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6日,卫生部在其网站公布《食用盐碘含量》(征求意见稿),同时公布了《食用盐碘含量》(征求意见稿)编制说明。该《说明》不动声色地透露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事实:早在2005年,我国食盐中碘含量已经偏高,导致人群中尿碘偏高,有5个省处于碘“过量”水平,16个省处于“大于适宜量”水平,处于“适宜”水平的仅9个省。
  认真研读这个《编制说明》和7月13日卫生部公布的《中国食盐加碘和居民碘营养状况的风险评估》报告,以及国务院1994年颁布的《食盐加碘消除碘缺乏危害管理条例》,有几个问号如鲠在喉,不能不就教于卫生部等有关部门。[网友留言] [新浪评论官方微博]

《编制说明》引用的2005年全国碘营养监测结果为:人群尿碘中位数<100微克/升的有2个省(海南与西藏);100-200微克/升的有9个省;200-300微克/升的有16个省;>300微克/升的有5个省(安徽、河南、湖北、广西、云南)。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评价标准,儿童和成人尿碘中位数低于100微克/升为碘摄入量“不足”;100-200微克为“适宜”,超过这个界限即为“超过适宜量”(可能存在较低风险);300微克以上为“过量”(存在健康风险)。也就是说,北京、天津、河北等16个省的居民碘摄入量偏高、因而“可能存在较低的健康风险”;河南、安徽等五个省的居民碘摄入“过量”,已经在承受由此产生的健康风险。同时,海南、西藏两省区居民碘摄入量“不足”,亦面临健康风险。

  32个省级行政单元,5个“过量”2个“不足”。粗算一下,河南、安徽、湖北、广西、云南等五个碘摄入“过量”的省份,其人口总数3.06亿,占全国的23%。加上碘摄入不足的海南、西藏,全国有接近1/4人口碘过量或不足,因而面临现实的健康风险,这还能称之为“全国水平可接受”?何况还有16个省份“超过适宜量”!

  

  我国各地区水源中碘含量差异很大,卫生部将我国划分为缺碘地区(每升水10微克以下)、适碘地区(10-150微克)和高碘地区(150微克以上)。缺碘地区分布于1807个县的27128个乡;高碘地区分布于109个县的735个乡镇。如北京大兴区的榆垡就是高碘地区。高碘地区多与非高碘地区交织分布。1994年8月国务院颁布的《食盐加碘消除碘缺乏危害管理条例》第十四条规定: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卫生行政部门负责划定碘缺乏地区范围,经本级人民政府批准后,报国务院卫生行政部门、国务院盐业主管机构备案。第十五条规定:国家优先保证缺碘地区居民的碘盐供应;除高碘地区外,逐步实施向全民供应碘盐。

  显然,《条例》并没有一刀切地要求全民吃加碘盐,而是“除高碘地区外”,并要求各省级卫生行政部门划定缺碘地区,报卫生部和国务院盐业主管机构备案。我们不知各省卫生厅是如何履行这一职责的,但一个被广为引用的数据是:中国食用碘盐覆盖率已经达到了96.9%,说全民吃加碘盐,并不为过。那么,一刀切的碘盐供应政策是如何形成的?是卫生部门失职?还是盐业部门渎职?2005年,《中国商报》报道,河南省卫生部门将商丘市列为高碘地区,要求盐业公司“停止供应碘盐”,但盐业公司未予理睬。这可能是个案,也可能是普遍现象。不管怎么说,今天老百姓面临的残酷现实是,没有人提醒自己要去查尿碘,即使知道了自己尿碘偏高也买不到无碘盐,除非找医生开证明专程去盐业公司购买或者托出国的朋友捎带。

从卫生部公布的《中国食盐加碘和居民碘营养状况的风险评估》报告中可以发现,不仅各地区不同人群(孕妇、儿童、成人)之间的尿碘水平有很大差异,同类人群之间的尿碘水平差异也很明显。2005年,高水碘地区8-10岁儿童尿碘中位数为475微克/升,其中,﹤100微克的为4%,≧1000微克的占16%,两种极端人群占总人口的20%。2009年,卫生部调查上海、辽宁、浙江、福建四个沿海省份居民碘营养状况,辽宁、浙江、福建成人尿碘中位数低于100微克/升的占17.3%,而高于300微克的占25.6%。可见,有人高碘有人低碘是常态。在如此不均的人群分布、如此突出的个体差异之下,全民加碘、不给居民食盐选择权的政策,其科学性何在?强迫高碘人群吃加碘食盐,与害命何异?

卫生部的《编制说明》称,自1994年10月实施食盐加碘以来,碘盐中碘含量先后做过三次调整:1995、1997和1999年。三次调整的依据分别是1995、1997和1999年的三次全国碘营养监测结果。2002年和2005年,卫生部又做过两次全国碘营养监测。奇怪的是,从2005年到现在,5年未作全国碘营养监测,更未对食盐碘含量做调整。此次调整,不得不依据5年前的全国碘营养监测数据进行,与前三次调整均依据当年数据相比,其科学性怎不大打折扣!

  卫生部在“说明”中承认碘过量对人的健康有潜在危害——可使甲亢的危险性提高,可使隐性的甲状腺自身免疫性疾病转变为显性疾病,长期碘过量可使甲减或亚甲减患病的危险性提高。多数评论对此持鼓励态度。但公众需要注意的是,在即将出台的新标准中,卫生部并没有把食盐碘含量的决定权完全交给各省,仍然要求“盐碘的平均水平应当在20-40 mg/kg”——在20-40mg之间,才是各省的自行决定空间。

  其实,从不同地区不同人群尿碘数据看,即使是一省一个标准、一个地级市一个标准,吃到居民口中的碘盐也可能是完全颠倒黑白的!负责任的做法是,公布详尽的水碘含量地区分布图(具体到乡镇),标注各地区的推荐食盐碘含量,让老百姓自己决策!遗憾的是,卫生部的碘盐新标准及说明只字未提居民对无碘盐的消费权问题。因此,极大的可能是,我们还得被加碘下去,不管需不需要。

调查

本期特约策划顾问

包月阳 [微博]
包月阳 [微博]

曾任中国经济时报社长、总编辑。现为中国发展出版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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