8个参院席位,远多于这次共和党人丢掉的28个众院席位和6个参院席位,这也说明共和党这次并非一败涂地。

  还有一种普遍的看法是,伊拉克战争让共和党遭遇前所未有的挫败。一份解密的国家情报评估称,伊拉克战事冲突让伊斯兰圣战分子“师出有名”;而英国《卫报》的记者则调侃:“布什在伊拉克冒险所造成的伤害正变本加厉,而不是变小。这种伤害正从巴格达、巴士拉的街头延伸到曾经是胜利者现在却低声下气的共和党的心脏。”

  而且,据说这一危机早有先兆:早在9月中旬,罗得岛州共和党联邦参议员提名预选中,唯一投票反对伊拉克战争的共和党现任参议员查菲战胜了持保守立场的克兰斯顿市市长拉菲。此前几天,在康涅狄克州民主党联邦参议员提名预选中这两个结果在美国政坛引起很大震动。特别是利伯曼,他是民主党在参议院的“三朝元老”,曾与戈尔搭档竞选副总统。这次却输给了几乎没有从政经验的“晚辈”,实属罕见。美国主流媒体几乎一致认为,查菲的胜出,是由于坚决反对伊拉克战争,利伯曼的惨败,是由于强烈支持伊拉克战争,这一胜一败,标志着美国民众的反战意识日益强烈。更为严重的是,美军在对伊战争中已丧生2800多人,开销3000多亿美元,可伊拉克局势依然每况愈下,正滑向内战边缘。今年10月,为有力“配合”美中期选举,伊武装分子“大开杀戒”,致103名美军士兵丧生,成为美军今年以来死亡人数最高的月份。不可避免的是,“这次选举,实质上是选民对伊拉克战争的一次公投”,美国选民把账算到了共和党头上。

  佐证这一说法的,还有克林顿的前民调专家史坦·格林伯格针对选举当天选民的调查结果,证实伊拉克问题是影响美国人投票最重要的问题。那些认为伊拉克是最重要的问题的选民以3∶1的比例倾向于民主党。这就简要地解释了所发生的一切。在出口民调中,3/4的选民说政府腐败影响他们的投票,10个人中有6个说他们反对伊拉克战争,而且60%人说他们的投票更倾向于国家问题而不是地方事务。因此《经济学人》指出,民主党获胜的原因,更多的是选民对在位的共和党的厌恶,而不是对替换者的热情。

  上述说法都没错,但却失之笼统和肤浅,不能解释那些对民主党过往执政同样抱持厌恶情绪的共和党铁杆选民,为何会对共和党的失败无动于衷,甚至于冷嘲热讽、幸灾乐祸。笔者认为,如果说伊战和丑闻是打败老大党的主要原因的话,那真正让共和党全败的根本原因则是由此导致的执政根基的动摇。共和党铁杆支持者有3块,对内主张“小政府”,对外主张现实主义的共和党传统派、提倡“武力输出民主”的新保守派以及以福音派基督徒为主的宗教保守派。但是他们在过去两年纷纷与共和党的核心集团渐行渐远。

  过去几年,布什的白宫在缺乏国会有效监察的情况下恣意妄为。在诸如伊拉克、卡特里娜飓风、关塔那摩虐囚等事件上,布什政府不但无能而且相当傲慢。另一方面,以财政稳健自居的共和党,在布什治下却未能控制公共开支。为了反恐,布什扩大联邦政府的职能部门和职权。为讨好老龄选民,布什批准了1.2万亿美元的医疗和退休改革(主要是Medicare Part D的处方药补贴),给继任政府留下巨额的赤字隐忧。对外,布什政府明确地背弃了在尼克松、基辛格和斯考克罗夫特领导下的共和党内一直占据主宰地位的现实主义——他们注重国家利益,而不是理想,强调维护稳定和力量平衡。由于发动伊拉克战争而忽略或间接放弃共和党传统的遏制原则,对传统敌国及新兴大国的防范不足,即使在这方面偶尔听见切尼、赖斯的几句鼓噪声,那也只是空谷足音。在军事上,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的新军事革命完全抛弃了越战以来,从福特到里根的历任总统有限、谨慎地使用武力,在战争中动用优势兵力,稳扎稳打的“鲍威尔原则”。所以让包括布什总统在内的共和党人感到尴尬的是,在应付来自丑闻袭击和战争困局的同时,他们还需要对国会中来自本党传统派或温和派的“杂音”进行“音效”处理。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通过由资深共和党议员约翰·麦凯恩提出的一项关于对待被美国关押的恐怖疑犯的法案(其中有关审讯方式的规定和布什政府的法案有重大冲突)之际,前国务卿鲍威尔将军也强烈反对布什要求允许使用极端审问手段的法案。共和党议员赛斯更是跳出来要求拉姆斯菲尔德辞职。

  以白人信徒为主要成分的福音教派过去一直是共和党最坚定的支持者和群众基础,为了讨好共和党的“铁票”——福音教派的保守选民,布什还不惜提出联邦修正案禁止同性婚姻,及禁止干细胞研究。弗利事件不久,又出现了泰德·哈格德(Ted Haggard)牧师的性丑闻事件。有报道说,一名男妓长期为他提供性服务。哈格德是全美福音派基督徒的领袖之一,与布什政府关系密切。共和党的宗教路线再次受到打击。这些丑闻尤其让看重道德伦理问题的福音派基督徒非常失望。由于对共和党政府的不满,这次大约有1/3的福音派信徒将票投给了民主党。

  至于新保守派,他们曾是布什政府中鹰派发动伊拉克战争的“同路人”,但在如何处理伊拉克重建问题上,新保守派已与以拉姆斯菲尔德为首的“强硬的民族主义者”分道扬镳。在中期选举前夕,新保守派纷纷批评布什政府对外“失策”和“无能”。

  更为糟糕的是,共和党内部不同派别的内斗更具毁灭性。支持同性恋的共和党人指责福音派基督徒的极端主义;福音派基督徒则指出共和党不管同性恋,从而导致前众议员弗利与一个实习生胡搞;而自由派共和党人则指责共和党的开支是自约翰逊“伟大社会”以来前所未见的高水平。正是这种内斗早在1998年就曾让共和党痛失众院5席而导致前众议长金里奇下台。真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因此,共和党铁杆支持者的拒绝合作及内耗才是导致此次中期选举共和党全败的根本原因。反过来说,现在有了民主党来帮忙收拾伊拉克的乱摊子,共和党只要集中精力搞好内部平衡,在反恐压力减小的情况下适当回归共和党传统派的路线,并淘汰一些道德上不合格的候选人,那么其在两年后夺回国会也不是没有可能。拉姆斯菲尔德下台后,老布什时代的中情局局长上任,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布什断臂再植

  在面对共和党选举日惨败的第二天,布什在白宫记者会上亲自宣布了拉姆斯菲尔德的辞职。极具争议的伊拉克政策的执行者、强悍和过于自信的“五角大楼老板”拉姆斯菲尔德的辞职,成为继共和党失去国会控制权之后最震动美国的新闻。布什的动作之快,出手之果断确实让人对这位昔日被人称为“牛仔”的总统刮目相看。有评论认为,拉氏历来被称为布什的左膀右臂,与布什的私人感情很好,如果不是中期选举失利,布什绝对不会忍心接受他的辞职,忍受“壮士断臂”的痛苦。笔者认为布什毅然决定接受拉氏辞职的原因不外有三:

  首先是应对人们对伊战的责难。这一点布什自己说得很清楚。布什说,他对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的表现失望,美国在伊拉克的行动令选民们对共和党气愤。拉姆斯菲尔德的辞职是“为躲避针对伊拉克局势的声讨”,而非因为中期选举的结果。布什表示自己对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的糟糕表现负责。鉴于民主党赢得参众两院,拉氏下台,一是可以避免他继续成为众矢之的;二是为缓和与民主党的关系以及为今后议会中的合作提供一个台阶。11月9日,也就是宣布拉氏辞职的第二天,总统布什邀请即将成为众议院议长的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共进午餐,两人保证两党会停止争吵,在事态需要的时候进行合作。可见,布什的用意明显。

  其次,调整对伊政策的需要。2000年12月,小布什继福特之后再次提名拉姆斯菲尔德担任新政府国防部长,拉氏成为美国历史上唯一两度执掌五角大楼的人,与副总统切尼、副国防部长沃尔福威茨一起被称为“强硬三人帮”,主导着布什政府的安全与防务政策,是美国政坛最具代表性的鹰派人物。作为伊拉克战争计划的主要制定者之一,拉氏饱受各方批评。民主党众议员埃德·马基11月8日说,拉姆斯菲尔德是布什政府伊拉克政策失败的“头号展品”。所以拉氏已经成了问题百出的美国对伊拉克政策的象征,也成了布什政府拒绝承认错误吸取教训的标志。拉氏下台是调整对伊政策的需要。

  最后是守住共和党执政根基的需要。美国民众反战的情绪、国防部退役将军的“逼宫”和美国自身对伊拉克战略调整的压力,均不足以让布什接受拉氏辞职。因为自从伊拉克战争陷入泥潭,美国国内“倒拉”的呼声一轮接一轮。他本应该在2004年虐囚丑闻发生后就离开五角大楼的,要不是因为布什总统一直力挺,拉氏头上的乌纱早就掉了。就在选举之前,华盛顿出现“让拉姆斯菲尔德下台,以挽救共和党颓势”的声浪时,布什还信誓旦旦要他留任到任期结束。究竟什么原因促使布什来个180度的大转弯呢?那只有一条就是为了2008年的共和党的再次执政。

  实际上,拉姆斯菲尔德是美国新军事革命的带头人和设计师。上台以来,拉氏坚持不懈地推行规模庞大的变革计划。美军依据他的新军事理念对武器系统、军力结构,以至领导体制进行了全面革新。在他眼中的理想军队,应该是强力、精干并行动迅速的。他认为美军、尤其是陆军受制于旧的武器系统和战斗准则,思维过于保守。而陆军的许多高级军官认为拉氏的改革是对陆军准则、价值观甚至整个陆军机构的颠覆。拉氏的改革在美国国会引起极大的争议,陆军也开始发挥政治影响力同他作对,可见拉氏得罪了不少人。早在9·11事件之前,就有媒体认为拉氏在布什政府中的职位不能长久。

  更严重的是,布什政府上台后,新保守主义的政治理念成为布什政府的政策指针和官方哲学。布什2004年获得连任,新保守主义更是获得了民意背书,布什政府也因此有了强硬的土壤和环境。可是在如何处理伊拉克重建问题上,拉氏和其他新保守派的矛盾也日益加剧。

  力主对伊拉克开战的新保守派一直批评拉氏对长期占领伊拉克计划不周、没有派遣足够数量的部队平息抵抗及未能做好重建工作,并要求他辞职。他们的根本分歧在于,拉姆斯菲尔德等“强硬的民族主义者”认为美国的作用就是“消除敌意政权”,而不是重建国家。而新保守派则认为在伊拉克建立民主需要美国发挥较长时期的“帮带”作用,美国如果从伊拉克过早撤出,就像把一个还没有学会游泳的人扔到大海里一样。所以当拉氏提出伊拉克人应该对自己的事务承担更大责任,将美军从现有的18万在18个月内减到5万左右时,新保守派立即纷纷反击。新保守派的“旗舰”思想库——美国企业研究所的托马斯·唐利在新保守派的“旗舰”杂志《旗帜周刊》上发表文章抨击拉氏说:“拉姆斯菲尔德可能现在被称作‘将萨达姆·侯赛因赶下台的胜仗’建筑师,但是历史可能将他定为更大范围伊拉克战争失败的策划者”,就因为拉氏对向伊拉克增调美军士兵的“蛮横”抵制。《旗帜周刊》的编辑、新保守派的思想灵魂人物之一威廉·克里斯托在一次讲话中说:“对于我们的外交政策来讲,我们的军队规模太小了。就小布什总统的雄心勃勃、值得赞赏的外交政策目标来讲,以为我们可以只用从克林顿手中继承的同样数目的兵力来做我们想做的事,这有点疯狂。”2003年10月16日,由拉氏撰写的一份质疑新保守派的政治“宝典”——《反恐战争中先发制人战略的进展和有效性》的内部备忘录被媒体曝光之后,拉氏同其他新保守派分子的分歧更为加剧。随着国会中期选举投票日临近,此前竭力鼓吹入侵伊拉克的新保守派纷纷调转枪口,批评布什政权的内部问题使美国在伊拉克的政策成为一种灾难。

  与拉氏后挨“五十大板”相对应的是,新保守派显然在布什第二任期的班子里每况愈下。作为国务卿,赖斯在自己周围安排的是小心谨慎的务实派,如前常务副国务卿佐利克和副国务卿伯恩斯,都是现实派喜欢、新保守派不信任的官员。与此同时,几位重要的新保守派,如沃尔福威茨和费思,已经离开五角大楼,切尼已变成光杆头子。尽管有媒体认为,共和党在中期选举失败后,可能将“新保守主义”边缘化,但笔者认为解职拉氏意味着布什可能调和与新保守派及军方的关系,重新审视共和党传统的现实主义及军事上的“鲍威尔原则”,重新回归共和党执政的根基。

  佩洛西的执政新路

  11月16日,美国民主党众议员一致选举众议院民主党领袖南希·佩洛西为明年1月下一届国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女士将取代现任议长、共和党人哈斯泰特,并成为美国建国230年以来第一位女性议长。佩罗西为此次中期选举提出的“为美国确立新方向”成为民主党人的竞选纲领。在胜选后,她呼吁布什总统,“我们在伊拉克需要新方向,让我们合作找出路”。她允诺,为了全体美国人,会努力带领国家迈向新的方向,开辟一条两党共同执政的新路。

  说得更具体一点,佩洛西上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改变美国的伊拉克政策。在伊拉克问题上,民主党人誓言要举行听证会,调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布什政府决定打伊拉克,并且调查美国在伊拉克的承包商不当使用政府资金的问题。佩洛西表示,她不会在国会提议弹劾总统,但主张对布什政府如何歪曲情报,以发动伊拉克战争进行调查。

  针对共和党执政的弱项,民主党集中火力推动最低工资的提高,目标是每小时7.25美元;此外还有像为国土安全增加预算,调整美国的能源政策,将过分依赖石油和天然气开采的现有方针调整为发展可替代型能源。同时,他们要缓解美国百姓的个人教育支出,将美国学生的贷款利息降低一半;紧缩保健处方药项目,并推动联邦拨款资助干细胞的研究。这些政纲已经被佩洛西列入她上任后的“百日计划”中,她并誓言在执掌众院之后要恢复美国国会的正直、诚信和尊严,并为自己的自由派信仰而骄傲。

  尽管自从佩洛西2001年成为众议院民主党党鞭后,就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铁娘子”作风。她为与共和党划清界线,不惜采取焦土策略;对自家人则治军严明,并鼎力为本党的同僚提供选战所需的协助,以图摆脱民主党“万年少数党”的命运。但是佩洛西的执政新路是否一帆风顺仍值得观察。

  首先是在伊拉克政策上难有作为。尽管佩洛西在众院一向以反对伊战的斗士著称,并曾暗示,她会积极推动从那里撤军。但民主党在伊拉克问题上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也拿不出灵丹妙药。正如布什总统在蒙塔拿州为共和党参议员伯恩斯竞选助战时强调的那样:“我们正在打一场反恐战争……而民主党人却没有获胜计划,不知如何获胜,粗暴的批评不等于获胜计划。”更为重要的是,布什还将继续执政两年多,根据美国宪法,美国总统在外交方面具有最后决定权,而且总统本身也是美国军队的总司令。在伊拉克民主政府建立并稳固之前,布什已多次强调不会撤军。因此中期选举无疑会改变国会山的政治生态,但伊拉克这个烫手山芋,民主、共和两党短期内都仍难摆脱。

  其次是民主党内部的团结。尽管在参议院,多名民主党头面人物11月12日表示决意从伊撤军,但民主党内部撤军意见不一。资深民主党议员、鹰派人物约翰·默撒(John Murtha)要求华盛顿立即撤军;民主党前总统候选人克里主张制订从伊撤军时间表;而下届总统的热门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却认为撤军根本不可能。还有,在确认众议院议长地位之后,佩洛西在党内遭受的第一个挫折就是:佩洛西公开支持的民主党国会党团领袖人选默撒,在投票中以相当悬殊的差距输给了与佩洛西结下梁子、关系紧张的霍耶。佩洛西和霍耶这两个有心结的民主党议会主要领导,未来如何互动,很值得关注。另外,民主党内部存在自由派与保守派的冲突。加州出身的佩洛西是标准的自由派,在旧金山拥有广大的支持民众,她的作风强硬,将民主党和共和党的界线划分得十分清楚,同时她高明的政治手腕,也为民主党争取到许多中间选民。目前民主党在国会两院内的领袖人物,大都在政治态度上倾向自由派。而很多新当选的民主党议员来自传统上倾向共和党的中西部地区,虽然他们在民主党的旗号下参选,不过这批国会新鲜人当中,很多属于社会保守派。他们在一些社会道德问题上,包括同性婚姻与限制堕胎权利等受到美国社会广泛争议的问题上,持有与共和党类似的观点。如何平衡党内自由派和保守派的分歧,是佩洛西任内另一个艰难的挑战。

  再次是民主党难有突出作为。民主党取得中期选举的完胜,对民主党来说意义非同一般:参院控制权,意味着民主党将控制布什总统的人事决定权;而众院控制权,则意味着伊战、国内税收与财政等政策,都会深受民主党制约。但对国会的提案,布什可以动用否决权。如果国会与总统分歧严重,其结果是众多法案将不能通过,美国的政治机器势必陷入混乱之中,民主党会在下次选举中遭到民众的罪责;如果与共和党合作,成绩也只会平分秋色,民主党难以独自冒尖。胜选为民主党提供了显著改善自身的实际能力和回旋余地,民主党可以在这两年间不断检验、诠释自己的政策,为总统大选打下良好基础,但是,如果民主党上台后作为不大,就会给共和党口实,反而影响总统大选。对此,早有前车之鉴。里根总统第二任上,民主党在1986年中期选举中大胜,老布什两年后却顺利赢得总统选举。而1994年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全胜,也未能阻止两年后克林顿总统的连任。

  最后是对华政策上左右为难。在以往的对华记录中,佩洛西似乎是个积极的自由主义和人权斗士。佩洛西一直对中国持有偏见,在一些重要问题上持反华态度。1989年佩洛西大力抨击中国的六四天安门事件,之后一直反对北京申办奥运会,反对美国增加与中国的文化科技交流,并曾连续10年投票反对给予中国正常贸易关系。虽然她今年已66岁,但精力充沛,魅力四射,政治影响力更是举足轻重。但在经贸领域,中美经济上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在外交领域,美国在联合国、朝核等问题上都需要中国的合作。中美关系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之上,民主党也不可能轻易动摇中美关系的基本面和总体格局。以佩洛西为代表的民主党国会可能在经贸和人权领域对中国施压,在台湾、宗教和新闻自由等问题上,新的国会也许会对中国有更多的批评声音。而以布什为首的美国政府,则可能皈依共和党传统的现实主义,重新加强对中国的遏制与围堵。如此说来,自中美撞机以来相对较为和缓的中美关系可能再次进入动荡起伏的不确定阶段。

  当然,驴象两党合作还是有可能的。正如亚利桑那州共和党联邦众议员杰夫·弗莱克指出的那样,“在移民甚至是减税方面共和党可能与民主党达成妥协,因为大量新当选的温和民主党候选人是同我们共和党‘一路货’”。也就是说,他们中许多人均同属于社会保守派。总的说来,佩洛西似乎想复活的是克林顿的“中间道路”,而布什则力图维护的是保守派的基本盘,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新一轮的赛跑,共同的目标是2008年大选,但从佩洛西和布什均极力向“右”靠拢的姿态来看,美国保守主义浪潮似乎还看不出将会衰退的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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