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关系真的不堪吗？
文/唐映红
问：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关系真的不堪吗？
答：非也。非也。对具体的一对爱情关系而言，爱情关系堪不堪，与门当不当，户对不对其实没有必然关系。
春节期间的一条假新闻，关于上海“孔雀女”与江西乡下“凤凰男”因一桌饭菜而致分手，竟然令许多旁观者心有戚戚，自媒体上有多篇10万+的热文议论此事，媒体也引用网络素材跟踪报道此事。读者之所以心有戚戚，恐怕就在于这件人为故意编造的噱头击中了许多人的“痛点”，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在我们这个时代到底有多不堪？
在荷兰前几年的一个大型真人秀节目里，一个流浪汉在“乌托邦”的节目中收获到了爱情。这个节目被国内某网络公司引进之后，没有人相信流浪汉可能在“平顶之上”收获爱情，事实上也不可能收获到爱情。在比诺什主演的影片，《新桥恋人》(Les amants du Pont-Neuf)中，富家女与流浪汉之间彼此相爱。
从心理学角度，虽然大多数人在爱情关系中，更容易被具有相似性的他人所吸引，其中就包括更容易被相似的经济、社会阶层，即所谓“门当户对”的潜在对象所吸引。但并非每个人都应该或者就一定遵循“门当户对”的法则。人群中，总会有一些人被与大多数人倾向不同的爱情对象所吸引。例如，年龄悬殊的爱情；跨越社会阶层的爱情等等。所以，成年人之间就总会有一些爱情与众不同，与大多数人的吸引倾向不同。
一般来说，每一对爱情关系中的两个人都具有特异性。像《新桥恋人》中的富家女，之所以能与流浪汉彼此相爱，因为她是具有特异性的一位富家女，她罹患恶疾，视觉渐渐失明；而她从流浪汉那里能够找到她寻求的共鸣和慰藉。每一对爱情关系中的两人，都是有着独特的种种原因而将彼此联结在一起。所谓“门当户对”的吸引法则，只不过是在大样本的社会群体中呈现出来的倾向性，对具体的某一对爱情关系中的两人毫无意义。这就好比，中国成年男性平均身高172厘米，这只是群体统计呈现出来的平均数据；从概率分布来说(一般服从高斯分布)大多数的成年男性身高在172厘米上下10厘米的范围内。但这个数据对具体的某个人，例如潘长江或姚明而言，就毫无意义了。潘长江和姚明都算得上中国成年男性身高的“少数派”。同样的道理，尽管社会心理学总结出爱情吸引里面的“门当户对”的相似性法则，但总会有少数人的爱情吸引完全打破法则，成为爱情关系里面的“少数派”，像翁帆与杨振宁。
因此，自由地相爱就意味着，无论你是大多数中的一员，还是少数派中的一员；你与符合大众预期的伴侣相爱也好，你与大众预期相悖的伴侣相爱也好，都应该被尊重，都应该被祝福。事实上，那些脍炙人口，令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基本上都属于有悖于大众倾向的少数派。前面提到的《新桥恋人》里的富家女与流浪汉；《泰坦尼克》里的贵族女与底层男孩；《廊桥遗梦》里的落魄摄影师与婚姻中的别人太太。
少数派的爱情在自然的情况下本身就可能面临更多的困难和压力，例如，他们更容易受到家庭的反对，路人的侧目，因此他们更需要尊重和鼓励。毕竟，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是否门当户对都是他们两个人的选择和未来的承受，与其他人没有关系。不过，正如在任何社会范畴里面，“少数派”和“异端”都更容易遭受社会压力，少数派的爱情关系也同样会遭受到社会压力，甚至其他人的诋毁。像上海宽带山论坛里聚集的那些大都市的失意者，就常常诋毁和嘲笑与外地“风凰男”谈恋爱的上海女人。在他们看来，具有上海户籍本身就意味着比其他人更优秀，哪怕抛开户籍其本人就是一无是处的渣男。
正常情况下，如果一个人是自然选择门当户对的爱情对象，那么他不应该对别人选择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对象耿耿于怀。反过来看，如果一个人对关他屁事的别人的爱情选择心有戚戚，最可能是他自己就不是真的认同主流的爱情选择。春节的一条假新闻之所以让那么多的旁观者心有戚戚，恐怕就在于有太多的“门当户对”不是靠自然的吸引，而是靠人情世故的凑合而勉强在一起的。所以，那些不吐不快的人群，他们能够从一起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关系被拆散了来给他们凑合的“门当户对”提供信心和合理性，使他们在“门当户对”的樊笼中不再或不那么逼仄。
事实上，当人们普遍将“门当户对”的吸引法则当作教条，甚至衡量爱情关系的标尺。那么，“门当户对”就更可能成为越来越多爱情关系的桎梏。爱情吸引中的相似性，包含了太多复杂而微妙的维度和因素，但世俗的评判，或者他人的经验往往只看重具有感知显著性的部分表面的相似性。因此，整个社会对“门当户对”就会越来越简单化、教条化和庸俗化，以此来指导人们的爱情选择，就好比用一个不合适的偏小的模子来套鸡蛋，可能没有一个鸡蛋能恰好塞得下。同时，这也意味着当“门当户对”成为大多数人择偶和建立爱情关系的迷信时，就必然会有太多被“门当户对”却不适合的怨偶勉强维系着表面光鲜的爱情关系。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一条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关系破裂的虚假新闻能够引起这么大的舆论热议，从某种意义上，可能就反映了有太多“门当户对”的爱情关系并不是自由选择的结果。相对于自由地相爱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关系，不自由的“门当户对”其实更不堪。否则，回归传统中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不仅门当户对，还看八字匹配，岂不更好哉？！
(首发公号“psy-e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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