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像一个酒店，和颐是一种现实
文/王海涛
4月9日晚，警方公布和颐酒店事件进展，证实了对这起事件起因的一种猜测——李某在酒店发放招嫖卡片时，误把弯弯当成抢生意的“同行”，因而袭击了弯弯。
这个调查结果，符合逻辑，也让各种阴谋论破产了。结下来，警方估计有可能开始一轮大规模的对“介绍卖淫团伙”的打击。这自然是应该的，也是“顺应民意”的。你可能会问，顺应民意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一点做呢？早做的话，弯弯就不会有这次恐怖遭遇了。
如果你真的提出这样的问题，只能说明你很天真——对于卖淫嫖娼这种事情，其实一直在打击只是还未能根治，然后，可能因为有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要打击，这事就“顾不上”了。总之，卖嫖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应该打击，但所有人都知道它总是存在着。这就是一种中国特色的现实，不承认，但默认，不接受，但承受。
于是，一个地下江湖或者说人肉黑市，就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艰苦做绝地发展，野火烧不尽。所有的黑市，都有“市场经济”的特点——需求刺激供应，自发形成市场，分工明确，运行有序，有人提供青春肉体，有人提供武力保护并收取保护费，有人搞宣传招客，有人提供交通物流，有人提供交易场所。按照警方目前提供的信息，和颐酒店，就涉嫌提供了“交易场所”。
这样说，倒不是指责和颐酒店有多么肮脏，在这个肮脏的世界，总要有地方藏污纳垢，而“卖嫖”这事儿到底是否肮脏，还一直存在争议——这主要与大家对肮脏的定义不同有关。总之吧，和颐酒店的事情，再一次告诉人们，在灯火辉煌的大都市里，不管是否被承认，地下江湖在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行着。所谓“现实”，大致就是如此——不管你如何看待它，它就要坚强地存在，以证实它是这个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和颐酒店里发生过多少隐秘的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它是一个酒店。
酒店是什么呢，是一个人到了陌生之地，付费购买庇护的地方。庇护包括，安静的休息环境，安全感，被尊重，被保护。酒甚至有一定的公共性，比如，我即便还没付费，到酒店用一下卫生间，享受一下大堂里的空调，蹭一下WI-FI也是不应该被驱逐的，毕竟我是它的潜在顾客。
前几年有一部电影叫《卢旺达饭店》，讲述的是难民涌入饭店，获得饭店的保护，成功躲过了大屠杀的故事。卢旺达因为部族冲突，百日之内，上100万人死于非命，但卢旺达饭店成了血腥大屠杀中的一个生命绿洲。
我常常觉得，一个酒店就像一个国家——我们任何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总要入住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叫“国家”。这就像我们出差到某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之地，都需要入住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就是酒店。我们生来就要向国家纳税，如同我们入住酒店、宾馆就要给店钱。只是一种契约，我交了保护费，就要获得安全，就要能免于恐惧。
相对而言，国家被描绘得比较神圣，有国歌有国旗，领导人都应该被尊敬，外族人如果企图来当领导就会带来丧权辱国的危机和亡国灭种的危险；每个“入住者”从小被教育有保卫国家的义务，否则，没有国就没有家，就会沦为丧家犬任人宰割——好像被本族人统治就能不被宰割似的。
酒店虽然与国家有相似之处，却彻底将“国家”祛魅了——我入住这里，只是一个交易，我付费给你，你保护我。至于这个国家土地上开的酒店，是哪个国家的人来管理，无关紧要，管理者只是职业经理人而已。假如我入住的酒店遭到坏人暴力攻击，我可以见义勇为参与保卫，但并没有义务必须去流血牺牲。
有人说，国家是一个“生意”，估计就是从酒店与房客的关系推导出来的。有人说，民族是一种“想象”，估计就是从房客与房客之间的关系推导出来的——住在一个酒店里的房客，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纯属偶然，大家碰巧住到了一起而已，与肤色、信仰、血统没什么关系。
上述推导有一定的逻辑性，但也只是一种私下的演绎。绝大多数人，是无法接受国家就是一个“酒店”的，毕竟二者之间除了相似之处还有很多的不可比性。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民族主义还将继续存在，人们还不得不出让权利甚至以被剥夺权利的方式承认和维护“国家”。
那么，为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呢？那就是：一个好的国家，应该更多地像一个五星级酒店那样，提供安全的环境安全的食物，服务员尊重每一个客人，每一个房客在踏入大堂那一刻起就能免予恐惧，完全不应该有被袭击的危险——这正是弯弯在颐酒店的遭遇引起巨大关注的重要原因——到了酒店的电梯里了，竟然可以遭遇流氓。
我们可以理解在任何一个国家里遭遇流氓，但不能接受在任何一个酒店里遭遇流氓。对于和颐酒店的老板来说，这起风波确实是极其尴尬的事情，所以他遭到多么猛烈的批评和汹涌的质疑都是活该——你是做酒店生意的，又不是做国家生意的。
（首发公号“海涛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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